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张文英的开水是她烫的,她难辞其咎。
她早就把沈少川说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结果上完最后一堂课回来的时候,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很小很迷你的快递,半块方砖那么大小。
沈少川说的事情瞬间从她脑子里蹦出来。
同在办公室的一名老师说:“哦,秦老师,你回来了,刚才有个快递送来的,你没在,我就帮你签收了。”
秦洛木然。她想拒绝的东西,结果已经有人帮她签收了。
也罢,这么小的,她找了剪子给剪开。
谁知道外面已经那么小了,里面还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严实。
最后等她全部剪开,落在她掌心里的,就是一喝5克眼霜大小的东西。
乳白色的瓶身,上面写满英文,秦洛大致看了几眼,却差点蹦起来。
初尝鱼水之欢,以秦洛二十八的高龄来说,昨夜激战,确实有些激烈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沈少川竟然会给她送来这样的东西——
第一次做~爱之后的,用来缓解肌肉酸痛的药膏——
乳白色的瓶身打开后,是墨绿色的晶莹剔透的柔软芬香的膏体,有淡淡的清香,十分好闻,可是,一想到是要用在那个地方的……她脸上温度顿时升高。
宋诗颖回来了,秦洛立刻盖上盖子,揣进兜里,她是英语博士啊,也许扫一眼就能翻译出来。
“秦洛,你急急忙忙干嘛呢。”
“下班,去看我婆婆。”秦洛这次是真的叹气了。
“啊,又去看你那个多事的婆婆啊,哎,秦洛,看你这样,我还真不敢结婚了,这谈恋爱的时候吧,那是两个人的事情,谁也管不着,自己高兴就成,可是你看这结了婚啊,麻烦事一堆又一堆的来,我看你都焦头烂额的,更别提我了。”
秦洛深谙她说的有道理,可惜她就是明白的不够早,现在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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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天真是越来越热了。
秦洛提着一盒营养品和一篮水果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冷气冲头而下,她抖了抖胳膊,感觉一股舒爽。
“洛洛。”秦洛正在等电梯,另一头的医生专用电梯那里,陆向天在叫她。
“陆伯伯。”秦洛呵笑着走了过去。
“你来看你婆婆?跟我一同上去吧,那边太挤了。”
“好啊。”她求之不得。
宽大的专用电梯映着秦洛略显红晕而汗津津的脸,陆向天穿着白大褂显得风度翩翩。
五十出头的男人还保养得这么好,秦洛觉得他很懂得养生。
“洛洛,陆伯伯跟你打听个事情呗。”陆向天那张迷人的脸上却是认真的神色。
秦洛忍俊不禁,点头:“陆伯伯,你说吧,我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看,下个月就到你妈妈生日了,你说我送她什么才好呢。”陆向天也是个实在人,没饶弯子直奔主题。
秦洛也猜到了,所以笑得更深:“这个,您都送了这么多年了,该送的早就送完了,就没必要送了吧,不过我喜欢看粤剧,我记得下个月有个全国知名的粤剧老艺术家要来我们这,是不是。”
电梯到了,秦洛说:“陆伯伯,那我先走了。”
“哎,洛洛,你真是个好孩子。”陆向天笑容扩大,沉稳的面上喜上眉梢,“过两天陆伯伯请你吃饭。”
“好啊,陆伯伯,加油啊。”秦洛给他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陆向天挥挥手:“你这孩子,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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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车之鉴,秦洛不论进前还是离去后,都会稍作停留。
一来是怕打扰了里面的人,二来,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心理准备。
可是这时,从病房里传来的熟悉的嗓音令她怔然。
“妈,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你开始不是说电梯修好就回去的吗?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了,还有,你怎么能跟洛洛说电梯没坏呢,你知不知道你那样说洛洛有多生气,她觉得是我跟你合起伙来欺骗了她,妈,你这次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秦洛听出,这是何振光的声音。
张文英他们那里的电梯真的坏了吗?是张文英自作主张要求留下的?不关何振光的事情?
“振光,瞧你这孩子,你激动什么呢,妈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还有,你不是去旅游好好几天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张文英不以为意的说着。
何振光发怒道:“还不都是你害的,妈,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跟洛洛的事情,我们心里有数,你就别跟着添乱瞎搅和了成吗?”
这是第一次秦洛觉得,何振光是站在她这边的。
“哎,振光,你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妈给你们添乱啊,你看看秦洛把我烫成这样,你都不关心一句,回来就给妈骂一顿,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
何振光反驳:“要是你星期天就回去了,能有今天这事吗?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你能不能别把我们看得那么紧啊。”
“你的意思洛洛泼我是应该的?是因为我没走惹她不高兴了,所以她给我个下马威?”
何振光怒目而视,瞪着无理取闹的母亲:“妈,你说的这又是什么话,洛洛那样子,你不知道我还是知道的,她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这几天也真是辛苦她了,你何必老是鸡蛋里挑骨头呢,人谁没有个犯错的事情,行了,妈,你也别闹了,等出院我就送你回去,没事别往我们那里去,好好养伤吧。”
“振光!”张文英喝他。
秦洛抬手,敲了敲门,张文英只好憋住话:“进来。”
秦洛与何振光四目相对,何振光还气呼呼的,十分惊愕的站在那里,然后反应过来跑过去接了秦洛手上的东西:“洛洛,你来了,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他的手指不经意捧着她的脸,秦洛竟有些尴尬,她不敢看他,她也没想到他会赶回来。
他们单位这次去的厦门,可不近。
“我来看看妈。”秦洛面上挤出一丝笑意,“妈,今天好些了吗?小杨呢。”
“走了。”张文英说,“手脚一点也不勤快,我把她辞退了。”
“啊。”小杨是秦海兰请的护工,她的口碑在医院是极好的,没道理会手脚不勤快的。
张文英看着秦洛道:“洛洛,你来的正好,妈问问你,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跟你爸住在你们那里啊,对我们意见很大?”
这么直接的问法,秦洛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便直接迎视着张文英的目光。
何振光往她跟前一站,挡住了张文英直接而犀利的视线:“妈,我都跟你说了,你别这么咄咄逼人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送洛洛回去,晚点再来看你。”
***
何振光的步子迈的极大,秦洛几乎小跑着才能追上她。
带她下到医院的人行道上后,何振光才满脸懊恼的转过身来:“洛洛,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我妈会这么跟你说,电梯真的坏了,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去那边问保安,我走的时候我妈答应过星期天回去的,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哎,洛洛。”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妻子,他夹在中间,也的确又左右为难左支右绌了。
她就是个胆小鬼,她就是怕受到冷嘲热讽,她更怕婚姻破碎之后的那些闲言碎语会让她活的抬不起头来,所以关于之前想要摆脱这桩婚姻的念头,又慢慢的被下了下去。
然而,她又问:“你去医院的事情呢,你明明答应我星期天来做检查的,结果呢,要是我星期天没出门,你打算怎么办。”
“哎,洛洛,你真的要听我解释,我们单位是早就通知要去旅游了,可是我已经跟领导请了假了,你走之后,我是突然接到电话的,局长亲自点名让我去的,你说我能不去吗?”他着急的翻出自己的通话记录,“你看,我们局长的电话我都留着,我真没骗你,洛洛,你相信我吧。”
他可能一夜未睡,青色的胡渣爬满了下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加上刚刚与张文英吵了一架,气急败坏的,所以显得很焦躁。
秦洛看了他的手机,的确,是他们局长的电话。
这么说,他当真没撒谎。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指的是他的病。她幽着一张脸看着他。
“只能等下周了,好吧,洛洛,走吧,我先带你去见丈母娘,哎,她劈头盖脸把我骂的。”他说不出的颓丧。
……而秦洛这才明白,他能这么快赶回来,完全是因为秦海兰的关系。
呵。
秦洛拉住他:“算了,这个时候我妈不会在家的,不用去了,回去吧。”
“洛洛,你真不生气了?”
事已至此,再多的生气也是枉然。
她不看他,只说:“你不上去看看你妈了吗,她估计被你气的够呛。”
“洛洛,我想过了,你说得对,我妈这样是不行,我已经跟我爸说了,等这次出院就带她回去,不住咱们那了,你看行不行。”
她能说不行吗?这样最好不过。
他要是早点醒悟,他们还会走到这一步吗?
晚上,何振光坐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她当真许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望着色香味俱全的丰盛佳肴,还有一个在厨房不断忙碌的男人,秦洛想笑,可最后却不争气的想流泪。
如果他能早点醒悟,如果他能不那么热衷升职,如果他能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疼惜着,如果……
那沈少川就没办法趁虚而入,她就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
何振光端出了最后一碗汤,惊讶的发现:“洛洛,你怎么哭了?”
她如梦初醒,用手背往脸上一抹:“没,是你做的麻婆豆腐太辣了,辣的我眼睛疼。”说着,她就咳嗽了几声。
“是吗,我尝尝。”尝完后他说,“是有点儿,那你就别吃了,对胃不好。”
他细心的帮她盛了一碗汤:“来,尝尝冬瓜排骨汤,我的拿手绝活,小心烫啊。”他还帮她吹了几下。
“谢谢,我自己来吧。”秦洛接了过来,果然,味道很好。
这样平常人家的幸福,是她一直可求不可得的。
何振光突然来这么温柔一着,她确实始料未及,尤其她身上,还残留着属于沈少川的气息,令她更加心神不宁。
何振光殷勤而体贴的照顾着她。
秦洛虽然心事重重,可也是这几天来吃的最饱的一顿。
饭后,何振光洗碗,她去洗澡。
脱掉衣服,身上青紫斑斑,双腿间酸涨又蔓延开来。
秦洛内心忍受着无尽的自责与羞愧,紧咬住下唇,不小心碰掉了一边的外套,衣服掉落在地,乳白色的小瓶从口袋里滚落出来……
站在花洒下,任由温热的水洒遍全身,她一次又一次的清洗,试图洗掉那些沈少川残留在她身上的痕迹与气味。
气味好去,可是那些吻痕,又岂是一个澡就能洗掉的?
水温很烫,洗的她全身泛红,如披上了一件艳丽的薄纱。但那些青紫,越发触目惊心。
她选了一件最为保守的睡裙,将自己从头盖到脚,却也惴惴不安,但凡何振光稍微留心一些,就能发现残留在她身上的蛛丝马迹。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秦洛快速的上了床,拉过薄被盖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