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芳看着从护城河那边涌过来的曹军,有点发慌,急忙小声问太史慈:“阿大,接下来怎么对付?”
因为要替太史慈的身份保密,糜芳又很想跟太史慈搞好关系,所以便临时给太史慈安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太史慈小声安慰糜芳说:“不要紧张,这么长的一道护城河,曹军肯定是要架起一些云梯来的,不过护城河这边能够站脚的地方不多,曹军一次冲过的来的人数有限,只要你稳住心神,让士兵按照平时操练的方法对付便可!”
糜芳被太史慈一番安慰和鼓励,顿时信心大增,他从城墙的一边走到另外一边,边走边喊:“糜家的儿郎们,刚才大家的表现很好,我都给你们记下了,回头人人都有赏钱!现在曹军要蚁附攀城了,大家不要慌,拿起你们手中的刀和矛,只要看到曹军爬上来了,就给我狠狠招呼!曹军的弓箭手会从下往上射箭,你们不要把头露出去了,看到攀城的曹军上来之后,给我用石头砸,用檑木压,总之不要让这些家伙活着站到城头上来……”
糜家的私兵虽然战斗力不强,但他们的家人与糜家的命运绑在一起,如果糜家完蛋了,他们的生存也就成了问题,所以尽管面对曹军攻城时心里会有恐惧和畏缩,但只要糜芳还在城上督战,大家就不会逃跑。
士兵们听了糜芳提气鼓劲的话,心中的紧张害怕减轻不少,加之有太史慈带来的几十个骨干份子分段守在城头组织指挥,所以战斗进行到现在,防守算得上没有破绽和纰漏。
冲过护城河的曹军终于开始搭设长梯,糜芳立即给城头的钩镶兵下令:“凡是梯子露出头的,全都用长杆顶到河里去!梯子没有露出城头的。千万不要探头出去够!”
钩镶兵是步兵的一个分支,主要作用便是用来守城,对付敌军蚁附攻城时搭在城墙上的长梯甚至是云梯车。
城头的钩镶兵趁着曹军还没有爬上来的时候。几个人一起努力,用坚硬结实前端带钩的长杆使劲将长梯推离城墙。只见梯子上附着的曹军就像一串葫芦,稀里哗啦地全都被推进了护城河中。
因为长梯靠上城墙的角度有大有小,所以有的长梯刚好触及城墙边缘,这样城上的士兵就无法使用撑杆将梯子推开,于是就有人端起曹军射向城头的石弹,对着梯子下方正在使劲攀爬的曹军往下丢……
曹军之中也有悍不畏死的厉害士卒,在城头守军的疯狂攻击下顽强的爬上了城头。但这样的士兵毕竟还是少数,因此一旦他们登上来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被城头早就等候着的数名手持长矛的士兵一起猛刺。
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战便是如此,就算守城的士兵再少。只要不出现溃散逃跑,那么攻城的一方就得付出五倍甚至十倍的伤亡,才能换来守军一倍的损失。
守在郯城西墙上面的糜家私兵,今天出动了五千人,还有五千人留在城内维持秩序。防守州牧府,但就算这样,也轻松地顶住了曹仁指挥的第一轮攻击。
曹仁看见城头的守军斗志旺盛,防守的有条不紊,心里尽管有些恼火。但还是及时的让人敲响了退兵的锣声。
击鼓而进,鸣金而退。曹军在城墙脚下丢弃一地尸体,匆匆撤走了……
守城的士兵看见曹军退去,顿时欢呼叫喊,击鼓庆祝。糜竺等人在霹雳车停止抛射之后便登上城头观战,亲眼见证了糜家士兵打退曹军进攻。
糜芳有些得意地对太史慈说:“阿大,这曹军也不过如此嘛!”
太史慈面无表情说:“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今天一战,曹军并未尽全力,只是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真正的大战,还在后头!”
糜芳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这样的阵势才是试探而已?”
“对!只是试探!看着场面很大,但曹军的手段根本没有尽出,不过损失了七八百人而已。”
糜芳有些艰难地问:“那要是大战开始,会死多少人?”
“城上城下,不死个两三万人,只怕曹操不会退兵。”
“两、三万?都可以把护城河填满了吧?”
“大公子说过,打仗不是过家家,总是要死人的。”
当太史慈和糜芳谈话的时候,曹军营内一群大人物们也在紧急分析着战场形势。
曹仁向曹操报告说:“吾军三百架霹雳车一起发射时,声势十分骇人,几乎是瞬息之间便摧毁了城头的门楼和角楼,但令人奇怪的是守城士兵的伤亡似乎并不大,看来这次他们针对我军的霹雳车已经专门做了准备。某让前锋营的三千士兵推着云梯车靠近护城河,城头守军一开始并不射箭,等到吾军士兵抵近之后,却是箭雨倾盆而下,造成许多伤亡。前锋营的士兵们冒死冲到城下,搭起长梯蚁附攀城,结果遭遇守军猛烈反击,根本无法到达城头。”
曹操听完曹仁的汇报,一对浓黑的剑眉紧紧拧了起来,他看着几位军师说:“我们是不是将徐州守军想的简单了?以今日交战的情形来看,想要攻下郯城,我军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怕无法想象!”
荀攸、戏志才、刘晔等人面色凝重,有着跟曹操同样的想法。
戏志才进言:“今日一战,吾军虽然略微受挫,但也不是坏事,正好打消各营将士骄傲轻敌之情绪,免得以后遭受大挫。以吾之见,围绕郯城的护城河对于吾军攻城十分不利,不如派兵从城下挖渠数条,将河内之水导入沂水。如此一来,既可对守军造成巨大震慑,同时也为日后大举攻城做好铺垫。”
“挖渠排水,需时几日?”曹操问道。
戏志才回答:“护城河距离沂水最近处不过十五里,若是调集三万大军同时挖渠,三人为一组,每组只需挖掘两尺半的间隔,不出三日便可向下挖出三丈的深沟!”
“嗯,三日时间不长,此事便由吕虔、于禁和曹真三人共同负责,务必于三日之后将郯城之水引走!”曹操拍板,直接点将。
“主公,可令士兵将掘渠所挖之泥堆放整齐,等到郯城下的水被引走,便用这些土将干涸的护城河填上!”刘晔补充说道。
曹操点头说:“子扬此计甚好!”
荀攸对于掘渠排水的方法持保留意见,因为他觉得这样折腾未必就会使郯城内的守军乱了阵脚,毕竟城内可是有着三万多守军,即使没有了护城河的掩护,凭借城墙的掩护,依然占据着地势上的优势。难不成到时候再派兵去把郯城的城墙给拆倒么?
当然了,荀攸也不能在这时候出语反对,毕竟这也是一条办法,万一守城的士兵看到护城河被填,失去了守城的信心,说不定过几天就能把郯城给拿下。
相比于城外曹营内的压抑肃穆,城内州牧府中却是不时有笑声响起。今日一战,因为准备充分,应对得当,糜家私兵没有让攻城的曹军沾到半分便宜,不仅给糜竺长了面子,也让所有人坚定了信心。糜竺高兴之下,让府中备下丰盛的酒菜,请赵昱、王朗、曹豹、陈登和刘备等人一起饮宴。
众人心中各怀心思,如赵昱和王朗等人,是真心的高兴,而曹豹、陈登和刘备等人则就想的有些多。
曹豹虽然是个庸碌之辈,但他带兵多年,对于糜家士兵守城时的表现看得分明,心中暗暗比较了一番,有些吃惊的发现若是自己麾下士兵今日守城,未必就有糜家士兵那么出色。曹豹心中有些惊慌,原本心中那点离了他糜竺就会玩不转的想法渐渐不见踪影。
陈登自幼熟读兵书,又曾亲自统带过陈氏私兵,因此也算带兵的行家,他今天看得分明,糜芳其实就是个传话的,一切指挥命令都是糜芳身后那个大汉在暗暗提示。更令陈登惊奇的是,糜家士兵当中有一些小头目临战经验似乎非常丰富,只要糜芳的命令传下来,立即就能领会,马上组织周围的士兵做出正确的动作。陈登暗想:莫不是开阳那位暗中跟糜家达成了什么协议?
心里最不是滋味的还数刘备,他本来抱定了看糜竺笑话的心思,因为他是亲眼见识过曹军霹雳车厉害的,结果糜家士兵在曹军疯狂的石弹攻击过后竟然没受什么损伤,而且也没有被吓破胆,这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刘备后来登上城头仔细观察,发现城头上堆着一些草垫被褥,于是心中恍然大悟,暗恨自己当初在阴平时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种简单易行的办法……
饮酒之中,赵昱问糜竺:“怎么不见令弟出席?今日子方指挥有度,镇定自如,实在令人刮目相看啊!”
糜竺心里一阵腻歪,搞不懂赵昱这是在夸自己兄弟还是损自己兄弟呢?
“子方他有责在身,不敢饮酒,如今正在城内各处巡视,安抚被曹军抛石车袭击的人家。”
“二公子如此尽忠职守,实乃各军楷模!”王朗不吝溢美之词。
郯城的某条街巷之中,带队走在前面的糜芳猛打几个喷嚏,然后嘟囔着:“这怪天气,都到四月间了,还忽冷忽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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