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5)

没有人想到,还有我

说到这里,文斯一直看似明朗的笑里仿佛才带了些许苦涩,我真的很像个游离在父母感情之外的孩子,所以那个时候,我特别恨他们说不出理由的,就是恨,大概是恨他们那么相爱,恨他们以爱之名将我带到这世界,却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不管了,他们一定是全天下最狠心的父母。

闻礼本来只是轻轻勾住文斯手指的,这时覆上他手背,手掌下的手背,随着字句跳动着脉搏。

文斯垂眸看向那只手,没等他抽出来,闻礼就暗暗加重力道,文斯没有试图挣开,任由闻礼握着。

而闻礼问他,其实你是自责吧?

文斯笑了一声,表情轻松地反问,我有什么可自责的?虽然刚刚说得恨,但现在这么多年,我早就看开了,其实回想起来,他们对我也很好,只是他们之间太好了,所以我自己都忽略了那些细节,对我而言,他们是全天下最好的父母,能享受到十四年他们的宠爱,能亲眼见证他们婚姻生活的美满幸福,我没什么可遗憾的。

但你还是自责。

你自责,因为送你上学他们才遭遇了意外。闻礼直白又有些残忍地点出。

文斯喝了口酒,又抬手摸了摸拍拍的鼻子,你非要这么讲的话,从因果道理上,一般人都会这么认为。

那如果按这样推理,他们会离开,也是因为他们生了你,还是因为他们两个结了婚,如果不遇到对方,他们兴许能活得更久,他们难道不是自找的?

闻礼!文斯打断他,眼里的笑意敛去,烧着了怒火,对他能说出这种冷血的话简直难以置信。

你看,你生气了,你在维护他们,维护他们的感情,闻礼认真地凝住文斯的眼睛,你不认为这是他们的错,你只认为是你自己的错,我说得对吧?

文斯被他看得心头瑟瑟,飞快垂下眼,就算你说得对,那又怎样呢?

你说你看开了,但你其实并没完全放下。

闻礼过于平静的、类似说教的话激起了文斯的反抗,他也冷笑一声,反问,是,我没放下,但那又怎样呢?能改变既定事实吗?

不能。

所以

所以你说这些,闻礼看定他,是为了告诉我什么道理?

文斯呼吸一滞,他浑身的芒刺仿佛突然被强行卸去,不期然望进闻礼的眼睛,那双幽黑的瞳孔似乎突然变得无限广阔,不知不觉将人致密地包裹起来。

闻礼已经替他解释了,你刚刚是想跟我说,你觉得自己没能享受到父母足够的爱,但这么些年也看开了,而且回忆让你更加清楚地看到,他们也是很爱你的,只是早些年被恨意蒙蔽,所以失去后才想要珍惜,是这样吗?

文斯无言。

你或许还想说,关于我爸和我姐是怎样看待我的,要从细节里找答案,不要只看表面?

文斯撇了撇嘴,你都说出来了,那我还能说什么?每个人的人生经历都不一样,我也不是很了解你家里,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一说,也没有劝你原谅你母亲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因为她而难过。

那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我?闻礼问,你想安慰我?

算、算是吧,文斯小声别扭地回答。

闻礼握住他的手忽然间松开,文斯还没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就见闻礼朝他靠近,一下子心脏快跳,而后整个人就被拥住了。

文斯浑身僵硬,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摆,就这么直挺挺被他抱着,十多秒后反应过来,正想要推他,就听闻礼在他肩膀处闷道,你不是要安慰我吗?

好吧,文斯默默把手放回膝盖上,既然安慰人,那就摆出点安慰的样子来,抱一下也不会少二两肉。

等过一会儿,他拍了拍闻礼后背,喂,别难过了,男子汉大丈夫,多大点事儿。

如果我还是很难过呢?闻礼低声,她坚持要我去北美,我姐可能也是希望我回去的,那我

你姐绝对不会想让你走的!文斯下意识抢答,顿了顿马上补救,走不走都是你自己决定,谁也不能左右你。

那你呢?想我走吗?

文斯又一次被杀个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他刚刚那句表态其实就已经代表了他全部想法。

只是如果作为姐姐,他可以答得很快很坦然,但作为文玟,这话不知为何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不答话,闻礼又问,你是在安慰我吗?这句话的重音在是上面,语调怀疑。

我当然是在安慰你。文斯辩解,但哪有他这样,安慰别人结果自己还在神游,确实有点不走心的意思。

他强作镇定地咳嗽两声,而闻礼稍微放开一点,垂眸看来,你确定?

文斯以为他嫌自己安慰得不好,那你让我怎么安慰?

嗯,我考虑一下闻礼的脸忽然靠近些,带着审视的目光更加紧密地看住了文斯的眼睛。

温暖的呼吸好像过于接近了,对面那双瞳孔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束缚过来,文斯眼皮跳跳,无意识后退,却发现只能靠往沙发后背。

闻礼终于缓缓开了口,那我可以要点实质上的安慰吗?

什么啊

文斯茫然扯动嘴角笑了一下,闻礼直直凝着他的那种眼神让他一阵心慌意乱,只得垂下眼睫,想要暂时避开。

拍拍趴在他膝盖上,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大尾巴摇啊摇的,文斯正要对它说什么,刚张了嘴,却不想一个蜻蜓点水的柔软触感落下来,正好浅浅扫过上唇。

文斯一愣,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被亲了,而且还是亲的

鼻翼仿佛残留着那种独特的热度,做出这举动的人也并未负罪潜逃,他就在近前,很近很近,文斯脸上刷得红透,熟透的桃子似粉红粉红,你你干什么

季明景这样亲过你吗?

这声音低沉中带着诱哄,和隐约的危险感,和平时不太一样,文斯光听着,脑子里就一片浆糊,但这问话,还是让他立即反驳,怎么可能,我们是借位!

是么?闻礼低低笑了,鼻尖亲昵地碰到一起,在文斯唇边道,那别人呢?

我文斯刚要答,意识到不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还有,你突然话音未落,文斯脸更红了。

闻礼见他强忍慌乱又怨气十足瞪着自己,就算是我给你的安慰吧,怎么样?有效果吗?

文斯怒了,这算哪门子的安慰,而且有这么安慰人的吗?再说他也不需要安慰。

可他居然硬气地回答,不怎么样,效果一般。男人争强斗胜的心理又开始作祟,文斯却忽略了,这句挑衅放在此刻此景,实在太过不合时宜。

而它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闻礼又一次亲了上来。

不再是刚才若有似无的碰触,而是撬开他还没来得及锁上的防备,长驱直入,真切实在的、好像连语言和呼吸都要全部夺走的深吻。

文斯开始还在奋力挣扎,很快呼吸都不接上了,脑子里过山车一样眩晕,不一会儿视野里全都是随处乱窜的星星。

换气。嗡嗡作响的大脑中,听到一个声音。

文斯好不容易换上口气,第一反应就是大声控诉,你、你说的安慰,刚刚明明都已经安慰过了!

他所谓的大声,其实也就是蚊子哼哼一样。

闻礼没想到文斯到现在还是这脑回路,惩罚性地在他唇角轻轻咬了一下,刚刚那是我安慰你,现在该轮到你安慰我了。

说完他再度吻住了他,我们互相安慰。

温热的呼吸源源不断拂过脸颊,蛮横而缺乏技巧的探询,生涩却不容抗拒,这次的吻深长又霸道,充满强势,但闻礼手掌却温存地覆在文斯脊背处,像是要让他放松,轻轻抚触着。

文斯被他这动作害得左手发软,啤酒罐掉了,他听见拍拍短促地叫了一声,它甩动脑袋,把漏出来的酒液洒得到处都是。

罐子里还有部分直接淋在腿上,裤子那处大片都浸透了,冰冰凉凉的,文斯刚要动一动,手腕就被某人抓住,强行按在身后,啤酒罐在地上发出咕噜一声响。

被酒打湿的地方,某种陌生的感觉随着这个愈发炽热的吻窜升上来

文斯仿佛察觉到什么,心慌到无以复加,他用力挣动,却被闻礼扣紧腰身,愈发紧密地压入柔软的沙发里。

拍拍在旁边叫唤,毛茸茸的脑袋拱过来,嘴里呜呜咽咽,表达被忽略的委屈,文斯慌乱中推住闻礼。

可闻礼只短暂离开他嘴唇,含糊道,别管它

然后,霸道地继续着仿佛不知餍足的亲吻。

文斯觉得自己真是个笨蛋,怎么好好的安慰会变成这样?他想不通,但也的确已分不出心去想。

脑中不知何时只剩一片空白,他明明还在担忧着某些事,此时此地却完全都顾不上了。

闻礼说了,这是互相安慰,那就是互相安慰吧。

好像心情确实会变得不一样,心跳鼓噪着,很紧张却不止是紧张,有点像小时候骑在父亲脖子上吃棉花糖的那感觉,又不完全一样。

但都是甜丝丝的,像蘸着手指上洁白云朵似的的糖花,想要这样一直舔着,轻易不肯咬一口,因为只要小口小口地吃,它就永远也舔不完那样。

这种感觉,在父母离世后,文斯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体验到。

不成想,竟然真的被安慰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估计有的小天使国庆只放三天,明天晚上该去学校了,所以努力肝一把加更让亲到了事(?),qaq这要还不出来冒个泡撒个花什么的,下回小闻总就该萎了(bhi

第九十七章

文斯跑了。

拍拍突然咬住闻礼的衬衣,只听一道刺啦刺耳的布料撕裂声,让文斯瞬间找回力气,一把推开闻礼从沙发上跳下来,夺门而出。

闻礼其实可以抓住他的,但想了想还是暂且放了手。

文斯这一跑没跑远,到小区门口想要打车,才发现手机不见了,本来应该是在裤子口袋的,不用想,绝对是落在沙发上了。

文斯万分纠结,在马路边吹着凉风站了一会儿,等脸上的烫热稍微褪去,才硬着头皮重新回到楼上。

感应灯亮,男人倚靠门边,一手插裤兜里,另一手臂上搭着件针织衫,指间还勾着个黑色口罩,好整以暇守株待兔的姿态。

猜到你会回来。

闻礼没换衬衣,下摆处那个裂口就那么大喇喇敞着,也不嫌丢人,反正文斯是觉得挺丢人的。

我只是来拿手机。他努力板起张脸。

我知道,我也没说别的?闻礼微笑,眸底沁着星子似细碎的光。

两人这感觉,活像文斯是那个提起裤子不认账的渣男负心汉,而闻礼则是在门口驻足等他回头一顾似的,关键他还把人家衣服都撕烂了。

文斯深吸一口气,硬邦邦问,我手机呢?

闻礼见他那表情,恐怕是要炸毛的先兆,他适可而止不再逗他,将手上那件针织衫和口罩递过去,裤子湿了,围着吧,或者你可以选择进去换一条我的。

文斯接过第一时间戴上口罩遮脸,瞬间安全感up,然后衣服草草在腰间一圈,我就围着。

闻礼从裤兜里拿出文斯落下的手机,并说,谢谢今晚的安慰,很有用。

文斯是个懂礼貌的好青年,对方说谢谢他刚想回答不客气,意识到闻礼说的安慰是指什么,刚刚凉下去的脸瞬间又烫得能煎鸡蛋。

多亏这回有口罩能遮掩,文斯低头拿了手机就走,也不管被关在房间的拍拍还在那儿汪汪叫唤。

闻礼目送文斯匆匆离去的背影,摇头低笑,直到电梯下去,楼道内再次陷入昏暗,他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

文斯回家就把脸埋在枕头里,可差点闷死也盖不过那种莫名加速的心跳。

周围一旦安静下来,文斯就会想到闻礼,而一想到闻礼,心脏就跟坐上过山车一样,完全控制不住疯狂地直上直下。

哪怕文斯现在已经想起来,前不久那次奇怪的感冒和记忆断片,是因为季明景和他说过的兄弟之间的同性恋,还有自己拍戏时,曾经萌生想要亲吻闻礼的冲动。

那些都让他潜意识里拒绝接受,所以才会极端抗拒以至于自动产生防御。

但现在不仅是冲动,妥妥变成了现实。刚刚照镜子,嘴巴都还肿着,总不能告诉自己,是吃辣上火吧?

文斯的确也是上火,他知道自己该冷静的,强迫自己冷静,他还冲了冷水澡,但都没有丝毫效果,或者效果只能短暂维持一时半刻。

真的是安慰吗?会有人这样安慰朋友吗?

文斯的道德意识强烈地否定这种过于荒唐的可能性,但他更由衷希望,闻礼不会说谎,那确实只是出于他想要安慰的单纯诱因。

可即便对闻礼而言只是虚假的安慰,自己的感觉却骗不了别人,文斯知道,他已然真实地沉溺其中

对他名义上的弟弟、小说世界的主角,动心了。

**

第二天不出闻礼所料,文斯整日都没回他信息,不过他也从卢庚那儿得知他在拍戏,闻礼没有想去探班,他打算多给文斯一些时间,不将他逼得太紧。

当天下班后,闻礼去了趟公司近处的商场,那里一层有家很大的钻石商行,叫作forever,是他之前就已经看中的。

店员看到来客,热情道,闻先生,您来了,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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