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一行人在山脚下站住,仰望坡上,一片高低错落的高脚楼,掩映在重林之中,外围又搭了一些帐篷,应该是围困李家寨的高家寨人居住的地方,双方应该刚刚结束一场战斗,坡上一片狼籍。
叶小天双手叉腰,打量着山坡上的形势,眼见高家寨的人把李家寨围了个水泄不通,大有不死不休之势,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时候,马辉和许浩然扶着胖得跟头海狗似的大亨走过来,大亨哼哼唧唧地道:“大哥哇,这山里头……骑不得马,坐不得轿,早知道我就牵头驴子来了。”
叶小天白了他一眼道:“不等走到地方,驴子就会被你活活压死。”
大亨道:“那就骑牛,这么走路,真要活活累死了。”
叶小天道:“骑牛咱们得什么时候才能到?你别废话了,赶紧过去。”
大亨撇嘴道:“求人还这么不客气,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说归说,他还是挺直腰杆,接过周班头递来的白旗,独自向前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
山坡上,高家寨的人用荆棘布下了几道防线,李家寨有大量青壮出山做工,这是为了防止那些李家寨的人闯讯赶回,壮大山上守方的力量。如今一见山下来了人,守在荆棘丛后的人立即拉开了猎弓。大亨高声大呼道:“不要射箭,自己人,我是自己人呐!”
大亨挥舞着手中的小木棍,上边绑了一块白布充作白旗,向荆棘丛后的人呼喊:“我和你们的少寨主高涯是同窗好友!我和高涯是同一家车马行的东家,不要射箭!”
山坡上有人手搭凉篷向下观望,惊讶地道:“哎哟,还真是大东家!”说话的人正是罗高李三姓车马行的一个伙计,高李两寨的冲突变得激烈后。被高涯带回了寨子。
这山里人不比军队一般纪律严明,一俟发现不是敌人,而且只有一个人上山,不要说禀报寨主了,还没等守卫这道防线的吏目说话,就有几个“罗高李车马行”的人兴高采烈地跑了下去。
“大东家,你怎么来了?”
罗大亨一听他们这称呼,再看他们模样有点眼熟,便嘟起胖脸训斥道:“你们都是车马行的人吧?不少字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一走掉,咱们车马行要赔多少钱给人家?”
罗大亨这一说。这几个高家寨的人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另一层身份,讪讪地低下头,低声解释道:“大东家,我们也是没办法,都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年了,我们也不想生意赔了,可是他们李家寨……”罗大亨挥手道:“好了好了,我也知道这事怪不得你们。听说高涯还受了伤,你让我说他什么好。他和李伯皓真是一对不争气的东西。你们快带我去看看他,对了,山坡下是我的人,叫他们上来。”
几个车马行的伙计忙不迭答应下来。叶小天等人都穿着便袍,那些山民也不知晓他们的真正身份,反正才十几个人,也不怕他们搞出什么幺蛾子。便向山下挥手招呼,叶小天一见,便领人上了山。
高寨主正跟李寨主隔着寨墙对骂。忽然有人跑来报讯,说是少寨主的同学兼生意伙伴罗大亨上山来探望少寨主了,高老寨主忙又扯着喉咙回骂了几句,便打道回府去。
高家寨是打着替高涯报仇的名义围攻李家寨的,所以高涯也被抬来了,此刻就安置在一间棚屋里,高涯和叶小天等人一到,顿时把棚屋挤得满满当当。
大亨掀开高洼的被子看了看,好奇地问道:“削掉了没有?还有小鸡鸡么?”
叶小天和周班头慢慢相觑,不是说好了让他一上山就跟高涯攀交情拉关系么,怎么专挑刺激他的话说?高涯胀红了脸道:“当然没事。那个混蛋只是一刀刺在我大腿根上了,连小爷的一根毛都没削掉。”
大亨啧啧连声地道:“不像,我看可不像。瞧你这脸,白的跟鬼似的,伤的只怕不轻啊。”
高涯急了,一把掀开被子道:“你不信就自己看,别看我包扎的严实,伤处真的只有大腿。”
大亨连连摇头,下巴一阵晃荡:“好了好了,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我要想看不如看我自己了,你真的没事吧?不少字”
高涯昂然道:“当然没事,男子汉大丈夫,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能有什么事。”
罗大亨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疑惑地道:“大头掉了才碗大个疤?那你这小头,岂不是只有酒盅那么大?”
高涯大怒道:“放屁!碗口有这么小的吗,碗口,指的是海碗。”
罗大亨道:“你又没说是海碗,得,我不跟你争,海碗就海碗,大头被砍掉了是海碗口大的疤,小头被削掉了还是酒盅大呀!”
高涯鄙夷地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小爷我起码也得是酒杯大的疤,最大的酒杯!”
大亨嗤之以鼻:“酒盅!只能是酒盅,这儿没有女人,你就别吹啦,老实承认吧,你就是一个酒盅。”
高涯气极败坏地伸手摸到榻边放着的双拐架在肋下,一下子站了起来,大骂道:“你个混账东西,你成心来气我是不是?你以为我腿受了伤,我就得任你欺负不成?来来来,我要跟你决斗,你别跑!”
高寨主回到营地,就见他儿子高涯拄着双拐,嗖嗖地追着一个大胖子,追到近处便扬起右拐狠狠打下去,一边打一边咬牙切齿地嚷:“你说,有没有碗口大,有没有碗口大?”
那死胖子一边扭动着肥硕的身体,灵活地躲避着高涯的拐杖,一边倔强地道:“就是没有!我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违心承认的!”
高寨主茫然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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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高寨主的到来,高涯和大亨间的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叶小天趁机趋前拜见,对高寨主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高寨主因为徐伯夷的原因,对官府已经没有什么好感。脸色顿时冷淡下来,但是随着叶小天附和他的声音,跟着他对李家寨进行了一通声讨,高寨主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叶小天道:“老寨主,我看高兄活蹦乱跳的,伤的并不重,老寨主您悍然出兵,应该是爱子心切,同时也是担心若忍了这口气,会被人误以为你高家寨怕了他李家寨。以老寨主您的胸襟。又岂是睚眦必报的人!”
这话听着受用,高寨主微微点头,叶小天话风一转,又道:“如今老寨主您围了李家寨,吓得他们龟缩不出,这面子也算争回来了,晚辈觉得,应该适可而止了,否则李家寨一旦狗急跳墙。老寨主你固然不怕,可是伤亡总是难免的。”
叶小天这里和高寨主说着话,高涯气鼓鼓地坐在一旁,双腿大开。攥着一根拐杖,仿佛一只蛤蟆似的冲着大亨运气:“碗口大!”…
大亨啐了一口,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承认!”
“够了!”
高寨主咆哮一声。制止了这两个家伙无谓的争吵,捋须沉吟片刻,对叶小天道:“那么你想怎么样?老夫先告诉你。这水,老夫是绝不会让的,我高家寨和他李家寨非亲非故,水从我家门前过,我却任由自己寨子里的庄稼枯死,今后还何以服众?人,都是有私心的!”
叶小天道:“晚辈明白,这件事嘛,暂且不提。当务之急是把徐县丞放回去,他可是朝廷命官,一个处置不好,那就是大祸事。朝廷安抚地方,不代表可以让地方如此藐视朝廷。三年前两位土司被永远罢黜世袭尊位,这件事高寨主你还没有忘记吧?不少字”
高寨主双眉微微一扬,叶小天马上接口道:“晚辈并不是在威胁老寨主,只是朝廷诸公是不会理解老寨主您的苦心的,老寨主您想着要服众,他们同样需要服众,老寨主身为一寨首领,应该懂得审时度势的道理。”
高寨主冷笑道:“那个什么狗屁徐县丞,可不是我们高家寨扣下的。”
叶小天道:“晚辈明白,可眼下您老若不退兵,晚辈两手空空,拿什么去李家寨去讨人呢?水从你家门前过,要断流还是放水,还不就是老寨主您一句话的事么,您还怕在接下来的交涉中会吃亏?
请您老把人撤回去吧,李家寨那边,晚辈再去了解一下情况,之后会邀请两位寨主到县上,咱们一起商量个妥当的办法出来。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高李两寨毗邻,若是结下死仇,恐怕也非老寨主您所愿意看到的吧。”
高寨主站起身,负着双手慢慢踱了两圈,道:“好!那老夫撤兵!不过……”高寨主一指叶小天,沉声道:“小子,如果你和那姓徐的一样,想要忽悠老夫,老夫可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叶小天暗暗松了口气,长揖道:“老寨主如此深明大义,晚辈感激不尽。您老放心,晚辈这就去李家寨,一定尽快圆满解决此事。”
一团乱麻,总得先找到那个线头儿,一点点的解开,这种事急不得,如果乱抽一通,这团麻只会越来越紧,先劝这老头子撤回高家寨,缓和了当下局势,便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管如何,总得先把徐伯夷那头眼高手低的猪弄回去啊,要不然花知县那边又不好交待。只是……
叶小天心思一转,暗道:“我就白给那个混蛋揩屁股?人,我要带回去,可一定得让他吃点苦头才成,要不然,那个混蛋是不会长记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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