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何宜家开着她的车回到了家,打开家门,就看到她爸她妈笑吟吟地坐在餐桌上,中间摆放着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在等着她吃饭。
呃,她三十岁了!她希望自己永远十八岁!
看到父母亮晶晶的如同天上星星的眼睛,何宜家就一个头变两个大,不用问,她也几乎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她妈在第一时间将她今天现场视察的好消息全部告诉了她爸,视作是她今天能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现在,两个老人肯定统一阵线,一致劝她不要辞职,唉,她可怎么办啦。
这真是她人生最难过的一个生日。
“家家呀,你回来啦,快,坐下吃饭。”张彩英热情地招呼着女儿,何爸爸给何宜家盛了一碗的饭。
何宜家洗了手,在餐椅上坐下来,看到自己的饭已经盛好,而且饭碗里如同小山似的堆满了她爱吃的菜,一颗心不由温暖,父母虽然有时候不理解她,甚至有些霸道独裁,可是天底下哪有想害自己儿女的父母,他们爱自己的一片心,真是感天动地。
“来,宝贝,生日快乐!”“丫头生日快乐!”爸妈一起祝福她生快,异口同声齐唱《生日快乐》歌,又拉黑了灯闹着叫何宜家许愿,然后吹蜡烛,切蛋糕,妈妈甚至像从前一样,将蛋糕抹了何宜家一脸。
脸上香香甜甜的蛋糕抹得到处都是,何宜家伸出舌头舔了舔,心里甜甜的,她笑了起来,内心的沉重淡去了很多,人生再艰难,但是回到家,却能像一个小女孩一般被爸妈宠爱着,那么,一切也就值得了!
等到灯光重新亮起,一家人开始吃饭。
何爸爸向何妈妈使了一个眼色,张彩英便对何宜家笑眯眯地说道:“家家,那个文商祺就是你的大学同学,给你写过情书的那个,对不对呀?”
何宜家埋头吃饭,不想多说什么。
张彩英得意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摆在餐桌上,对宝贝女儿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他!从你单位回来后,我到你的房间,看你以前拍的照片,其中有你和一个男生的合照,妈妈找出来一看,就是今天看到的文总嘛,哈哈,家家,妈妈知道,你心里有他,不然,你怎么会保存你和他的合照。”
什么?如果头顶响了一个焦雷,何宜家眼睛睁了睁,将饭碗一放,拿起照片,一看,果然是大学毕业时,她与文商祺的合影。
往事如同纷飞的彩蝶,全部到她面前来,临近大学毕业的时候,平时私交很好的同学都相约好了一起拍合照,在何宜家刚拍完学位照,还穿着黑色的学位服时,文商祺就涨红着脸跑过来,小声地问她能不能一起拍个合影,何宜家当时想都没想,就嘴巴一张,立马答应了他,于是有了这张照片。
但是等等,这张照片她夹在床头的一本书时,放在枕头底下,居然也被她妈找到了!何宜家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没有任何隐私,唉,为什么她都那么大了,她爸妈仍旧当她是三岁小孩。
她放下照片,对张彩英板脸说道:“妈,你要是再这样进我房间乱翻东西,我就租房子搬出去住。”
张彩英也有些不好意思,笑嘻嘻地说道:“家家,是妈妈不对,妈妈向你道歉,但是家家呀,你这个大学同学真的不错,长得又帅,又是公司老总,对你又有意思,他今天对妈妈可好啦,礼貌又周到,家家呀,这样的男孩子肯定大把女孩子抢,你一定要把握机会,改变从前的性格,主动一点,积极一点,争取把他抢到手!”
何宜家看着她妈,只觉得在她妈眼里,一场女人争夺男人的大赛已经敲锣打鼓地开始了。
何宜家烦恼地说道:“妈,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在4s店呆不下去了,我上班第一天,他们就知道我是结婚狂,他们人人都笑话我,我怎么呆——”
张彩英语重心长地说道:“妈妈不是和你说了吗,没关系,事情都有两面性,你不能只看到阴暗的一面,你要看到光明的一面——”
何宜家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她只好快刀斩乱麻,说出真相,她沙声道:“妈,你知道吗,我之所以被所有同事都知道我是结婚狂,就是文商祺这个脑残说出来的——”她小声地将上班第一天重逢文商祺,然后,他两次大喊大叫,将她为了嫁人换行业换名字的糗事大曝于天下的事情说了出来。
末了,她低声恨恨地说道:“爸,妈,你们就不要再劝我了,我明天是铁定要辞职了。”天下男人死绝了,她也不会和大恶人结婚啊。
何宜家原以为自己说出这个事情,她妈会同意她辞职,万万没想到,张彩英一点也不震惊,她仍旧微笑着说道:“就为了这个呀,商祺已经和我解释过了,他说,当时他与你重逢,他太激动了,所以音量大了一点,没想到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他还说,他之所以那么激动,是想着你居然还是一个人,而他也是一个人,他是想着这真是太有缘份了!”
什么?何宜家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来,目瞪口呆,从她母亲的嘴里,她对于文商祺仿佛有了新的认识,他居然因为重逢第一天无意造成的伤害,向她母亲解释了,并且道了歉,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看来这个男人并不真的是看上去那么无脑和歹毒了了,也许他真的是太过激动,因而说话做事时有失方寸。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个人都会犯错,如果事实真是这样,她对于文商祺的印象要改观了。她一直觉得奇怪,大学时,文商祺经常救助学校的流浪猫狗,并且扶奶人过马路,三月五号学雷锋,是一个心地非常好的男生,怎么大学毕业,就歹毒到如此地步?
何宜家原本一颗绝望的心生出一些希望,她看着她母亲,结结巴巴地说道:“妈,你,你们什么时候说了那么多话?”
难道在她气得回到自己的格子间,伏在桌子上不理他们两个的时候,她妈和文商祺居然已经吧啦吧啦聊了那么多。
她母上大人真是社交家啊,谈笑风生声,已经获得了她最想要的信息。
张彩英笑眯眯地说道:“就今天,我来你单位看你,碰到商祺的时候呀,那孩子就主动对我说起这件事,他说你可能在生他的气,他一定会亲自向你道歉的,但是也请我在你面前,替他解释一下,那孩子很有心的,他还说他平时做人处事也过得去的,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在你面前,他就总是做一些有失水准的事情,家家,这个行为妈妈太了解啦,你爸年轻时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我,他做了一系列糗事,什么把醋当酒喝啦,什么鞋子穿反啊,钮扣扣错啦,冲我爸叫妈啦,等等,妈妈告诉你,一个男人只有爱你的时候,才会行为失常!”
何宜家呆呆的,一时间思绪如同放远的风筝,飞得远远的,她心想,既然是这样,那么,她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一个人如果故意地去伤害人,自然是值得生气和疏远,但一个人,如果是无心之失,自然没必要介怀。
她的心突然变得温暖绵软起来,如同春雨滋润下的土壤。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