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雪花纷飞,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孤身一人走在张灯结彩的街头。
他的寂寥与街头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原以为,他和她的交集并不多,然而,看着这些陌生又熟悉的街景,眼前好像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冲他甜甜地笑着,“韩大哥、韩大哥”地叫个不停。
居然能清楚地想起以前跟她走过的所有地方,这个小魔女,在不知不觉中,究竟给他下了什么蛊?!
他一路走着,他的司机和保镖一路跟着,雪越下越大,白了他的头,保镖给他送伞,被他拒绝,他一直走着,出了老城门,往东,到了河畔。
雪天,银装素裹,河对面的酒家,传来瑟瑟琵琶声……
拂去石凳上的积雪,他坐下,任雪花飘落,染白黑发。
两名保镖站在不远处,时刻守护着他,坐在河边的男人,渐渐地仿佛成了一尊雕像。
没有她,他的人生,寂寞如雪。
这一通电话,教她有点失眠,可能是一年多来,第一次跟他通话,做不到波澜不惊吧。还有他的那句话,足以让她彻底死心了!
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跟他离婚,一定要离婚!
她在心里坚定地想。
——
“Summer,你疯了,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该去吃饭了!”实验室里的助理见何初夏泡在手术台一天了,大声道。
戴着口罩的何初夏,轻轻摇头,双眼紧盯着手术台上的实验猴子,“Susan,我还需要两小时,你先下班吧,不要管我。”
Susan耸耸肩走了,她已经不止一天两天这样了,每天早早地来,到深夜才离开。实验室里,落下她一个人,边给猴子做手术,边拍照记录。
离开学校实验室,她骑车都没了力气,骑一段距离再推一段。
到了那栋别墅门口,看到温暖的门灯,她莞尔,门口有人影。
“何小姐!”
“阿姨,您还没休息啊!”她扬声问,已经到了门口,管家给她开了门。
“快进来吧,我给你留了馄饨,今晚挺冷的,吃碗馄饨再走!”管家热情道,何初夏推着车子进去了。
“阿姨,真不好意思,吃了您好多顿宵夜了!”她不好意思道,但是,饥肠辘辘,能够吃上一顿地道的家乡的宵夜,脸皮厚就厚点吧!
“这话说的,我一个人吃不完的,快进屋吧!”管家热情道。
她跟着进屋了,屋里暖气十足,管家给她倒了杯白开水,她捧着,坐在沙发上,管家去了厨房。
跟她认识一年多了,从来没见过这房子的主人。
阿姨姓毛,京城人,做的一手好菜,她经常被叫来吃饭,尤其逢年过节的时候。她不忙的时候也会来帮她打理打理庭院,聊聊天什么的。
“初夏,你最近怎么下班越来越晚?这么熬夜,身体吃得消吗?看你削瘦了不少呢。”何初夏已经开吃了,热气腾腾的馄饨,撒着紫菜和虾米,旁边还有一小碟醋。
“阿姨,还好!我们学医的,哪有不苦的!我来美国这么久了,总得做出点成绩再回去吧,说实话,很想争口气!”想变得优秀一点,让那个人,刮目相看!
脑子里晃过韩遇城的脸,喉咙突然就梗塞了,她知道,不管自己多优秀,在他心里,她怎么也比不上何初微。但是,她想争气,也不仅仅是为了他。
“那也要照顾好身体呀……”管家关心道。
何初夏重重地点头,不再说话,吃着暖心的宵夜,感受着跟她非亲非故的陌生人给予的温暖。
——
《我留美医学生挑战脑干“禁区”,成功切除“定时炸弹”》电脑屏幕上,偌大的标题下,是一张配图,照片上,拿着获奖证书,面带优雅微笑的女人,正是何初夏。
新闻底下是相关报道,关于何初夏的背景及八卦。
“四哥,当年的小丫头,华丽转身,蜕变成了优雅、知性的女外科医生了呀!”杜若淳站在一旁,扬声说道。
他这不是嘲讽,对何初夏,虽然有偏见,但也实在佩服。
韩遇城关掉了电脑显示器,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浅笑,没说话。
“我帮你打听了,小嫂子6号的航班,7号上午到!”杜若淳一副邀功的样儿,讨好他道。
韩遇城的脸色严肃,抬起头,“我让你打听了?”他幽幽地反问,泼了杜若淳一瓢冷水。
“不是,哥,这都两年过去了,她也要回来了,你们还是好好过日子吧!”杜若淳连忙劝道,知道韩遇城对何初夏的心意,但是,他这两年,即使后来身体康复了,居然也没去看她一次,连硅谷都不去。
韩遇城投给他一个狠戾的眼神,杜若淳不敢再吱声,灰溜溜地走了。
她,要回来了!
可谓,荣耀而归!
韩遇城站在落地窗前,俯视骄阳似火下的京城,眯着眼。
许久,他冷哼着回神。
——
从三万五千英尺的高空,俯瞰久违的祖国河山,不免有点动容。两年了,一切都久违了!
乘务室广播响起,和两年前一样,飞机上又出现身体不适的旅客,她想也没想地举手,虽然,她还没执照。救得了病人还好,如果救不好,可是要吃官司的。
但,在她的价值观里,治病救人,永远是第一位。
这位病人心脏.病发作,她很快为其抢救,庆幸的是,飞机已经在准备降落,这样,病人可以及时送医院治疗。
飞机准时到达国际机场,她取了行李后,从T3航站楼出口出来。
穿着米白色套装,戴着墨镜,束着卷发的女人,推着行李车,不急不缓地出来。高腰阔腿裤,收腰中袖西服,内搭黑色抹胸。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穿着牛仔T恤,背着背包,满脸泪水和无助的小丫头了。
杜墨言远远地就认出了她,嘴角微微上扬。
“初夏!”旁边的周天扬声喊,他的身侧还有医院的领导,他们亲自来接机,迎接这位炙手可热的准医生。
听说已经有不少家医院对她抛出了橄榄枝,蔡院长再三叮嘱杜墨言,一定要把她留下,就怕她回石城,去她爷爷创办的医院。
她听到了周天的声音,下一瞬,看到了人群中,气质不凡的男人,杜墨言。
眼眶有点湿热,幸好是戴着墨镜。
想起了两年前,离开的那天,只有他送她。
“真不一样了哈,成熟了!”周天上前,帮她推行李,看着眼前大气的女人,赞美道。
何初夏摘掉了墨镜,冲他微微一笑,“你也一样!”
听说周天也留院了,已经是在职医生了,她先走去了领导团跟前,一一与他们握手,说着客套的寒暄的话。
最后才来到杜墨言的跟前,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主任!”她扬声喊,人是成熟了,对杜墨言的称呼里,却还透着一丝晚辈对长辈的撒娇。
杜墨言笑笑,“欢迎回来!”
他伸手,沉声道,何初夏却张开双臂,拥住了他。
杜墨言微愣,与两年前的反应一样,随即,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何初夏,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她也笑了,“是您以前教的好!”
说着松开了他,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大男人,对他,满心感激。
很快,一行人上了医院的中巴车。
何初夏回国的事,很快上了新闻,看着新闻图片上,何初夏和杜墨言拥抱的画面,杜若淳不禁为杜墨言捏了把汗。
可,韩遇城却像没事人似的,对何初夏,只字未提!
她心是想回石城工作的,和韩遇城离婚后,没必要再在京城呆下去,石城还有她的一双父母,有她爷爷创办的医院。
但是,是华仁培养了她,身不由己。
这两天一直住酒店,休息、倒时差,也在边找出租房子。
和杜墨言同一幢的公寓楼,有一室一厅要租,她过去看了,很合适,当天就搬了进去。
同一座城市,同一片天空下,回来一个星期,她没遇到过韩遇城一次,已经开始在华仁稳定上班,空闲之余,也在咨询离婚律师,收集材料,准备跟他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