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拿眼睛去瞟蜷缩在床尾、眼巴巴望着它的笨蛋哥哥,视线落在哥哥的鳞片下面,哥哥的糖果就能拿给哥哥自己吃,为什么它的糖果只能揣在妈妈身上,该吃的时候还吃不到。
如果奶糖在自己身上,小蛇能硬气一辈子。
偏偏它没有奶糖。
小蛇的嘴巴一抿,身体不争气地趴下了。
小小的脑袋耷拉在枕头上,奄奄一息的模样。
许清月摸摸它的小脑袋,用手指替它挠后背。
“宝宝乖,我没有忘记你的奖励哦,只是想等两天再给你。”
“宝宝这么难受,那现在给你吧。”
她的手揣进衣兜里,在里面摸索什么。小蛇奄耷耷的小脑袋悄悄地挪了挪,从枕头的缝隙里看她的手。
心脏“砰砰砰”跳,紧张地期待着。
许清月掏了半响,伸出手来,手心里空空荡荡的,小蛇撇嘴,就知道她在骗它。
它“哼哧哼哧”地把头转到里面去,刚转动一点点,她的另一只手“哗”地一下伸到它的头顶,速度快得让它的视线一暗。
她“咯咯”笑着,张开手心,“看!”
小蛇昂起脑袋,往她摊开的手里一看,一件崭崭新新的小衣服,和它以前穿的素净的衣服不一样,花花绿绿的有刺绣,卷着边边,一顶吊着耳朵的小帽子。
“送给你!”
她开心地说。
小蛇“哼唧哼唧”,衣服,它才不想要,它是蛇,穿什么衣服呀。
“怎么啦?不喜欢吗?”
许清月看着趴在枕头不动的小蛇,脸上的笑意散了下去,声音比起刚才闷了许多:“我看见你都没有衣服了,以为你会喜欢……”
“哼哼哼!”
小蛇窜起来,尾巴一卷衣服,塞到自己的肚子下面,护得死死的。
“谁说我不喜欢?”
它反问她。
许清月咧嘴笑起来,刚才的闷闷不乐全消失了,笑得灿烂无比。
“喜欢就好。”
她摸摸小蛇的脑袋,转头对床尾的小森蚺招手:“艾丽莎也来。”
见她的视线落在艾丽莎身上,没有再看它。小蛇忙低下头,尾巴仔仔细细展开小衣服,刚才它用力大了,把衣服团吧团吧往肚子下面一塞,都皱了。
它有些烦,妈妈亲手做的衣服,新新的衣服,怎么就被它揉皱了呢?
好可恶的自己!
它使劲用尾巴压平皱皱的一道线,整个身体瘫上去,滚来滚去地压,企图将衣服压平整。
耳蜗里传进妈妈和哥哥说话的声音。
“这是艾丽莎的礼物。”
她从背包里掏一掏,掏出放在夹层里的毛巾,递给艾丽莎。
“给你,希望艾丽莎喜欢哦。”
小森蚺欢喜地接过来,尾巴一抖,毛巾长长地掉下去,差点掉到地上。它赶紧站起来,毛巾将将被它拉住,直直地垂在空中。
一张好大的浴巾!
上面绣着大大的它,小小的弟弟,还有火柴人的妈妈——小森蚺一眼就认出来了。
自从上船之后,每次它洗澡,用的是以前的小毛巾,擦水的时候总要擦很久,很多地方还擦不到。它想叫妈妈给它换大毛巾,妈妈每天超忙,让它不敢说。
没想到妈妈知道了,知道它想要大毛巾,还往上面绣了它的名字。
好幸福!
小森蚺“嘶嘶嘶”叫着,开心地抱着大毛巾在地上打滚,
滚完了又爬起来,将毛巾往身上一披,像故事书里的战士那样立在卧室里,左右摇摆自己身躯来展示它的漂亮的大毛巾。
许清月看得发笑。
小森蚺听见妈妈的笑声,害羞地垂了垂头,抱着心爱的大毛巾,挪到妈妈身边,像一个害羞的孩子一样窝在她的身前,大脑袋顶顶妈妈的腿。
“嘶嘶妈妈。”
它娇羞地说。
——谢谢妈妈。
“不客气。”
许清月猜懂了,笑着摸它的头。
她往床上回身,身体一动,小蛇敏锐的感官便感知到了,慌慌忙忙的身体立刻一动,瘫在衣服上佯装躺躺,尾巴尖尖盖住那道被它用力团出来的又压不平的褶痕。
她伸手,似乎要去拿衣服。小蛇焦急,身体用力摁住衣服,张嘴学哥哥那样说:“谢谢妈妈!”
许清月眉眼弯起,眼里全是盈盈笑意,星星点点像晚上天空的星星,而它就躺在那些星星里。
小蛇怔住,看见妈妈的瞳孔里倒映的小小的自己,有些回不过神来。
它在星星的海洋里好小好小,小得快要看不见了。如果它也像她那样,变成一个人,就不会这么小了,一定能将她的瞳孔霸占完。
小蛇的心脏蠢蠢欲动。
“咚咚咚!”
房间门被重重敲响。
“小月儿!”
方婷在外面叫。
“来了。”
许清月应一声,让小森蚺去开门。她把小蛇的新衣服收进自己的衣袋里装着,捞起小蛇,往门口去。
小森蚺打开门,叫一声:“嘶嘶姨姨。”披着它那崭新的漂亮的大毛巾像一个春风得意的勇士一样,出门去找它的大伙伴们炫耀去了。
第一个接收它炫耀的蛇是方婷的太攀蛇,太攀蛇听完,昂起脑袋冲方婷“嘶嘶嘶”——它也想要。
本来身为蛇,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小森蚺经常炫耀——大毛巾、小毛巾、弟弟的聪明、妈妈的摸头、糖果……什么都要炫耀。
导致它们这群蛇,渐渐地被小森蚺熏染了,也想要了。
方婷被嘶了两声,听不懂,一脚薅开它:“自己去玩。”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
太攀蛇愤愤:“嘶嘶!”
蛇与蛇的区别怎么这么大,它和小森蚺同样是蛇,为什么小森蚺什么都有,它什么都没有?
太攀蛇那双无机质的眼珠瞅着方婷,这个女人,死抠门了。
不仅抠门,这会被它嘶了,还回头来,握起拳头,威胁它。
太攀蛇心中有气,又对她猛嘶一声,在她冲过来时,掉头就跑。
“臭崽子,脾气是越来越大了,看姐姐平时惯着你了!”
太攀蛇听见方婷的骂骂咧咧,尾巴不服气地拍在墙壁上反抗,是它惯着她了,让一个两脚兽敢凶它!
它一口毒液能喷死她!
“好啦好啦,它只是叫叫你,气什么呀。”
太攀蛇远远地听见小森蚺的妈妈在安慰那个女人,太攀蛇不爽地嘶嘶,人和人的差距同样很大,看小森蚺的妈妈多温柔,它的那个……嘶嘶!
太攀蛇羡慕地看着蛇群里的小森蚺,它举着妈妈牌大毛巾四处炫耀,上面的图案和大大的“艾丽莎”名字羡慕红了它的眼睛。
它连名字都没有,小攀小攀谁都可以叫小攀……嘶嘶!
艾丽莎长大了,以前它拿着妈妈送的礼物到蛇群里炫耀,蛇们会骂它笨,说它认两脚兽当妈妈。
现在,它们只会“嘶嘶”恭喜它。
小森蚺心思单纯,听不懂它们的曲意逢迎。蛇恭喜它,它就当真,笑得脸像一朵盛放的花,嘴里发出“嘻嘻”声。蛇群一愣,紧接着疯了一样地逃窜。
小森蚺懵,它疑惑地看着逃跑的蛇群,不解地回头去问小攀:“它们跑什么呀?”
小攀掉头就走。
小森蚺去追它,两三下就追上了,小攀仍旧不理它。
陈小年的黑曼巴在旁边说:“因为你说人话了。”
小森蚺惊恐:“!”
坏掉!妈妈不允许它在外面说人话!
它卷起大毛巾塞进嘴里,堵住自己不听话的嘴巴。爬回房间,再也不出门了。
它的自制力不好,不像弟弟那样能控制自己,便只能呆在房间里,防止自己再说出人话。
许清月送走方婷,回来看见角落里的小森蚺,出门时还高高兴兴的,现在一脸忧郁。
“艾丽莎怎么啦?”
她走过去,摸摸小森蚺的头。
小森蚺咬住毛巾,重重摇头。
许清月便猜:“朋友和艾丽莎抢毛巾吗?”
小森蚺犹豫了一下,点头。
妈妈安慰了它好久,让小森蚺特别沮丧,它欺骗了妈妈——骗人的蛇不好。
小森蚺摇着尾巴卷来故事书,羞愧地翻着书,把自己在外面说了人话的事情告诉妈妈。
许清月愣了一下。这愣住的表情让小森蚺以为妈妈生气了,更加无地自容。它垂下脑袋,把自己团成一团。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