十几公里的路程,花了将近一小时才抵达。下车时林妙瞥了眼驾驶座上的人,并没有强行喝令他离开,原因无外乎是毫无意义,既然他会主动跟来就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得了的。
路上已经接到阿姐三个电话了,一直在催她回来,等急匆匆赶到楼上病室里没有人,问过护士说是送进了顶楼的抢救室。又连忙再坐电梯上去,果然见抢救室外阿姐与托尼身影,盛旭也在。脚下微顿了顿,便疾步走了过去。
听见这方动静是盛旭先回转头来,目光扫过他们两人,在陆勉脸上停驻了两秒后才回落到林妙身上,主动走过来直接环住她肩膀细述过程:“刚刚威廉还好好的在吃东西,突然不知道是呛着了还是怎的就一直猛咳,咳着咳着气就出不来了。”
“抢救有多久了?”
“进去大概有一个小时了。”
刚要再问,林可突然回头过来,“妙妙,要是illiam撑不到李医生回来怎么办?”
林妙蹲下身来与她平视:“阿姐,相信我,威廉很坚强,他不会有事的。”
这时急救室的门从里面被拉开,护士首先推着孩子出来了,一下子将所有人的注意都拉了去。林可立即紧随着推车去了,托尼自然也陪同。林妙只远远看了眼威廉的状况,见双目紧闭应当是睡着了便没急着挤上前探看,等着医生从里头出来,“医生,情况如何?”
医生脸色很沉重,不太乐观地道:“孩子气息太弱了,稍微有点卡住就气接不上来。我的建议是尽早换血,等李医生回来后再作详细方案讨论,这几天你们要密切注意孩子的情况,断然不能再发生今天这种情况了,否则孩子的心率功能会支撑不住。”
“你们作了哪方面的急救措施?”
“因为是气卡住了导致的昏迷,我们给孩子先作了心率复苏,然后把卡在喉咙口的那口气抽出来顺通了。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已经到了不能再拖的时候了,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林妙心头一跳,眸光顿然沉厉,什么心理准备?
正文 118.为什么他还活着?
她不信小威廉这次会熬不过,之前比这情况更凶险的都有,都不是这么熬过来了?许是见她面色不霁,那医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做好动手术的准备,李医生是这病症的权威,还是要等他回来诊断过后才能决定的。”
“那就麻烦你们立即请李医生回国。”林妙沉了声,“所谓医学研讨会的目的不过是为提高医学技术,将病历的成功率提高;但如果病人等待治疗错过时机,甚至延及生命时,那这样的医学研讨会还有什么意义?”
这时候她讲话语调虽不高昂,但面色沉凝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那医生被怼得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只能支吾着说:“我明白,这病历我已经申报上去了,院方会与李医生联系的。”
林妙还要再开口,被盛旭扶住肩膀阻止:“好了阿妙,也别太为难陈医生了,他们医院有医院的流程。”却没想林妙忽然语声扬起:“流程?那是一条人命,时间对于孩子来说就是生命,是什么样的流程重要到连人命都不顾?”
这一幕落在陆勉的眼里,基本上能猜到林妙的动机。她这时心火沉怒是有的,但不至于激动如此,之所以这样高调质问那医生实则是为给对方施压。
他听了这么久也没听明白到底孩子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会气弱到昏迷?又说什么换血之类的,难道是得了白血病?可如果是此等重症,为什么不及早治疗非要等那什么李医生?国外对白血病的医学技术应该更成熟吧,林可怎么会想到要带孩子回来北京治疗?
目光扫过那环在她肩膀上的掌,眼神中有寒光一闪而过。无论那盛旭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面前表现得与林妙亲密,若不是时机不对,他会直接上前把那可恶的掌推开。
相比之下,看见她忧心林可儿子的病情,与她跟盛旭双双而立,他更在意后者。
不过这时他站在离他们几米远处,目光定在两人身上,并没有让任何情绪浮于表面。这个盛旭,态度有点玩味,在他以陆勉的角色该有的反应与之挑破后,表现得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意外,甚至还仔细看了那份协议。以他识人的判断力,盛旭应该是看出了协议中的漏洞,不过没有指出来。
盛旭说:决定权在她。
这句话很有意思,是否可以理解成只要林妙提出离婚就行?他得好好想想要怎么让这段婚姻早点结束,免得他常常大动肝火。
那处两人在医生离开后同时婉转回身,视线便落在了他身上,别的人他也不想看,只定定看着林妙的眼睛。盛旭打断了他们的对视:“先去病房看一下威廉吧。”
丢下一句:“你走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林妙便与他擦肩而过。
病房内,林可守在床前一脸的忧心,等林妙走至身后时她轻问:“妙妙,现在你还那么有信心吗?”林妙没有急着回应,清撩的目光落在孩子脸上时变得温柔起来,“阿姐,威廉不会有事的。”
林可哀怨地回身抬头,但在看见门边的陆勉时怔了怔,“这位是……”
五年前她只见过joe一面,过了这些年已经忘了他样子,以为是哪里来的陌生人进了他们的病房。林妙自是知道她问得是谁,略沉吟了下应:“他是我朋友。”
明显感觉两道目光都同时射向了自己,有盛旭的,也有陆勉的。她谁的眼神都没去接,不管他们此刻在想什么都懒得去管,而阿姐这处,若知道他是陆勉,怕会引起不小波澜。
十年过去,有些东西该沉下去的就不要再浮出水面了。她去澳洲的这几年,从未跟阿姐讲过陆勉的事,只大致说了些joe,说他们在一起过,然后又分开了。
所以阿姐并不知道joe就是陆勉,更不知道他已经改头换面。本意是想就这么糊过去,这种时候谁也没心思去拉话家常,但林妙忽略了在旁站着的托尼。托尼将陆勉上下打量后,脱口便道:“这小伙子不正是那年与妙妙一起来爱莎小镇的吗?”
林妙眼角抽了抽,托尼啊,你的记性要不要这么好的啊。于是林可再次把陆勉打量,眼神从疑惑到渐渐惊异,转而变得复杂。
“你是不是就是joe?”
陆勉无惧地迎上那道视线,对于林可沉下脸来的质问略有斟酌,该如何表现成失忆的模样来回她这问呢?正自思量着,就见林妙挡在了他面前,否定了说:“阿姐,是托尼认错人了,他不是joe。”
林可定视着自己的妹妹,“那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勉。”
低沉的嗓音回落于空间,不卑不亢,这是他想到的最好回应眼下情形的方式。与林可,也该以这身份正式见面了。
意料中的,林可孑然色变,“你说你叫什么?”
从林妙的身后走出,他平静而应:“陆勉。”
“哪个陆,哪个勉?”林可再追问,神色间出现了厉色。
林妙见状蹙起了眉头,阿姐这反应令她很是忧心。身旁的人却犹不知情况地回:“陆地的陆,嘉勉的勉。”
林可的目光直射向林妙,“妙妙,这是怎么回事?”
林妙迟疑,在是否道出事实之间她有所纠结,她不知道揭开他是原来陆勉的事实对阿姐会造成什么影响。即便过去十年,阿姐也有了自己的幸福家庭,不可能再对陆勉生出什么男女之情,可十年前的那场火改变了他们三个人的命运,否则阿姐如今也不会坐在轮椅里了。
侧转眸光去看他,心底有个声音在问:你为什么要把他带过来?
“阿姐,是他。”林妙说。
这时候撒一个谎可能确实能够瞒过阿姐,毕竟如今他的样子与以前完全不像了,给他按上另外一个任何身份都没问题,但是这个人是阿姐,她有权知道当年陆勉没有死这件事。
只见林可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陆勉,“你……你……”身侧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林妙立即去安抚:“阿姐,你别激动,具体情形等威廉这次病看完后再跟你细说。总之,当年的那件事,我们都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