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离开去端粥以后,郭嘉就这么在貂蝉旁边坐了下来。两人沉默了几秒,貂蝉终于有些忍不住,开口说道,
“夫君你不进去安慰安慰姐姐吗?”
郭嘉却是摇了摇头,幽幽叹息一声,
“我也是无法面对她啊!”
蔡邕的死,固然是哭董卓造成的,但要是郭嘉当初坚定一些,考虑得再周详一些,那完全可能带着蔡邕一起脱离董卓的!
或许这在别人看起来,郭嘉是过于自责了,但又有谁知道郭嘉是个穿越者呢?郭嘉可是一早就知道蔡邕可能会面临这种局面的,所以蔡邕的死虽然跟郭嘉没有直接关系,但他自认为也坐实了那么一个见死不救之名!
明明郭嘉应该很清楚,没有他的影响,历史应该还会是原本的历史。但郭嘉却一直在指望于蔡邕不会哭董卓,指望于王允不会杀蔡邕,这不是天真幻想,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
或许这时候蔡文姬确实很需要郭嘉的安慰,但郭嘉实在是闯不过他自己内心的那关啊!完全没有关系的貂蝉都能够因为王允而跟蔡文姬下跪,此时此刻的郭嘉,其实比貂蝉还要更加难以面对蔡文姬!只不过这里面的原因郭嘉根本说不出口,说不定别人还会以为他过于矫情了。
不一会儿,小丫鬟明儿把粥端了过来,郭嘉让明儿送一碗进去给蔡文姬,自己则继续在外面陪着貂蝉。对于郭嘉的行为。貂蝉虽然有些感动,但更多还是无法理解。郭嘉这时候怎么能陪着她。而只让明儿一个小丫鬟去伺候蔡文姬呢?!
无论郭嘉有多么宠爱貂蝉,这个时候也都应该去陪伴蔡文姬的呀!
“所谓的陪伴,并不是一定要搂在一起、抱在一起才算。就这样在不远处一直守着她,我相信她也是能够感觉到的。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给她一个单独的空间,让她能放声大哭一场,把心里的一切伤心和委屈都发泄出来。说真的,貂蝉。你如今跪在这里,反而会给她更大的压力。当然,这一次,我不会阻止你什么,不管怎么样,有你这么一个态度,大家心里或许多少也会好受一些吧。”郭嘉轻声说道。
蔡文姬虽然无法原谅貂蝉代表的王允。但貂蝉的这种道歉行为,肯定还是会给蔡文姬多少带去一些暖意的。打个比方,就好像无法原谅当初日本鬼子的侵华行为,但对方的后人如果在真心实意的道歉的话,也绝对要比什么都不做舒服一些吧。
把粥递到貂蝉面前,郭嘉知道她可能吃不下。但还是直接道,
“你是想不喝这碗粥,然后跪到一半就倒下了呢?还是现在喝了这碗粥,然后一直跪下去?”
郭嘉顿了顿,又道。
“或许,你就这样一动不动。打算让我来喂你?”
貂蝉苦笑一声,终于伸手把粥接了过去,不过嘴上却是说道,
“夫君这些话应该去跟姐姐说才对,我怕明儿劝不动她的。”
“放心吧,明儿可比我更会安慰人,文姬要是不把粥喝下,明儿她肯定是不会出来的。”郭嘉说着,就那么直接枕着手躺在了地上。明儿那丫头从来都是亲蔡文姬胜过亲郭嘉的,说不定这时候还在屋里面说着他郭嘉冷漠无情的坏话呢。不过那样也好,私下里骂两句,多少也能转移一些注意力,让人精神一些。
刚喝了一口粥的貂蝉见到郭嘉的行为,连忙放下碗叫道,
“夫君,你这样会着凉的!”
“不碍事。”郭嘉微微摇了摇头,就那么睁着眼睛看向夜空,自嘲道,“呵,我以前小时候总是天真的以为,像这样伤感的时候肯定会下雨的。没想到如今却是星光满天,万里无云啊。”
“大概因为董卓的死,天下高兴的人更多吧。”貂蝉轻声道。
郭嘉不置可否,如果天气真的能够因为人的感情而改变,那这个世界或许也没有那么残酷了。
“记得有人说过,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然后就在天上默默的关注着自己的亲人。老师,不管你有没有看到,当初我答应过你的,绝对不会变!”
......
结果第二天,在外面跪了一夜的貂蝉除了身子酸痛以外,并没有什么大碍,反倒是郭嘉,直接发烧病倒了。
这是郭嘉的苦肉计!嗯,就是这样!没错,一定是这样!怎么可能是郭嘉身体比女人还弱呢,是吧!
总之,郭嘉的“计策”终于是缓和了家中严峻的气氛。
貂蝉也不可能一直跪着请求蔡文姬的原谅了,蔡文姬也不可能再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完全沉浸于悲伤中。作为一家之主的郭嘉倒下,不仅本身需要几个女人的照顾,外面那些来祭奠蔡邕的人也不可能不管,所以蔡文姬作为郭嘉的正室,同样又是蔡邕的女儿,如今也是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工作。
人在忙碌中,会暂停思考,无法想东想西,也找不到时间去伤感,而在白日里的时候,劳累了一整天,那么到了晚上,也能睡上好觉。如此一来,蔡文姬虽然还是没能从伤痛中恢复过来,但自身已经多少有了些精神,而不再显得死气沉沉。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一日,外面终于是下雨了。
这两天,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来祭奠蔡邕,郭府又重新平静了下来。可惜,郭嘉的“苦肉计”显然耗魔太多,到现在也没能痊愈,一直还处于半躺状态。
郭嘉躺在床上,外面隐隐传来一阵琴声,郭嘉心中一动,
“这个是?”
“应该是姐姐新作的曲吧。”貂蝉在旁边回答道。
郭嘉沉默的倾听了一阵,突然低声感叹道,
“好悲伤的感觉。”
琴声凄缠颇恻,似在说着女子幽婉的哀伤。这算是新版的《胡笳十八拍》吗?蔡文姬虽然没有再被掳到匈奴去,但其心中的悲伤之情还是一点不差啊。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郭嘉从病床上坐起来,
“扶我过去看看。”
“夫君,你病还没好,要是再染风寒可就不好了!还是我去把姐姐叫过来吧。”貂蝉连忙阻止道。
郭嘉摇了摇头,坚持从床上起身。貂蝉很清楚,郭嘉这个人一旦倔起来,脾气比谁都还要犟。没办法,只能让郭嘉多穿点衣服,把人给捂严实了,这才扶着郭嘉,到外面去找蔡文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