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略微的考虑了片刻。
他在PCR完成以后,考虑最多的就是确权问题,不过,他的确权对象是外国公司,包括原版PCR的发明公司西斯特,以及多家做过PCR前置研究的公司。
他们是杨锐在专利和发明权上的最大对手。
西斯特公司市值上亿美元,现在也有PCR的雏形,一旦打起专利官司,杨锐首先要面临缺钱的问题。
至于PCR的前置研究,早在60年代,相关的思想和准备就在进行中了,只不过不是为了PCR而进行罢了,但在无理占三分的跨国医药公司眼里,若是利益不够,他们眼角都不扫你一眼,而若是利益够了,那真是放屁凑燃料,也要发射火箭的。
对于国内,杨锐其实是没有多做考虑的,一方面,PCR的专利权并不长,各种核心技术摊开来,也就是15年到25年左右的保护期,而到25年后,国内的专利市场也没有几毛钱。
不过,若是能在国内做一个成果认定,效果却大是不同。
目前的中国,做科研成果的认定不容易,但做出来以后,国内的认可度却是相当高的。
这不仅能让杨锐在国内刷一波脸,更重要的是,杨锐对PCR的权利占有,在国内将不会再有争议。
比如北大,若是再想说什么杨锐是我北大的,PCR是我北大的,那都是闲扯淡了。
另外,如果利益足够的话,国内说不定还能支持杨锐去获得诺贝尔奖。
80年代的中国的确是赢弱了一点,但它就像是冬天里的大树,枝叶兴许掉的差不多了,枝干却是依旧健壮。
就在不久前,也就是78年底,中国就通过杨振宁为人工合成牛胰岛素申报了诺贝尔奖,他是诺贝尔奖得主,有提名的资格。
不像是坊间传闻的那样,78年因为人工合成牛胰岛素而提名诺贝尔奖的并不是一个大团队,甚至不是诺贝尔奖规定的“三人名单”,为了提高成功率,最终只提名了钮经义先生一个人。
这个认定的过程就是极其严肃的成果认定的过程了。当年若是获得了诺贝尔奖,那诺贝尔奖的获得者也只会是钮经义一个人。
考虑到自己的薄弱身躯,杨锐有了倾向。
没什么背景的科学家得诺贝尔奖的很多,但像是杨锐这么没背景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他身上连个博士的头衔都没有,个人实验室也是刚刚起步,刷脸都没刷到国内知名……
另外,对于诺贝尔奖是否具有政治性,杨锐亦是心存疑惑。84年的当下,中国与西方世界的关系是非常好的,但很快,就要到了不好的时间,而诺贝尔奖的评选,若是在蜜月期出现,自然没什么问题,日本人能得诺贝尔奖,中国亦能得,但若是在90年代初被提名,就像是历史上的PCR那样,杨锐自觉会很棘手。
墙头草是要不得的,华裔科学家在欧美国家的研究也不像是想象的那样一帆风顺——事实上,如中国留学生愿意留在欧美,除了生活条件和个人待遇以外,更多的是因为欧美的科研条件好,对杨锐这种有自己实验室的人来说,他留在中国的发展会更简单。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官方政府间关系了。
想到此处,杨锐也就有了决定,对蔡教授郑重点头,道:“我做好准备了,无论是花钱还是花时间,都可以。要麻烦蔡教授了。”
“我巴不得咱们学校的学生,天天都能这样来麻烦我。”蔡教授哈哈的笑了两声又看着杨锐的脸笑说:“别那么严肃,花钱肯定是要花的,实在不够的话,我再帮你想想办法。不过,这阵子,你要跑起来了。”
“没问题,实验室目前运行的很流畅,不用我过多参与。”杨锐自己的实验能力一般,所以招人和分配工作都很注意这方面。
蔡教授诧异的看他一眼,道:“你的实验室还运行的蛮好的。”
杨锐腼腆的笑笑:“团队合作。”
“集体合作的确很重要。”蔡教授说到这里,道:“我先给你说一下今年的评定吧。”
“好。”
“首先是11人委员会。你的成果递上去,上面就会召集11名专家,首先,不会有咱们学校的,其次,不会全是北京的。”
杨锐点头,问:“人要到时候才确定?”
“没错,一般是从专家库里抽的,当然,说是抽,其实也有挑选的。”蔡教授旋停又道:“问题就在这里。”
“恩?”
“如果挑了广东的中山大学的教授,那咱们要走动,就得去广州了;再比如挑了上海的复旦大学的教授,那就要去上海;如果是西交大,那就要去西安。当然,不去也是可以的,但那就是听天由命了。”
杨锐再点头。
“就像我前面说的,你不去拜访这些教授,人家也不会因此就把你给唰下去,成果评定的要求很严格,11人委员会,可不是6个人赞同就行了,起码得有八个人左右,如果今年申请的多,要求还会提高。”蔡教授说到此处,道:“现在申请成果评定,到召开委员会,时间不确定,但咱们得按照紧张的来,一个月跑最少8个地方,差旅费还得自己出,你能行吗?”
“没问题。”杨锐顿了一下,道:“我想办法买飞机票,咱们轻松点。”
蔡教授惊讶的看了杨锐一眼,道:“飞机票可不便宜,而且是一点都不能报销的。”
“我能负担的起。”杨锐想的清楚,蔡教授年纪这么大了,不可能跟着他跑所有的地方,因此,要尽可能的减少旅途中的劳累,减少浪费的时间,如此一来,他本人轻松,蔡教授也能跟着多去几个地方,由此带来的好处不言而喻。
蔡教授望着杨锐,一会儿笑了,道:“看来我是瞎担心了,你在华锐实验室里的收入很不错嘛。”
“蔡教授若是有暇来华锐实验室指导的话,实验室同仁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不沾你这个便宜。”蔡教授摆摆手,道:“我的研究方向,和你们华锐实验室的研究方面不一样。恩,我继续说评定的事,到时候根据决定的专家不同,咱们还要制定不同的策略,总而言之,投其所好,同时呢,还要展现的才华,证明你的研究成果的价值,我说的比较复杂,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喜欢才华的就向他们展现才华,喜欢财物的就送他们财物。”杨锐直接翻译成大白话。
蔡教授愣了一下,笑笑道:“行了,回去吧,你自己准备一下,也和家里父母商量一下。”
“不用商议了,我自己就能决定,小心脚下,我扶着您。”杨锐扶着蔡教授下山,心里却有点小感动。
这件事,蔡教授是完全不需要做的,但他不仅主动做了,而且担着风险做了,已经不能用简简单单的学校关系来衡量他的决定了。
杨锐一路与蔡教授返回华锐实验室,又将剩下的实验记录看了,再跟着车送蔡教授回去。
到了地方,却见一群的记者在行政楼前游荡。
“找你的。”眯了一会的蔡教授清醒了过来,笑了笑,道:“好好表现。”
杨锐苦笑:“记者们就是喜欢捕风捉影……”
“教授也看报纸的。”蔡教授笑笑,自去了。
杨锐整整衣服,又揉了揉脸,对着汽车后视镜试了试笑容,才走出车厢。
他的外貌极其明显,很快就被记者们发现了。
而在行政楼较远的地方,另一群身着夹克,腰夹公文包的人们,也随着记者们的骚动而骚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