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距离刚刚好。
赵景川只是低头看了眼,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人一起走到包间门口,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家长们愉快的笑声。
书黎看见梅韵清和书海亮,很乖地走过去喊了声爸妈,然后对着赵景川的爸妈也同样喊了一声。
赵景川把东西礼貌地搁在一旁,告诉他们:“这是书黎和我一起分别挑给你们的东西。”
放下东西开始吃饭,书黎发现几位家长已经在他们到之前聊熟了,气氛和谐得有些出乎意料。
黎莲一直盯着书黎看,像是怎么都看不够,对梅韵清说:“书黎的名字跟我的姓氏是一样的,真是巧了!亲家母,你家闺女可真漂亮,看上去也乖乖巧巧的,不知道我们景川哪来的福气竟然能娶到这样的老婆。”
“确实。”梅韵清这人就爱自卖自夸,从不低调收敛,她摸了摸书黎的长发,笑着回忆说,“以前上学的时候还行,后来长开了就越来越漂亮了,变成大姑娘了以后追她的人都能排长队了。”
“妈。”书黎微微不满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没什么人追我的。”
“怎么没有?”梅韵清一脸较真地反驳,“大学的时候,我去学校帮你搬东西,那人不知道我是你妈,我一直走在你后面,眼睁睁看着一个帅小伙来找你拿微信,你拒绝罢了。”
书黎无奈地挠了挠头,说不过她,因为那确实是事实。
赵景川唇角微勾,附和道:“对啊,怎么可能没有?”
跟她唱反调,书黎侧头看他一眼,想问他瞎凑什么热闹。
梅韵清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说得更来劲儿了:“你看,你看你身边现成的不就有一个吗?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结婚结得太仓促了,我一开始是反对的,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这种事情真急不得,就应该慢慢来。”
黎莲听着他们说话,叹了口气,也插了句嘴:“这我也劝过,但拗不过也没办法。归根到底,这件事是我们景川没做好,也委屈了书黎,不过既然已经领了证,就当先订了婚买了票吧。后面的事情我们一起慢慢商量着来也不迟,要办好的事情都会好好办的。”
书黎心想黎莲不愧是高知文化人,几番话就把书海亮和梅韵清心里的小疙瘩给说没了。
赵域平喝了口茶,顺着黎莲的话问:“书黎,想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婚礼?”书黎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赵景川也没跟她提过,她以为他们这种不以感情为基础的结婚是不办婚礼的,“我还没想好。”
黎莲戴着眼镜,看上去特别像学校里的教导主任,眼神严苛地看着赵景川,一副质问的语气:“你没跟她讨论过这个话题?”
赵景川顿了两下,低声抱歉道:“没来得及。”
在父母的眼里,不知道他们刚重逢一周左右,每日相处的时间也不多,所以自然而然地把这个错误归咎到了赵景川的头上,压根不相信他的说辞。
书黎咬了下唇,给他找补:“是有说过一点点的,他可能忘了。婚礼的事情不急,马上冬天要到了,我不太想在冬天办婚礼。”
“那就只能明年开春了。”梅韵清推算了一下时间,“也行吧,半年左右的时间准备,很充足了。”
黎莲问赵景川:“你的意见呢?”
赵景川没有给准确的答复,只淡淡地说:“我们回去再商量。”
这一次见面,吃饭是其次,大家都不会吃多少,更多的是在相互熟悉与商讨关于他俩的事情。
书黎作为他们的话题中心,只是听着他们说话,鲜少插嘴。
她听到了一些赵景川在国外发生的事儿。
黎莲说他在国外出过一次车祸,还挺严重的,要不是当时有路人经过把他救下来,估计早没命了。
他的小腿内侧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就是那一次车祸留下的。
那时,赵景川才二十二岁,在医院躺了近半年,把她吓得不轻。
书黎听着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停下吃饭的动作,咬着筷头。
表情一愣一愣的,在脑子里按黎莲说的话快速地设想了一遍当时的场景。
黎莲还说小时候对他特别严苛,尤其是刚出国的那两年,他因为年纪还小,一直不适应国外的生活,成绩也一度跟不上,不停地被她施压。
后来,出了车祸后,她反省了自己。
虽然现在时不时对他还是很严厉,但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只要是他喜欢的、愿意的,基本都不会阻拦。
书黎无法想象在南中一直名列前茅的天之骄子,到了国外竟然也有成绩跟不上的时候,那时的赵景川会是什么样子?
她好奇地抬头看他一眼,细究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却已完全看不到黎莲口中说的失意模样,还是那么的沉稳从容、意气风发,好似所有的苦难在他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书黎发现他们之间需要彼此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没关系,一生还很漫长,她可以慢慢来。
饭后,书黎拿起服务员刚端上来的西瓜咬了一口,听见梅韵清提起一个话题:“小赵比书黎长一岁是吧?也就是说现在二十七了,一个二十六,一个二十七,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听见孩子二字,书黎整个人都是懵的,可能是前两天被秦桑桑质问过未婚先孕这个事儿,现在聊起这个话题,她已经不那么尴尬了,只是有些无奈。
怀孕仿佛是女人必须要做的事情,室内的所有人除了赵景川都很期待地看着她。
书黎细白的手指拿着咬了几口的西瓜,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似乎也不全由她来决定。
聊到各位的孙子话题,大家都很兴奋。
黎莲说:“在我们那个年代,他们俩都算是晚婚了,我二十四岁就怀上了景川,早点怀其实也挺好的,年轻恢复得快,早点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之后也可以专心忙工作去。至于带孩子的问题,不要怕没有经验,我们经济水平都还可以,到时候可以请专门的保姆来帮忙,这样也能轻松些。”
梅韵清很是赞同地对着书黎说:“太晚并不是什么好事,看一些三十多才生第一胎的简直要死要活的,折磨得不行。二十七、八岁的时候生最合适不过了,你妈还年轻,生下来能帮你带几年,让你轻松一点,你自己好好想想。”
“……”
书黎低着头不说话,眉眼耷拉着,听她们讨论这些事儿,尴尬得无以复加。
老一辈的观念跟他们不一样,在他们的想法里,他们潜意识会认为她和赵景川肯定会生孩子,结婚生孩子这么多年流传下来的既定流程,是每个人必须要遵守的。
因此,这也是一件不需要询问她是否同意的事情。
赵域平低声问:“书黎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或许在他们的意识中,这句话先问她而不是先问赵景川,已经是最大的尊重了。
书黎张了张唇:“我……”随便想了一个答案,“女孩儿吧。”
黎莲点头道:“女孩儿也不错,像桑桑那样的长得漂漂亮亮的小公主,别说我有多羡慕了。你们俩的五官都长得不错,比很多人都要精致,身形也高高的,到时候生出来女儿都不知道得漂亮到哪里去。”
梅韵清却说:“这不巧了吗?我们家跟你家相反,没儿子,只有个宝贝女儿,我倒想有个白白胖胖的孙子来抱抱。”
赵域平:“有条件的话,其实生一男一女的是最好的,凑个好字,也让他们有个伴。最好就是第一胎儿子,第二胎女儿,哥哥妹妹这样的组合最理想了。”
书黎从头至尾没怎么说话。
她一直觉得生育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不仅十月怀胎,深受身材变形之苦,还要经历世界上最强级别的痛。
梅韵清仿佛能听见她心里话,也没察觉到一直沉默的赵景川周身逐渐降低的气压,自顾自地继续说:“现在很多小姑娘怕疼都不爱生二胎了,其实也没那么可怕。社会发展起来,条件比以前好了很多,以前那么难熬都熬过来了,现在算什么?”
“以前条件差还不给生,现在倒是可以生了……”黎莲还想说下去,然而她刚张了张嘴,连个字音都没发出去,就被赵景川的一句话截断。
“你们说够了没有?”
空气出现片刻的冷凝。
时间似是停顿静止了一般,一阵静默中大家都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少许。
自始至终没发表过任何意见的赵景川强压着怒火,低声说了句:“我跟书黎结婚,不是为了让她给我生孩子的。”
书黎闻声抬眸看他一眼,发现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脸色相当难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他生气的模样。
——竟是为了她。
黎莲知道这是儿子发脾气的前奏,他虽表面看着温和,但生起气也是丝毫不顾面子,哪怕坐这儿的是书黎的爸妈。
生怕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尝试压下他莫名而起的怒火,出声劝道:“景川,你别激动,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赵景川侧眸看她,冰冷的眼神里含着质问,“没结婚的时候催相亲、催结婚,结了婚后催生孩子,生完之后又打算催什么?催完一胎不够,还要催二胎,问过书黎的意见吗?难道我们是没有自己思想的被你们随意操控的机器人吗?”
这么多年来,在家里没怎么被当面驳过话的梅韵清,不同于书海亮赞赏的眼神,有些不满地看着他。
黎莲和赵域平倒是开始反省起来,刚刚确实没顾及到同样在场的书黎的想法。
书黎知道赵景川是为了她好,但现在气氛闹得太僵了。
她压下眼中翻涌的情绪,桌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想让他别再说了。
父母的话,只当耳旁风听了就算了。
最后该怎么做,反正还得看他们自己的意愿。
书黎早就习惯了。
但终究他们性格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也不一样。
哪怕在父母面前,面对一些过分越界的问题,赵景川也做不到隐忍。
最后,一顿饭下来被闹得有些难看,所有人不欢而散。
赵景川牵着书黎的手,带她回家。
书黎深刻地记得他离开前说的那番话——
“怀孕的是书黎,是我的妻子,不是你们在座的任何一个人,能决定这件事情的只有她。我知道你们没有恶意,但请对我的太太尊重一点。”
作者有话说:
来啦~今晚不早不晚~
第26章 性感
到家冷静了一会儿,赵景川的情绪才有所缓和。
书黎倒杯水给他,想让他消消气,抱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摇头晃脑撒娇的阿拉斯加,嗫嚅道:“谢谢你。”
良久的沉默后,赵景川才掀起眼皮看她,“谢我做什么?”
书黎直视着他的双眼,很真诚地说:“因为我知道你发那么大的脾气都是因为我啊。”
“当时你完全可以不说话的,让他们讨论完就当没听见,全程保持沉默,但你还是选择了出声制止,哪怕面临着跟我的家人还有你的爸妈关系闹僵的风险,也必须让他们认识到其中的问题,所以我说谢谢是理所应当的。”
见赵景川没接话,她托腮有些无奈地说,“只是,现在这局面有点尴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她最讨厌处理这种问题了,估计回家还得被她妈说一顿。
“跟家人闹僵不算什么,人与人之间相处产生矛盾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需要把我说得那么伟大。”他沉默了几秒,突然好奇,“你平时在家,或者说从小到大跟家人相处都是这样的吗?”
书黎知道,与他相比,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过于懦弱了,可是她不是没有反抗过,“我妈性格就那样,她有一套自己的想法,一旦是她决定好的事情,在我们家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小的时候不听她的话反驳过几次,发现没用她依旧坚持自我后,我就懒得管了。时间长了,也就变成了你所看到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