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局站长室。
徐正勇推门走进来,说道:“站长,您找我?”
王芳雄把手里的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说道:“泄密事件调查的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什么进展,还需要从长计议……”
“徐处长,在上司面前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句话你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
“既然听说过,还对我刻意隐瞒实情,是不是有欺瞒官长之嫌?”
“站长,我不懂您这句话的意思……”
“周之煜从设备科领走了一部窃听设备,是怎么回事?”
“这个……”
“不要说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以为我坐在办公室里,就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是准备用来调查泄密事件。”
“用上了吗?”
“用上了。”
“可是据我所知,窃听设备还在站里,你到底用在哪了?窃听有效范围是三十米,我是不是要检查一下自己的办公室,有没有被窃听?”
“站长,窃听器安装在……高处长办公室。”
王芳雄皱着眉,说道:“你怀疑高非?”
徐正勇:“是。”
王芳雄打量了他几眼,说道:“有什么根据吗?”
徐正勇:“周之煜说,他在家里曾经摔伤过,昏迷了一段时间,这个期间,高处长去过他家,替他包扎的伤口,那份电文当时就在周之煜的衣兜里,高处长有机会看到!”
“就这些?”
“还有一件事,高处长最近弄到上千发子弹,却并没有按照规定上报,我觉得这件事也很可疑。”
“哦?他从哪弄来这么多子弹?”
“缉私处郑重抓了一个军火贩子,高处长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这批子弹要了出来。”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暂时没有。”
“就凭这么一两件模棱两可的事情,你就推测行动处处长是共党?是不是太儿戏了?”
“站长,我这也是为了上海站着想,您不是也经常教导我们,只要有一点可疑线索,都要认真追查下去。”
“你查也可以,但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在行动处处长办公室安装窃听器,这要是被他发现,你想过怎么收场吗?”
“您放心,他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我就让人把窃听器拆掉。”
“差不多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当然是他完全没有嫌疑的时候。”
王芳雄看了看他,说道:“你好自为之吧,不要在上海站上演一出火并王伦就行!”
“是,我会小心行事。”
“嗯,去吧。”
徐正勇躬身退了出去。
王芳雄的初衷是想制止这件事,但是转念又一想,如果通过这次调查,能够证明高非毫无问题,无论对上海站还是自己,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临近下班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铃铃铃铃铃铃铃!”
王芳雄拿起电话:“喂,哪位?”
电话另一端是高非的声音:“站长,我马上回站里,您稍等一会,我有事儿跟您说。”
“嗯,好。”
王芳雄放下电话,心里揣摩着,是不是高非察觉了徐正勇在调查他,要找自己评理?要是那样的话,可真是有些难办……
半个小时之后,门外传来敲门声,“笃笃!”
王芳雄:“进来。”
高非推门走进来。
王芳雄不知道他的意图,万一真是评理来了,自己要推说一点都不知情,那可有点太牵强。
他热情的站起身,说道:“高处长,快坐。”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王芳雄亲手斟满一杯茶,微笑着说道:“一个小时前沏的普洱,现在温凉正好,既败火又解渴。”
高非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站长,我今天去了一趟大丰纱厂,见到了袁先生。”
“哦,他怎么说?”一听说是这件事,王芳雄的眼睛立刻亮了。
“大丰股票下个月上市,原始股早已经发售完毕。”
“这么快就没了?唉,看来我是下手晚了!”
“站长,您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袁先生对您也是仰慕已久,听说是您要买股票,当即就表示,从他自己的股本里转给您一部分。”
王芳雄惊喜的说道:“这怎么好……那价钱方面,不会有什么区别吧?”
“我特意问过了,还是按照原始股价钱。另外,我安排你们明天见一面,到时候您带上证件手续,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完成过户转让。”
王芳雄心里很兴奋,最近股市持续火爆,每一只新发行的股票,都受到了投资者的热捧,股价以十倍百倍的速度上涨。
高非:“站长,股票这种东西我虽然不懂,但是也知道有涨有跌,有亏有赚,您最好是少买一点,万一哪天股市不好了……”
王芳雄急忙问道:“袁先生要转给我多少股?”
高非:“他没限制您买多少,随您心意。”
王芳雄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说道:“嗯,那就好。高非,我劝你也多少买一点,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你要是不把握,将来会后悔的!”
高非:“我还是算了吧……哦,还有一件事,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王芳雄现在的心情极佳,说道:“什么事,说吧。”
高非低声说道:“我手里有近千发子弹!”
王芳雄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的说道:“哪来的这么多子弹?”
高非笑了笑,说道:“郑重和黄东彪设局坑了一个军火贩子,我无意中赶上了这件事,觉得这种黑吃黑的买卖,不做白不做,就逼着郑重把子弹交给我处理。”
“郑重也是老油条了,他会这么听话?”
“我跟他说,这批子弹可能跟共党有关,按规定理应转到保密局。”
王芳雄点了点头,这就合理了,要不然就算凭着高非的身份,也不能轻易让郑重把到嘴的肥肉再吐出来。
王芳雄:“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批子弹?”
他心里已经否定了徐正勇的第二个疑点,高非能坦坦荡荡的把事情说出来,就足以证明心里没鬼。
高非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现去黑市询问了一下行情,您知道收购一发子弹要多少钱?”
“多少?”
“一块银元!而且只收美元和银元,各种国币一概不收!”
“这么贵?一千发子弹就是一千块?”
“这只是收购价,黑市的军火贩子再一转手,还不知道要加多少!”
王芳雄一拍桌子,说道:“高处长,明天你联系警察局,对黑市再来一次突击检查,要彻底杜绝这种生意,简直是太无法无天了!”
高非笑道:“站长,您消消气。要我说啊,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时代,都不太可能杜绝黑市交易。”
“为什么这么说?”
“您还记得两个月前,咱们和警察局联合搞的那次突击行动吗?陈议长的姐姐、伍旅长的太太、还有警备司令部的许参谋,悉数落网,当时的场面真是蔚为壮观!”
王芳雄默然半晌,叹道:“这些人啊……”
他明白高非说这番话的意思,这种行动很容易再抓一批这类人,到时候就会像捅了马蜂窝一样麻烦。
黑市生意包罗万象,这些人涉及的都不是什么重罪。要说把他们放了吧,就怕被记者知道,把事情越搞越大。不放吧,这些人出去了,还是会形成各种各样的黑市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