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是沈王府郡主,毕振业和寒汐都是知道的。
沈王爷沈哲,膝下一子一女,长子沈云尚盛元长公主,独女沈晴十八九岁年纪,尚待字闺中。
而沈王爷本身,便一直是他们父亲口中念叨的真正的高门贵族,大齐开国三十余年,太上皇手中重臣无数,但重臣中的重臣,可谓权势滔天的,唯有沈王爷一人。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沈家实则是外戚,沈哲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夫人江氏乃太上皇已故淑贵妃的堂妹,如今儿子又做了驸马,一家子都非正统项氏皇族,仅是皇亲。
可却是这样的家族,对皇帝朝廷忠心耿耿,家中代代都是人才,开国安邦,扫荡敌寇,夺取梁国,大齐每一件大事里,都有沈家人的身影。
然而三十几年过去了,外戚专权、功高盖主的悲剧,一件都没发生,坚如磐石的亲情与君臣之情,可谓史上罕见。
毕振业的父亲虽然官至丞相,也是位高权重之人,可是和沈家门楣相比,实在不算什么。故而他才挖空心思想把寒汐嫁入皇宫,不果后,一度对女儿耿耿于怀。
毕振业带着妹妹欲向郡主行礼,被沈晴拦下,那几位仆人也变得客气几分,将灯笼拿来,照亮了这里的路。
只见灯火下,清丽柔婉的女子,和气地笑着:“下人们不知是毕公子和毕小姐,多有冒犯,还请包涵。”
毕振业忙将目光收回:“天气炎热,点着灯笼只怕蚊虫叮咬,郡主若不介意,可坐我的马车先行。”
沈晴笑道:“毕小姐怎么办,做哥哥的怎么好叫妹妹站在夜色里被蚊虫叮咬。”
毕振业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好像是故意讨好郡主似的,笑了笑,不知说什么好。
沈晴却道:“许久不见,毕公子还是小时候的模样,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们曾经见过的?”
“是……”毕振业迅速翻转记忆,他从小跟着父亲出入高门贵府,的确可能在一些家宴喜宴上见过沈王府的郡主,但他小时候一个男孩子,到哪儿都是和同龄的男孩子玩耍,记忆里,当真对沈晴没什么印象。
至于大家都长大后,即便有机会在宫里或别处的侯门王府相见,端着男女有别尊卑礼仪,毕振业也不可能轻易走到郡主的跟前。
今晚,他几乎是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见沈晴的容颜。可是郡主,却记得自己的模样。
他和妹妹互相看了眼,郡主笑道:“毕小姐我也认得。”
说话的功夫,沈王府的马车赶来了,又多了十几个下人,他们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毕家兄妹,便拥簇着郡主上马车。
二人目送王府车驾远去,寒汐轻声问哥哥:“你和郡主打过交道?我从来没和她说过话呢,她怎么记得我的?”
毕振业茫然地摇头:“我也没有。”
寒汐苦笑:“大概是她在哪里见过我们,但我们看不见她,毕竟人家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在宫里就和在家里一样的,或许在哪个角落里,我们不知道。”
“兴许吧。”毕振业一笑,便要妹妹上马车。
“哥,你将来可不要变成爹爹那样,削尖脑袋往上钻的人。”寒汐直言不讳,“特别是将来我有了侄儿侄女的话,你别对他们,像爹爹对待我们似的。”
“知道了……”毕振业嗔笑,“你不是才说,我们俩都没人要么?”
这个时辰,京城街道上渐渐看不见人影,而白沙县这样的小地方,更是早就家家户户都熄灯睡觉了,同往白沙河码头的路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客栈里,小晚给霈儿洗了澡,正追着他要擦痱子粉,客栈大门被拍得震天响,小晚吓了一跳,反是霈儿淡定:“娘,一定是来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