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的天敌是什么?
鹰?刺猬?蛇鹫?
“怎么没别的动物?”
蒋慧兰忽然意识到,自从她们进深林来,看见的只有蛇。
这种深山老林里,动作应该很多才对。
林弯弯回头,“现在还关心动物?”
她们听见森蚺愤怒的咆哮从身后传来,早晨的树林沙沙得比晚上风吹还响——森蚺跑得很快。
如果她们再不快点,有可能被森蚺一口吞了。
蒋慧兰陡然清醒过来。
几人在森林里狼狈地逃窜,没有跑出多远,林弯弯的头一阵阵地疼,又疼又晕。许清月砸她的那一下,下了猛劲,她感觉自己跑得脑髓都要颠了出来。
抬手捂住头,表情痛苦,脚步也不由地缓了下来。
蒋慧兰几人见她慢下去,也跟着慢了,她们快一整天没有进食,昨晚一直熬着,现在是又累又饿,筋疲力尽。
早晨的雾灌进她们的肺部,凉得身体都似冰冻过的,提不起更多的力。
几人就这样跑跑停停喘喘。
很快就被小森蚺追上,黑影从铺盖地地从白雾里钻出,向她们罩去。
小森张开嘴,喷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吼得她们耳朵炸了一样的痛,用手紧紧捂住耳朵。
血盆大口悬在她们的头顶,一口能吃掉她们整整齐齐的六颗头。
几人登时停在原地,连动也不敢动,呼吸都弱了几分。
她们的蛇更是缩在她们身后,怂得像一堆老鼠。
林弯弯垂眼瞪住自己的蛇,再感受到头顶杀意十足的气息,恨得心里滴血。
——什么好的都被许清月捡了去。
第二场游戏,所有人没有吃的,偏偏许清月有。
第三场游戏,许清月还有干粮,连蛇,也比所有人的蛇更大更凶猛。
她开始后悔,后悔当初和许清月分开了去,后悔第二场游戏没有跟着许清月走,游戏规则允许交换蛇,她却没把握机会去换了许清月的蛇。
如果换了,她还有什么怕的?她还会站在这里被一条蛇堵得一步不敢迈?
越看自己的蛇,心里的恨像化成水的冰,浸得她透心凉,浸得她淹没在水里快要窒息去。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看起来真的像是要晕了。
小森蚺瞅了她两眼,不管,它认为这些坏人狡猾得很,这样做,肯定想让它心软放她们走。
它可没有那么傻。
它抬起尾巴,指指她们,指指山洞的方向,示意她们回去。
她们没有动。
小森蚺生气地拍尾巴,粗粗的尾巴“嗙嗙”拍在地上,震得山体都颤了颤,迁徙的蛇群跑得更快了。
马雪害怕,顺势往山洞的方向走几步。
蒋慧兰却笑了,语气肯定地说:“你不敢咬我。”
小森蚺怔住,妈妈说过,不要咬人,也不许吃人。可以吃蛇,吃大蛇,唯独不可以吃人。
它一直记着妈妈的话,所以抓这群坏人时,只敢吼,只敢用獠牙凶她们,吓唬她们。
没想到这群坏人这么狡诈,知道它不敢咬人。
好坏!坏透了!
小森蚺气到鼓起肚子,鼓得圆圆的,像拨浪鼓。
它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却什么都想不出来,身体里有一股好生气的气,气得它肚子疼,脑袋疼,牙齿疼。
牙齿又疼又痒。
它磨牙,使劲磨牙,倒钩状的獠牙磨得“咔咔”响。那群坏人不怕它了,转身往更远方走,走得又快又急,越走越远,快要转过山去让它抓不住了!
小森蚺好急,急得不断拍尾巴,拍扁了草,拍断了树。大树轰然倒地,砸得尘土飞扬。
小森蚺立在灰尘里,看着那群坏人头也不回,越跑越远,气愤得想咬死她们,吃掉她们,全部吞进肚子里去!这样她们再也不会做坏事,也不会跑了!
啊啊啊啊!!!
她们快跑掉了!
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妈妈,弟弟……
弟弟……
小森蚺哭泣的瞳孔猛地一亮,它“嘶”一声,尾巴卷起被它拍断的树,扭着蛇颈张嘴用獠牙撕下一根枝条。
长长的枝条卷在尾巴里,它蹭蹭冲她们扑了上去。
阴影罩下去,几个人毫不畏惧。她们已经完全肯定这条蛇不会动她们,只要不咬、不吃,她们便没有可怕的。
自顾自地继续走。
脚刚抬出一步,“刷!”枝条从身后落下来,重重抽在她们的背上。
马雪痛得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蒋慧兰和林弯弯猝然回头,那长长的细细的枝条再一次扬起,再一次从空中落下,狠狠抽在她们身上。
“刷!”
“刷!”
“刷!”
像大人小时候抽打不听话的孩子那样,一下一下打在她们的背上、手臂上、屁股上、腿上,打得她们“哇哇”大叫,跳着跑着去躲。
躲不了,它太灵活了,像人一样灵性,她们往树后躲,它就用头撞倒树,她们不得不从树后跑出来,而后,枝条狠狠落在她们乱跑的不听话的脚上。
抽得她们浑身红痕,一时之间,空气里全是挥舞枝条的“刷刷”声。
还有它窃喜的“嘶嘶”声。
它好聪明!
妈妈说不可以吃人,它打人呀!
故事书里,也有大人打不听话的孩子的,就是这样打的,它只是学学故事书。
看,这一鞭鞭地打下去,她们当真不跑了,还往山洞的方向赶,比她们逃跑的时候赶得更快,超级听话,比它发威怒吼的时候还要听话。
小森蚺为自己的聪明智慧感到骄傲。
它决定了,以后对蛇,它可以又咬又打又吃,对人,它就拿枝条抽。
哼哼!
教训这群不听话的狡诈的坏人!
欺负妈妈,欺负它。
抽痛她们!
它故事书里赶小鸭子一样,将她们全部赶回山洞。
几个人再次回到昨晚的角落,瑟瑟发抖地蹲着,撩起衣袖一看,身上红痕交错。
它抽得毫不留情,有些伤痕更是红里发紫,变成淤血,一碰就疼,动一动也疼。
几人拿眼睛去瞪它。
小森蚺尾巴卷着一根被抽得光秃秃的枝条,悠哉悠哉地坐在洞外的草笼里,迎着她们瞪来的视线,尾巴转着枝条玩。
那圆润的没有叶子的的枝条明晃晃地在晨光里闪闪发光,犹如被狠狠打磨了一遭那般光滑,从她们的视野里一晃一晃地转过。
刺得几人双眸通红,长在嘴里的牙齿几乎要咬碎了去。
许清月走出来,就看见六张愤怒到极致的脸,有种但凡给她们站起来的机会,绝对将小森蚺剁成无数块的恨意。
小森蚺那么乖和听话,从不会欺负人,怎么这么恨?
她不解地向小森蚺走过去。
小森蚺立刻将尾巴里枝条往草笼里一塞,兴奋迎接被毛毯裹得胖胖的妈妈。
“妈妈!”
“妈妈!”
它开心地叫,下意识就要拿自己的脑袋去蹭妈妈,在触碰到一刹那,它收住力,轻轻蹭了妈妈一下,蹭到了妈妈藏在毛毯里面的背包。
它疑惑地看着毛毯,脑海里在想妈妈为什么要把背包藏在里面——还没有想明白,妈妈抱住它的头,一顿揉揉摸摸。小森蚺被摸得欢天喜地,“嘶嘶嘶”叫,浑然忘记了毛毯和背包。
“艾丽莎昨晚怎么样?”
许清月停下揉捏,捧着它的头,笑着问。
小森蚺使劲摇摇头,欢喜地告诉妈妈:“她们没有跑,待得好好的!”
虽然跑过,但它追回来了,四舍五入,就是没有跑。
它用尾巴指指她们给妈妈看。
妈妈笑着点头,夸它:“真乖,艾丽莎棒棒的。”
“艾丽莎这么厉害,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小森蚺疑惑地望着她。
许清月很慎重地说:“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只有艾丽莎可以做的事情,艾丽莎可以完成吗?”
小森蚺歪头,不理解什么任务是非常艰巨的,像故事书里的勇士拯救公主、解放国民吗?
它忽然非常感兴趣,瞳孔一亮,欢快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