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司徒皇后因内侄——征北大将军司徒赫擅离职守私闯后宫一事,特以国母身份向景元帝和大兴百姓请罪,在宫中佛堂之内长跪诵经一天一夜,不慎感染风寒,凤体抱恙,景元帝亲往探视,刚出嫁十日的婧公主亦匆忙回宫侍奉左右。
本已有大臣拟好奏折,力图劝盛怒的景元帝重罚司徒赫,以正军纪,以儆效尤,却在向来强势的司徒皇后身子抱恙后,将伸出的脑袋又缩了回去,不敢轻举妄动。
“司徒家如今的势力并非一日而成,且陛下与皇后之间有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不可能说断就断,陛下这回对司徒赫施以一百军棍的惩处,且连降三级官职,已经是给司徒家当头一棒提过醒了。妹妹,咱们不能操之过急。”
咸福宫中,黎国舅缓缓道来。
黎国舅个子不高,体型微胖,四方大脸,几处组合起来,便显得身材圆滚,憨态可掬,十分有福相。若走在热闹的街市里,人们可能更多地会以为他是个富态的商人,而不是凭裙带关系步步高升中的国舅爷。
黎贵妃着一身华丽的黄袍紫霞裙,闲靠在贵妃榻上,左右手两边各蹲了一位宫女,正仔细地替她修理长长的指甲。
听到兄长这么一说,黎贵妃嗤笑了一声,美目满含嘲讽:“大哥,我可从没说过一举就能对付得了他们。我只是诧异,司徒家那个老泼妇不是硬气得很么?这么多年来,在陛下的面前也不肯说一句软话,好像就他们司徒家的人骨头最硬似的,别人,无论什么出身,都是天生的贱命!现在可好,她的膝下也不见得就有千两黄金嘛!”
黎国舅吹了吹杯中的清茶,趁着热烫喝了一口,舒服得叹气,小眼睛望过去,笑道:“大兴国的女将军自然威武不能屈,连战场都上过,杀人如麻,这点气节还是有的。只是如今气节这玩意儿行不通了,一切都得靠实力,女将军上战场容易,但煞气一重,就生不出儿子了。”
“生不出儿子”这几个字最让黎贵妃满意,她抬起左手仔细看了看修理好的指甲,又道:“大哥,说起儿子,我倒想起煦儿来了。明日就是殿试,有件事想请大哥帮忙,陛下那里,是该试探试探了……”
“何事?”黎国舅眼中闪过精光,憨憨地问道。
“母妃……舅舅!”
黎贵妃话未出口,七皇子百里明煦就在太监和宫女的陪同下蹦蹦跳跳地进来了,看到黎国舅,眼睛一亮,顿时扑进黎国舅怀里扯他的短胡子,喜逐颜开道:“舅舅!舅舅!戍表兄什么时候进宫来啊?他上次说要教我唱戏,我很喜欢他送来的那套戏服!他要是不进宫,我明天就出宫找他玩去!”
“煦儿!胡闹!”黎贵妃原本闲靠着的身子猛地坐直,美目圆睁,身边的太监宫女都反应迅速地跪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再喘。
七皇子百里明煦异常委屈地钻进黎国舅怀里,眼神恳求地看着他,年仅十岁的少年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使得母妃突然这么生气。
“唉,妹妹,别吓坏了小煦儿。都是我家那个畜生不争气,不学无术就罢了,还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教给煦儿。”黎国舅抱着百里明煦,长长叹了一口气,“煦儿,你父皇喜欢听戏,他是个威武的皇帝,煦儿可以喜欢听戏看戏,但不能自己去唱,知道么?”
百里明煦似懂非懂,半晌点头,“哦”了一声。
黎贵妃的怒火总算压了下去,朝百里明煦伸出双臂,道:“煦儿,到母妃这里来。”
百里明煦犹豫了会儿,终于还是走过去,黎贵妃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宠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煦儿,过些日子,母妃替你找个学问高深的老师,将那些该懂的道理一一教给你。”
百里明煦眨了眨无辜的眼睛,问道:“那个人是谁啊?平日里教我读书的先生已经够多了,那个人又要教我什么?”
黎贵妃仍旧高深莫测地笑:“教煦儿明白自己的身份……”
……
大兴历景元十七年四月初一,皇城太和殿内举行了由景元帝亲自主持的殿试,考生皆为礼闱中脱颖而出的贡士,考题只时务策一道,时限一日,日暮交卷。
殿试结束后,四月初二读卷,四月初三放榜,三年一次的科举便算落下帷幕。
百里婧自那日清晨入宫,一住便是十余日,季节变迁,锦华宫中的海棠花俱都凋零。等她出宫时,正巧赶上张榜日,街面上拥堵不堪,数不清的学子或看热闹的百姓挤在布告栏前,相当嘈杂。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欣喜若狂,甚至有人相互扭打了起来。
大兴国的科举考试到景元帝时逐渐完备,前朝商人地位低下,没有入试资格,如今却大有改观。一朝成名天下知,寒门学子终于有机会出人头地,是以,有这些混乱和癫狂的画面并不算稀奇。
百里婧坐在马车内,撩起轿帘看着眼前拥堵不堪的场面,想起在鹿台山上时,三师兄曾说过,他是武举人出身,等他武艺大成,便会赴盛京参加三年一次的武举考试,他要夺武状元!
日子飞快,等科举一放榜,很快便到武举考试的时间了。
鹿台山上的人除了潜心习武,并不知道彼此身份,她听罢三师兄得意洋洋近乎炫耀的口吻,便跑去问韩晔,问他想不想参加武举。
韩晔微愣,丫丫,我做不了武状元。
她当下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怎么可能?!就三师兄那个样子,他要是成了武状元,我也能做武状元了,何况是韩晔?
韩晔摸摸她的脑袋,他清俊的面容一如既往地含笑,神情之中却掺杂了些许她看不懂的落寞,他说,丫丫,让你三师兄赢吧,等他当了武状元,我们岂不是比武状元更厉害?说出去多有面子。
她想想,哈哈笑了……还是韩晔聪明。她从来不贪什么虚名,做不做武状元有什么了不起?她只是觉得韩晔最厉害罢了,不喜欢看到三师兄把韩晔比下去。
后来才知道,韩晔是晋阳王世子,凡是皇室的直系或旁系后代,皆没有参加科举武举的资格……文状元武状元,韩晔是真的做不了,他没骗她。
“咣咣——”
一阵鸣锣开道的声音打断了百里婧的思绪,只见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城东官员街而去,这架势,应该是去给状元郎贺喜吧。
即便看不到拥挤的人群之后的那张明黄色皇榜,百里婧大约也能猜到状元郎是哪位,左相府今日想必十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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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该死,昨天晚上堵车回家好迟,发了个更新公告没审核通过有琴都不知道,所以没给亲们交代,真是抱歉。今天还有一更,稍晚。
祝亲们中秋节快乐,假期愉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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