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景泽宜嘴角一僵硬,看着怀里的娃娃:“你这丫头似乎与她很熟,你可知道柳柳琴技超群、”

小娃娃捏着手指闷不做声,半响软糯糯开口:“我就知道,能让谢表哥看上的人,肯定顶顶好的!”

景泽宜便不再说话,坐直了身子看着开始拨动琴弦的人。

☆、第35章恨

忽的黎羲浅神色一变,拨动琴弦,是一手激烈亢奋战曲,旁边的鼓手忙拿去鼓棒跟着敲打了起来,锦上添花是皇室最爱做的事情。

琴弦之音越发紧张,鼓点之声越发急促,仿佛看着看见千军万马在眼前而过,将士们手拉长剑挥舞,嘴里含着保家卫国的口号,眼中满是决绝杀意之气,仿佛化身最强大的武器与盾牌,势必与大周共存亡。

琴声鼓声声声入耳,带着强烈的激扬壮烈,让所有人的心绪都被挑动起来,在场的少年都由着一刻保家卫国之心,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闻着这曲调,都坐直了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目光涣散,似乎心绪已经走到边关战场之中。

即便是各家的女眷,都是齐刷刷的落出难以把持的激动振奋,他们虽然人在闺房,可也知道老祖宗的基业都是实打实的马背功绩,此刻被挑动那那抹对家中与国家忠诚炙热起来,眼中,满是感激与憧憬。

全场都笼罩在了黎羲浅的指尖之中,皇子席做上,皆是一副震惊莫要,角落的谢长语眼神慢慢严肃起来,这种曲调颇有几分蛊惑在其中,战曲乃是在两兵交战之前所用,目的就是及其男儿郎们不破楼兰终不还之心。

可,为何,他却感受了无奈,谢长语捏着手中的杯盏,注视黎羲浅那张清秀的鹅蛋脸,却是看到她眼眸之上氤氲起来一层水雾。

黎羲浅手中拨动速度越发迅猛,这曲子乃是自己当年去明国做人质借兵所做,那时候以为会是一场惨烈之战,她想着心中一酸,手中琴弦慢慢轻柔起来,似乎在诉说曾经的怨念与无奈。

她在明国日日受辱,白日供皇子公主取乐,晚上还要提防皇帝与皇子的调戏,她心中念念便是景泽伯会来接她,会对她一生爱护,最后换来的却是在自己回朝之日,她在王府配着丧夫的黎柳柳。

全场的心绪忽的就是一边,琴声厚重起来,鼓手慢慢停下手中的配合,黎羲浅抚的极满,一点一点的挑动起来,分明是有些不成调子的琴声,却是让在场的人更加屏住了呼吸,刚刚还有叫好的声音,此刻似乎全程静谧了下来。

她慢慢的咽了咽喉咙,慢慢的动了动嘴。

那带着轻柔与决绝的歌喉声声落到全场之人心中,唱的满堂眼中朦胧。

“烟雨朦胧,花又开,春风吹上小楼台,我的家如世外,总有雨伞等着你回来,烟雨朦兮,花又开,春风吹上小楼台,我的心,在云外,每当明月爬上了,尽是故乡风采。”

她的声音带着平日的柔和,如山涧明月一般清冷,然而此刻却是缓缓的流淌出寂离,带着沉痛而又悲哀,听的人现在空无一物,却又莫名酸涩起来,教人只感觉置身于冰冷楼台之中,孤零零寂寥悲怆。

情窦初开的年纪,却是要为了利用自己的男子踏上做人质的征程,她上了马车,诀别夫君,靠着马窗户看着转身离开的丈夫,为了虚无缥缈的鹣鲽情深,带着心中最美好的祝愿,去邻国借兵。

“狂雨催我离家千里外,岁月把我容颜改,故乡回忆永远在心怀,恰似烟雨化不开。”

黎羲浅的眼泪忽的流淌下来,静静的悄无声息。

她本就是清秀淡雅,双眸灵动娇媚,此刻表情无奈阴冷交替,仿佛有说不出的无限苦楚,说不出,唱不出,却是能从那抹情绪之中感触,黑白分明透彻的眸子蕴藏无限痛楚,却是越发衬托的人整个人检疫无比。

“烟雨朦兮,花又开,梦回走上小楼台,我的心,在云外,每当明月爬上来,尽是故乡风采——”

谢长语将手中杯盏放下,眸子闪烁,这样的悲凉之歌,若不是亲身经历,何能撩动在场之人情绪,他望着看台上许多夫人小姐已经黯然神伤,似乎都在为唱词之中的女子无奈同情。

久久都无人出声打破这一沉静。

是谁说丞相府大小姐是个草包,琴棋书画不知,礼仪规矩不懂,,能唱的在场之人寂寥悲戚,已经不是本事,而是精通了啊,

“好。”谢长语是笑非笑的张口,手中的一饮而尽:‘所谓曲听情,笨一个才艺无双,堪比大师的精湛琴技,日后谁在说离离是草包,本侯,第一个不饶。’他说的极其底,却深深落到每一个人耳中。

“这一曲让人惊叹,扣人心弦,不知是是从何处啊?”景泽伯挥手,脸上眉目如春风,内心忍不住感叹,这样高超的琴技,即便大周也是找不出几个。

黎羲浅抬着手指摸了摸眼角的泪水,怨与恨依旧只增不减,她淡淡摸了摸指腹,将泪渍挥发与空气之中,淡淡道:“不过是个故事罢了,常在府中闭门不出,身边的丫头便将了这个故事,两国开战,最后牺牲女子换取和平,女子每日眺望故乡——”

她深深的看着景泽伯回话,这曲子,乃是自己曾经在明国所为,想着能弹唱与夫君之耳,让他更加的怜惜自己,知道自己过得如何水深火热,最后呢,一句天下兴亡,后妃有责,硬生生将所有的苦楚包装成了坚毅。

对着自己永远有着淡淡的疏远与隔离,自己将一颗赤诚心肝捧到你的跟前,你嗤之以鼻!即便是不爱,即便是无情,八年的相处,依旧捍卫不了你的铁石心肠!

黎羲浅悠悠的吐出一口白气,仿佛发泄了心中这段时间的愤懑。

听着大家皆是唏嘘起来,安康公主小小年纪都被那凄凉之清震撼的眼眸通红:“然后呢,那个女子最后呢?”

看台席的都底下了头,送去的女子有多少好下场,身首异处比比皆是,思到此处,不少眼睛浅的小姐,抑制不住的呜咽起来。

“不得善终。”黎羲浅轻轻启唇,双眸带着仇恨注视景泽伯,是你,一切都是你!你让我不得善终,我也必让你不得好死。

你做好准备了,这一世你要还我的穷穷无尽!

景泽伯对上少女的眸光,忽的眼中一怔,感觉无比的阴冷包裹住了自己,带着尖锐的冰溜子,死死的要将自己戳出窟窿。

那是,恨——

景泽伯双瞳一闪。

☆、第36章滚

评委都是大周最极有代表性的当代大家,解释交流之间频频点头。

“嘿嘿,二哥,我就说这次的魁首怕是黎姐姐了!”安康公主趴着手欢呼起来,若不是景泽宜知道这二人从未交集,怕都会以为这人是黎羲浅养大的。

“黎二小姐是个完美的人,怕是不能如安康的意思了。”景泽伯看着走下台的人,对着侍女道:“黎大小姐琴瑟动人,赏珍珠百,布匹丝绒十,再将作为嘉奖的凤尾琴送过去。”

大家也都慢慢从刚才的情绪抽离了出来,这大姐才疏学浅已经这般,黎柳柳这个名冠京华惊艳绝绝的第一美人,还不知道会弹奏出如何美妙曲子。

看台上户部尚书的夫人看着周眉,羡慕起来:“丞相夫人真是有福气呢,两个女儿都是人中龙凤呢,这清的是哪家西席指导的啊?”

周眉干干笑了两声,心中一暗,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隐藏了怎么多年,这等技艺怕是黎柳柳都是黯然失色,她不免紧张起来,今日是个黎柳柳洗刷宴会屈辱的日子,若是让人夺走了目光,会让人如何的议论。

黎柳柳错愕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黎羲浅,听她淡淡道:“我可是很期待妹妹表演的。”她抬手拍了拍黎柳柳的肩头:“草包的大姐都不如,这等评价妹妹定然不喜欢,是吧?”

黎柳柳咬牙,袖子中的手指捏的卡卡作响,此刻已经骑虎难下,自己准备的曲子华丽朴实乃是宫廷大雅,家中苦心学习多日,可现在,刚刚黎羲浅的琴技自己都甘拜下风,“倒是不知道姐姐从何而学来的?”

“哦,小侯爷怕我出丑。”黎羲浅一口大锅砸到谢长语脑袋上,若说无师自通,怕是要把自己当做怪物了,说谁周眉都会细细盘问,只有谢长语这个大佛,怕是当今的陛下都不敢去盘问一句的。

黎柳柳咬牙,见人已经错身而去,看着恭迎自己上台的人,笑眯眯招招手,在他耳边嘀咕两句,施施然的走上了台子,对着四周看台的人嫣然一笑:“刚刚姐姐琴技高潮,柳柳甘拜下风。”

大家看着换了一张三弦琴在桌案上,都是惊呼了起来。

三弦琴复杂难懂,即便是当代的大家会的都是凤毛麟角,这个小小的少女居然学会了,许多人都是带着震惊和赞许,毕竟这黎柳柳乃是被皇家看重的媳妇,若是没有过人之处,可是坐不稳那把椅子的。

周眉不露痕迹笑了起来,这三弦琴自己可是找了不少关系才请来一位高人,为了让黎柳柳一鸣惊人,半个月才在外授课一次,便是为了此刻所有人目光的焦点,看着黎羲浅在不远处静静的站在,抱着汤婆子的手死死捏住。

看来,日后必须要好好的看着这个小贱人了。

琴声瑟瑟柔和,比之刚刚壮烈与寂寥的琴声,更有两份华贵丝竹之音,黎羲浅拉了拉披风,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烈起来,目光直直的看着皇子戏台之中的景泽宜。

这个蠢货,自以为是一鸣惊人,能重新在京城贵族中屹立不倒,却是完全,哦,不,知道这件隐晦事情的极少,黎羲浅眯着眼睛看着景泽宜柔和眸光慢慢凝结起来。

景泽宜曾经一度极其喜爱三弦琴,淑贵妃见自己儿子难得有此明显的喜好,便在民间大肆募集会弹奏曲子的女子,教授他们三弦琴,可这个技艺乃是与常规学习相反,许多女子不愿,淑贵妃大怒,便是斩了那些不愿意弹奏的女子。

杀鸡儆猴之后,许多都乖巧了下来,可三弦琴学成便是极难,学号更是难上加难,淑贵妃害怕景泽宜三分热度,便是每日听那些女子弹琴,选出最不好的斩一双手下来,以儆效尤。

最后一位女子脱颖而出,被送到了景泽宜面前,他喜欢极了,偏偏那女子是个硬骨头,在宠幸之夜,居然将一大箱子断手放到景泽宜面前,怒斥淑贵妃之举,大骂景泽宜,一头碰死。

景泽宜从拿之后便再不愿意看三弦琴弹奏,温柔仁爱的二皇子,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喜好让两百只手斩落与地。就如同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子在她面前唤起他尘封的记忆,没有琴声,没有美人,只有无数双手在眼前掉落。

“呕!”景泽宜忽的捂住嘴巴,将安康放到景泽伯怀中,使劲压制心口那股恶心和恶寒,额头上冒出汗珠,眼中黑兮兮的一片,只有一双双的手在脑海划过“呕!”

“怎么了?”景泽伯剑眉一竖,这皇子的吃喝都是验毒和试吃之后才拿上来的,这景泽宜不是个有心眼子的人,可看这个人不是装的,忙紧张:“二弟怎么了,来人啊,太医——”

话还没有全部出口,景泽宜拦住“不了,我有些闷得慌,我出去透透气,劳烦大哥看着安康了。”他脑中的断手堆积如上,撑着案几站了起来,忽的胃口翻江倒海起来,再也抑制不住,旁边眼尖的太监,拿着个花瓶忙送了过去。

黎羲浅静静的看着,眼眸之中的笑意越来越大,景泽宜仁慈的很,那样的场面怕是至今都是噩梦与不堪回首的灾难,又看着弹得起兴的黎柳柳。

弹吧,好好弹吧,用心用力的弹吧。

呵呵,希望今日之后,你还能在景泽宜心中一如往日。

黎柳柳,一步步作茧自缚的失去宠爱的滋味,可是欢喜?

“别弹了!”景泽宜拿起手边的茶杯直接丢到看台,爬塔摔的粉碎,脑子炸裂搬的疼痛了起来“弹的都是些什么,曲子不曲子,调子不调子的,素日平淡的琴声不是极好吗!”

琴声戛然而止,黎柳柳忽的站了起来,看着不悦的景泽宜着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道:“柳柳不知道二殿下不舒服,还请恕罪。”她跪了下来。

景泽伯扶着景泽宜:“二弟,这可是弟妹,多少给点面子,再者,这三弦琴你曾经不是很喜欢吗?”

景泽宜摇头,吐了一场着实好了许多:“身为本皇子的未婚妻,却不知道本皇子最讨厌三弦琴,黎柳柳,你平时的注意都在哪里!”

这简直,这简直不知道啊,黎柳柳一个哆嗦,自己是二皇子未婚妻自然是最了解他的,可这一番话却是将自己退道了风口浪尖,顷刻之间便是扣上一个争宠的帽子。

“滚!”景泽宜大喝!

☆、第37章好戏开场

“小姐似乎在意料之中。”石蜜大着胆子问了起来,校检台子那边发生了什么都成为了定居,今日,黎柳柳再一次受到了皇室的厌恶。

黎羲浅走在石阶之上,淡淡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前世黎柳柳便是因为会弹奏三弦琴极其得了景泽伯的喜欢,这一次自己可是要将其掐断在摇篮之中。

正在这时,石阶之上想起一个声音:“哦,是吗?”主仆四个人抬头,便看着俊俏的男子正立在石亭之中。

谢长语容貌英朗,若是谪仙下凡也是不夸大,此刻章靠着石亭主子,手里摆弄着腰间的貔貅玉佩,懒洋洋的目光扫视这对着自己莞尔一笑的人,是笑非笑的勾起嘴角,眼眸却是带着少许深沉:“离离,过来。”

菘蓝忙要跟上去,这虽然偏僻,前面却是不少眼睛,那个看到了,一定勾引小侯爷的帽子下来,吃亏的可是自己小姐。

“就在这里等我。”黎羲浅道。

菘蓝有些犹豫,石蜜已经开口:“小姐去便是,有什么大吼一身,奴婢帮你收拾。”

无奈,菘蓝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小姐羊入虎口。

石亭之中,谢长语依靠这石亭,看着忽的又柔和起来的少女,玩味道:“你倒是真真有趣,刚刚在台上典雅的和宫里的贵妃娘娘一般,到了本侯跟前又是这幅乖巧柔顺的模样,倒是让人意外。”

谢长语手一扯,将黎羲浅腰肢勾住,环在自己怀中,二人目光对视,呼吸可闻,见怀中女子不怯,也未露出晚霞一抹红,抵着脑袋离的跟近,眼中那抹深沉慢慢挥洒开,变成了柔情:“离离,那个才是真的你,本侯好奇。”

黎羲浅含唇一笑,双手勾住谢长语脖颈:“那那个才是真正的啸侯爷呢?”

谢长语被激举动搞得好笑起来,底身与她额头抵着点头,听着黎羲浅继续:“对我小侯爷似乎极其包容,倒是其他人,看着你都是避之不及的。”

黎羲浅拿着谢长语胸口的头发卷了卷:“我对小侯爷赤诚一片。”她黎羲浅不会对恩人拔剑相对,当然她也笃定谢长语只把自己当个乐子一把。

“你到是好手段,让你妹妹得了景泽宜的厌恶,你怎么做到的?”谢长语一手环绕少女腰间,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当然,你不说本侯也会自己查出来,那景泽伯给了你不少的赏赐,你怕是引起注意了。”

是吗?黎羲浅底笑起来,赏赐不过太子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送点礼物给女眷,让人家以为有戏唱,潜移默化的同化城了自己的人马,这样的城府心机,可是没有多少人能招架的主的。

“丞相府也有个聪明得了,看了日后本侯的乐趣多了。”谢长语这话似乎带着讥讽,还是正色的看了眼前的少女:“被人抱着也不局促,倒是个泰山崩于前而形不变的。”他站直了身体,将人放开,转身要走。

“谢小侯爷。”黎羲浅拉住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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