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叔一直跟着爹,我们也是一出生就认识他了。就算他穿了夜行衣,蒙了面,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身形,那眼神,我绝对没认错!”江武心里憋着一肚子疑问,本来想要自行消化,然而怎么也想不通,消化不了,这才找柳煦说起这事。
“你点明他的身份没?”
“没有。”江武神情怏怏的,“一开始荣王爷两个侍卫并没现身,但他们能一路留下标记,肯定就在周围。平叔做的事,他们肯定会算到爹头上。”
显然江武对于平叔掳了柳絮儿一事十分震惊诧异,但他似乎不觉得这是江立吩咐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说也是平叔从小看着长大的,而且我一直盯着他瞧,平叔应该知道我认出他了。他对絮儿应该下不去手,絮儿暂时是安全的。”江武也有些茫然,“我们先回京,回去之后私下问平叔,他为什么要掳走絮儿?”
江武其实想得还更多:“当年你和絮儿分开,会不会也是他做的?”
“那你觉得平叔当年为什么会将我和她分开?”柳煦白了江武一眼,这个哥哥还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她顺口便随着江武的推测顺下去,“难不成我和絮儿才是娘生的,你是捡来的?为了你这个捡来的孩子,平叔狠心把主母生的双生女扔掉了一个?”
哪知江武今天自己想平叔的事,脑袋已经想得快要打结了,竟柳煦话中的半分讽刺意味都没听出来,反而认真去思索。
“那我得是什么身份,才能让平叔干出这种事来?”扭头看到柳煦似笑非笑的表情,江武才知她胡说的,嘴巴比脑子转得快,“我长得像爹!你们更像是捡来的。”
当然,他的话其实没过脑子,有种看到柳煦揶揄他,要找回场子那种意味,他并不认为这两个妹妹不是爹的孩子——不是娘的孩子倒是有可能的,毕竟她们长的真的没有一点像娘。
“正是这个理。”柳煦点头,“所以平叔为什么要把絮儿掳走?掳走小石榴的人呢?也是爹派来的吗?”
“浅浅,可不许乱说话!”江武听得心惊肉跳,四周瞅了瞅,才压低了声音,“荣王爷和爹本来就不对付,要是让荣王爷听到,去皇上面前参爹一本,这话是你我说出去的,爹怕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平叔一辈子无妻无子,忠心耿耿替爹办事,你为什么就总觉得不是爹让他来掳走絮儿的呢?”柳煦很是无语,“平叔就住在江府,反正我印象中他从未请假出过远门,从京城到这里来,怎么也得好几天,你说爹他不知道?你信吗?我反正是不信的。所以我们要考虑的是——爹为何要把絮儿掳走?”
江武想反驳,但突然觉得他的反驳其实很无力。
而且按浅浅的思路走下去,似乎事情的脉络已经简单了许多,抛开他的不可置信,他猜测道:“如果是爹下的令,那么,难道,他不想认絮儿这个女儿?”
柳煦也是这么想的,她点了点头:“我觉得是这样。那么问题又来了,他既然认了我这个女儿,为何不认絮儿呢?”
“因为爹娘一直说你我是龙凤胎,这事皇上也知道,若是把絮儿认了,便成三胞胎了……你和絮儿长得确实不像娘,所以你不是嫡女,而皇上将你封为明月郡主,还给你和翼王指了婚……”江武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那往轻了说,爹娘便是隐瞒你和絮儿的身世,往重了说,便是欺君之罪!所以爹才让平叔先把絮儿送到别的地方?”
“你这种想法确实有可能,毕竟爹在朝中树敌其实不少,被人抓着把柄便容易被对方大做文章。但这种事,若是爹私下先提前和皇上通个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江月浅从小就是被当嫡女养大的,要说有人有意见,那也只能是翼王。翼王难不成还会退我婚?”
她是小农女时,肖七都不嫌弃,未必不是王氏生的,肖七就会嫌弃她了?才怪!
所以柳煦觉得关键问题可能在于她和柳絮儿的身世,她们的真实身份不能曝光于人前!
否则按她之前的想法,江立夫妻培养了十多年的这颗棋子,要想和皇家人联姻,甚至未来的天子是她所生的如意算盘已经落空,突然得知还有个柳絮儿,江立夫妻不应该是乐见其成吗?
可是她们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不能曝光于人前呢?
不知道!
不知道的事情,回京以后直接问江立。
但知道絮儿是被江立的人抓走的,她心里也没那么慌了。
絮儿安全问题不用担心了,大概率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把她软禁起来。
因此,虽然临走前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次日一早,柳煦等人仍然按原计划朝京城开进。
也有不同之处。
那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随她去京城的黄春花,从柳煦这里听说了絮儿可能的下落后,收拾了包袱带了眉儿要一起去京城。
既然她要走,荣王便一刻也不在这石子村多呆了,粗略收拾收拾便要回京,刚来石子村的胡御医,感觉自己白跑了一趟,箱笼都还没归整好,就又要收拾了随荣王回京。
也不算白跑了一趟,他给胡秀妮当面嘱咐了好些话,又给她了一些银两才上船。
而董绵也拉着柳煦,替胡秀妮给她道歉,说是昨夜她已经将胡巩和她娘做的那些好事全部给胡秀妮说了出来,胡秀妮现在也知道胡巩的下场是他自己罪有应得,而她娘精神恍惚被火烧死的债可以算到胡巩头上,也可以算到她娘头上,却怎么也不能算到柳煦或其他人头上。
胡秀妮那时就在董绵身旁,怯且窘,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那种。
柳煦诧异的是董绵竟然向胡秀妮全盘托出,包括她们是同父异母姐妹的事。
不过董绵自己却觉得把这件事说穿了之后很舒服,总算不用瞒着什么了,且胡秀妮从那疑似朱湘雨处,其实已经知道董缘和董绵是她哥哥姐姐。
最开心的莫过小石榴了,黄春花和眉儿要一起去京城,他求之不得。
甚至在老林头和小苗来送行时,他拉着老林头和小苗不撒手:“林爷爷,小苗哥哥,你们俩也和我们一起去京城嘛!”
柳煦突然忆起一事:“小苗,昨日小石榴出事之时,我好像听到你说话了,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