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心儿退烧了,终于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而陆隽尧的心也终于落在了心底,天快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就在陆隽尧要去公司的时候。育婴师又焦急万分地说道:“先生,心儿又开始发烧了,这次是40度。”
陆隽尧慌了手脚,因为担忧和恐惧转而激发了怒火,火冒三丈地说道:“医生不是说吃了药就退烧吗?这都第二天了,怎么又开始发高烧?”
育婴师惊恐地上楼去照顾心儿,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陆隽尧刚平复下来情绪,心儿就吵着要妈妈。他无奈,毫不犹豫地打消了去公司的念头。
育婴师把心儿抱下来,陆隽尧心疼又焦急地接过女儿,说道:“带心儿换一家医院看看。”
就在育婴师抱着予心跟在他身后走出客厅的时候,大门外站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年轻女子,一副职场丽人的装扮。
陆隽尧看到侯琳的时候一愣,随即皱眉沉声问道:“侯琳,你怎么来了?”
侯琳上前两步,看到陆总身后一名姿色平平的女人手中抱着一个粉装玉雕的可爱小人儿,一脸的惶恐慌张,解释道:“陆总,这是需要您签字的文件,今天就急着用,所以李秘书让我送过来。”
陆隽尧二话不说,从侯琳手中接过文件和钢笔,在签名的地方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看也不看一眼就阖上,递给了侯琳。
侯琳见他神色匆忙担忧,又看孩子无力虚弱,似乎生病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陆总,您的千金是不是发烧了?”
陆隽尧点头,继续迈开步伐。侯琳鼓起勇气,说道:“陆总,我认识的一位长辈是个儿科医生,对于儿科病很擅长。”
侯琳的话还没说完,陆隽尧已经停下了脚步,锐利的眸光闪过一阵欣喜,俊毅的眉头如拨开云雾的光芒,让她感到眼前一阵耀眼。
“带我过去。”
侯琳点点头,对育婴师客气礼貌地微微一笑,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她知道,虽然这个女人不是陆太太,但是就怕她一句话就会让陆太太产生误会,影响到他们的感情就不好了。
大概是因为她心里暗恋陆隽尧,所以总是不免会有一股心虚感,总是觉得是个人就能看透她的心思似的。
侯琳坐在副驾驶座上,育婴师抱着予心坐在后座,陆隽尧专心地开着车,朝侯琳说的地方驶去。
侯琳紧张不安,总是忍不住用余光探寻着陆隽尧的侧脸。总觉得这条路漫长又短暂。
终于,来到了一家私人诊室。陆隽尧狐疑地看着侯琳,为自己一时的信任感到了后悔。侯琳急着下车,为育婴师打开车门,一时没有注意到陆隽尧神色的变化。
她推开门诊室的门,看到一位儒雅温和的医生正在为病人看病。侯琳催促道:“崔叔,您帮我看看,这孩子发着高烧呢。”
虽然这只是个私人的门诊,但也有自己的规模,三四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专业地操作着。
崔叔检查了一番,从容淡定地说道:“孩子发烧前是不是没有感冒?高烧反反复复,退了又烧,烧了又退?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症状发生?”
育婴师点点头,连声应道:“是,就是莫名其妙突然发烧了,反复高烧,吃了退烧药支撑不到一天又烧了。”
“这是幼儿急疹,多发于婴儿八个月到二岁之间。少则三天,多则四五天,之后全身会出现类似于皮疹一样的疹子,然后才会彻底退烧。两三天后疹子会自动消退,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育婴师听医生这么说,才恍然记起幼儿急疹好像是这么个症状,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
陆隽尧听到了女儿的病症,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问道:“高烧期间要怎么办?”
“高烧40度以上就药物退烧。只是,人为退烧后疹子一般没有那么快发出来,孩子就得多遭罪。尽量让孩子出汗吧,这样退烧也快。但不是捂着出汗,是发力后的出汗才行。”
陆隽尧带着育婴师和心儿走出门诊室,侯琳赶紧为他们打开门。陆隽尧停下脚步,对她说道:“谢谢,你去哪里?送你过去吧。”
侯琳连连摆手,受宠若惊地说道:“陆总,您带着孩子回去吧,我打车去公司就可以了。”
陆隽尧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下来,俊脸上的铁青渐渐散去,内心里感激侯琳,不由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淡然道:“那你注意安全。”
说着打开车门,让抱着予心的育婴师坐了进去,然后自己走到驾驶座,启动车钥匙,驱车离开了。
侯琳看着陆隽尧的车扬长而去,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陆隽尧嘱咐的那一句话,自作多情地把它当成了对自己的关心。
育婴师坐在后座,看着睡着的心儿,不由地感叹道:“多亏了这位姑娘介绍了这么一位儿科医生。确实,幼儿急疹是有这种症状。”
陆隽尧没有说话,今天宋采薇就会回国。此时,他的心头竟然渐渐积累了些怒火,在女儿需要母亲的时候,她竟然不在身边。
陆隽尧内心里自然是希望孩子健康无忧成长,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孩子没有个头疼脑热的。他渐渐觉得,娶一个相夫教子的妻子比娶一个事业心强盛的妻子对于家庭和婚姻的稳固似乎更有帮助。
回到家里后,陆隽尧完全不再奢望今天还能去公司。然而,一到家予心就醒了,因为不舒服而大哭了起来。
陆隽尧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给孩子吃退烧药。这时,育婴师说道:“让心儿哭一哭,她一哭就会出汗,这样就能退烧了。”
陆隽尧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丝毫没有办法。一种无力感在他的心头悄然升起。
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嘱咐育婴师和母亲好好照顾心儿,然后自己驱车去机场接宋采薇。
当他看到宋采薇大步流星地走出来的时候,心渐渐安稳了下来。宋采薇一看到丈夫,跟他拥抱了一下,迫不及待地说道:“好想你和心儿。心儿这几天在奶奶家过得还好吗?”
陆隽尧眉头一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沉声说道:“心儿高烧两天了,我出门之前,她还在哭。”
宋采薇感觉到一阵晴天霹雳,秀眉紧蹙,担忧又焦急地说道:“为什么不带心儿去医院看看?你是她爸爸,就在心儿身边,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照顾她?”
陆隽尧被宋采薇因为焦急而一时的抢白觉得气愤,女儿生病,他心里也万分心疼和难受。再说了,宋采薇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跟他急红赤白的?
陆隽尧眉头紧皱,沉声说道:“心儿哭着要找妈妈,可你却为了你的事业和你的价值而放弃陪伴她。你难道就不能耐心陪心儿,等她再大一点再出去?”
陆隽尧的话像是一根根针,狠狠地刺在她的心口。宋采薇无比自责,双手掩盖住脸颊,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她也身心俱疲啊,也万分不舍啊,可是为什么是她带着女儿工作,而丈夫却可以心无旁骛地做他的事业?
陆隽尧看到宋采薇隐忍的样子,十分后悔说了这番话,心里惭愧内疚不已,柔声歉然道:“对不起,原谅我。”
宋采薇平复下了情绪,什么都没有说,偏头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繁华都市丛影,心里透着一阵一阵的凉意和担忧,此时只想快点见到心儿。
回到别墅,不待陆隽尧下车替宋采薇开门,她已经自己打开车门,大步流星地走进客厅,担忧又焦急地呼唤道:“心儿,心儿,妈妈回来了。”
育婴师手里抱着予心,见到宋采薇,如释重负地暗自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心儿哭闹后出了一身的汗,总算是退烧了。我给她换好了衣服,吃了点清淡的辅食后睡着了。”
宋采薇心疼又自责地从育婴师怀里接过自己的女儿,轻轻地贴着她的小脸蛋,还是感到明显的滚烫。
柳愉蝴见到宋采薇心如刀割的样子,歉然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心儿。”
宋采薇没有看柳愉蝴,只是轻声应道:“妈,这不怪您。孩子头疼脑热得也很正常,都是我的错,没有陪在她身边,好好照顾好心儿。妈,我抱心儿去卧室了。”
宋采薇看也不看一眼走进客厅的陆隽尧,抱着女儿漠然地上楼了。柳愉蝴感觉到了小两口之间凝重的氛围,担忧地问道:“隽尧啊,你是不是跟采薇吵架了?”
陆隽尧一脸铁青,烦躁地摇摇头,淡然道:“没有。妈,您是要在这里休息还是回去?”
“采薇回来了我就放心了,我还是回去吧。”
“我让司机送您。”
陆隽尧送柳愉蝴走出客厅,她停顿下脚步,回头对陆隽尧柔声说道:“儿子,采薇其实也很不容易,你要多体谅她。”
陆隽尧心里的愧疚感更加强烈了,他点点头,应道:“知道。”
送走柳愉蝴后,陆隽尧大步流星走进客厅,朝卧室走去。他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看到宋采薇瞧瞧擦拭了把眼泪,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柔声歉然道:“采薇,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好。”
宋采薇疲惫地叹息了一声,良久才开口缓声说道:“也许你说的没错,是我自己太自私了。”
沉默在她和陆隽尧之间横生。宋采薇第一次感觉到了,在他们之间存在着一层看不到的淡淡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