跦能坐到了大帐的条案后,随手抽出了一支令箭,狠狠的丢到了地上。他漆黑的脸蛋上满是阴沉的杀机:“来人啊,常铁聚众闹事,围攻中军执法军官,败坏军纪,骚扰地方,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中军官,速速斩去报来!”
军令如山,那如狼似虎的中军官兵立刻冲了上来,把目瞪口呆的常铁打掉了头盔,披散了头发,用绳子一绑,就往外面推了出去。常铁大惊,他拼命的挣扎着,回头看向了跦能,大声喝道:“跦将军,你这却是为何?末将无罪,末将无罪啊。”常铁心里那个委屈啊,自己也是带着亲兵去抓那些违纪的官兵的,可是怎么就变成自己聚众抗法了呢?
那个百户看了一眼跦能,又看了看被十几条壮汉团团抓住的常铁,眼里闪过一丝奇光。他乃是吕风安插在破阵营中的黄龙门弟子,真正的是小猫的心腹人手,否则也不会让他带人来挑起这火头啊?眼看得常铁蛮力发作,把按住了自己的几条大汉抛开了,这百户猛的嚎叫了起来:“娘的,你们故意找我们破阵营的茬子是不是?兄弟们,给老子操家伙上啊!”
刚才还醉醺醺的几个士兵头领眼里精光崩射,飞身而起,拳打脚踢之间,就看到那帐篷内的武将们翻翻滚滚的,被他们打成了滚地的葫芦。‘铿锵’声中,一柄柄夺来的长剑出鞘,那百户一声厉啸,一剑劈了出去。
跦能看得几个百户、把总之类的下级军官,居然敢在自己的中军大帐伤人夺兵器,气得是浑身哆嗦。他思忖着:“好,这是你们自找的,就算本将杀了你们,谁也不能说闲话........慕容说得不错,你们破阵营张扬跋扈,的确是一个祸害!”他也抽出了自己的长剑,一剑当头劈了下去。寒光闪动,跦能这一剑已经运足了他全身真劲,尺许长的剑罡晃动,已经到了那百户头上。
那百户恰好劈出了一剑,两剑相接,‘当’的一声巨响,跦能偌大的身躯整个的被弹了回去,手中长剑豁然中断。那百户却不过是身体微微的哆嗦了一下,后退了两步后,大声的吼叫起来:“兄弟们,今天是他们故意坑害我们啊,娘的,冲出去,去球。狗日的还给他们打仗呢,娘的,老子们今天不干了。”
百多名破阵营闹事的罪魁祸首在震天的怒号声中冲了过来,上千士兵在他们身后追逐着,看那些士兵带头的将领,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就知道他们刚刚被这些破阵营的**狠揍了一顿。那百户一剑劈开了帐篷的门帘,冲出去大声吼叫起来:“兄弟们,过来,过来,他娘的,这群中军的王八蛋,故意找我们兄弟们的茬子啊,给老子揍死他们。”
常铁呆呆的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这是怎么了?兵变么?百多名破阵营的士兵,就敢和七万大军对抗?到底怎么了?跦能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下令把自己斩首,而这小小的百户、把总们,却又怎么有胆量在中军闹事?可是没等常铁反应过来呢,几个破阵营的士兵已经冲了过来,手中的匕首挑开了他身上的绳索,随手就把一柄点钢枪塞进了他的手中。
跦能沉重的身躯砸碎了自己的条案,此时好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只感觉着身体内经脉肿胀,一股火辣辣的感觉顺着手腕上的经脉一直冲到了内腑之中,浑身上下,好不难受啊。他深知自己碰到了一个功力极高的对手,自己的内劲差点都被那人一举震碎了。可是这人,却赫然不过是一小小的百户,这可能么?
这样武功高强的人物,哪怕就是在皇宫禁卫里面,也是副将以上级别的人物,如果身世再好一点,说不定就能封爵了啊。
可是时间已经不容跦能考虑太多了,他看着常铁彷佛疯虎一样带着人马冲出了帐篷,不由得气愤还有一点慌张的喝令起来:“给本将军拦住他们.......他们聚众抗法,违反军纪,这是死罪.......给本将军格杀勿论.......谁斩下常铁的人头,官升一级,赏金百两。”
常铁听到了跦能的命令,他满脸古怪的回头看了一眼,眼里是无法形容的奇怪感觉。他冷漠的看着跦能,有如自己是个死人一样。旁边一个破阵营的把总狠狠的打了常铁一拳,喝道:“常将军,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往外冲?人家可是下了命令要你的脑袋的!”
常铁猛的要紧了牙齿,疯狂的嚎叫了一声,手中的点钢枪炸出了数百点寒光,‘噗哧噗哧’的捅翻了十几个靠近的中军士兵,彷佛一头受伤的猛虎,带着这百多个破阵营的士兵埋头往外狂冲。他是气坏了,脑袋里面好像糨糊一样的翻滚着,他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些破阵营的士兵敢和跦能对着干,为什么往日赏罚严明的跦能会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居然下令砍自己的脑袋。
士兵上街滋事,喝酒打斗,这的确是违反军纪的事情。可是这样的小小罪过,最多把他常铁的屁股打个三十大板也就够了,不至于要砍自己的脑袋吧?尤其,这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呢,按照破阵营官兵们的说法,可是中军的军官带人和他们抢夺青楼的姑娘,这才闹起了是非的。常铁的心突然一抖:“莫非,跦能他有意的对付我?他是故意派中军士兵去找事,然后故意的找机会把我抓进来的?”
常铁手中的点钢枪猛的停滞了下来,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父亲临死之时说的话:“我们常家,为了大明朝开国可是立下了很大的功劳的。可是呢,功高震主啊,整个家族被人夷平,倒是活该的事情.........诶,可怜遇春,却没有想通这个道理啊。”
他想到歧处去了,他以为,是自己常家在朝廷中的敌人,买通了跦能要向自己下手了。常铁猛然想起了自己的亲族被斩杀一空的场面,不由得仰天发出了一声嘶吼,方才停滞的点钢枪再次风一样的扫了起来,下手更是歹毒了三分,全部朝着致命处捅了过去。他低声的吼叫着:“你不要我活,我就和你拼命...........娘的,你跦能要对付老子?老子就和你豁出去玩!”
常铁猛地吼叫起来:“跟着老子冲,冲出去了再和他们算帐。”他回头猛的嚎叫了一声:“狗日的跦能,你这个杂种等着,老子常爷爷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你要老子死,老子就拉你陪葬!”
跦能正带着上百武将,骑着马在督促士兵们追杀常铁他们。猛然听到了常铁的嚎叫声,跦能也想偏了,他就没有想到常铁他常家的背景以及常家子孙心里面的那股子毒火,他想到的就是:“好啊,你们破阵营果然是显了原形了,身为本将统辖的将领,居然敢恶言辱骂主将,嘿,嘿,你们现在不把本将放在眼里,日后你们还会把大明朝放在眼里么?”
跦能怒喝起来:“弓弩手,射杀他们..........慕容说得不错,朝里有吕风,军中有厉虎,这就是隐患。老子就是要替大明朝,铲除这几个祸根,不能让他们扰乱天下。”他亲手抓起了一张强弓,连珠箭飞快的朝着常铁的后心射了过去。
大营外的树林里,一群浑身黑衣劲装的大汉潜伏在树杈上,眼神闪动的看着好戏。带头的那大汉低声的阴笑起来:“嘿嘿,虎师叔祖的计划可是极妙,这常铁发狂了,可比我们预料中的效果更好上了三分。嘿嘿,怎么说常遇春他们在军中还是有一些相熟的老将在,只要常铁也参合在了这事情里面,怕是跦能这回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他慢慢的从树叶里探出了头来,手里赫然挽着一张有普通人高下,弓臂粗如人臂的巨大铁弓。伸手从身边的同伴手里接过了一只纯金打造的长箭,大汉身上的肌肉一块块的膨胀了起来,身上的紧身劲装立刻发出了‘嘎吱’的碎裂声,一圈无形的气浪在他的身边缓缓的盘旋。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猛然开弓,瞄准,放箭,然后立刻就坐下盘膝运气。
‘当’的一声巨响,彷佛铜钟轰鸣一样,一道金光从五百丈外横曳而来,直射跦能心口。跦能惊呼一声:“啊呀!”也顾不得面子问题了,手中的三亭砍刀狠狠的往前劈去,随后整个身体仰天翻滚,从马屁股后面滚下了马去。
‘轰’的一声,那纯金长箭把那沉重的三亭大刀震成了碎片,直接透过了跦能战马的脊背,擦着跦能的头皮射了过去,深深的没入了地面。跦能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爱马身上出现的那拳头大小的透明的窟窿,又摸了摸自己头顶上被射了对穿的头盔,心里寒意大做。那一只呼啸而来的长箭,其上蕴涵的内劲之强,是他此生仅见的一次。箭矢上带着的劲风,差点就让他闭过了气去,这一箭的威力,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他身边的将领们一阵大乱,还以为跦能被那长箭射中了,纷纷跳下战马扑到了他的身边,大声惊呼着:“将军,将军,您怎么样了?”
这边将领一乱,跦能属下的士兵也乱了起来,失去了指挥的他们,那里挡得住常铁他们一行人?尤其这些破阵营士兵,可都是小猫竞选出来的黄龙门弟子啊,普通的武将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这些士兵呢?常铁带着百多人彷佛一柄利刀,突破了大营,仓惶的朝着自己的营地飞奔。冲到大营门口的时候,满脸仇恨的常铁回头嚎了一嗓子:“卑鄙无耻的跦能,老子和你不死不休,你等着吧!”
常铁心里那个恼火啊,自己常家已经几乎被灭族了,他跦能莫非还要赶尽杀绝?自己往日没有得罪他啊?哼,既然你要斩草除根,就怪不得老子要拼死也要咬你一口了。你跦能是国公不假,你跦能是大将军不假,可是.......自己的主将厉虎,却也是大将军的身份啊!虽然跦能有国公的封爵,但是吕风比起他却也差不到哪里去,自己害怕什么?
跦能却是不知道,自己这回可是帮了小猫和吕风一个大忙了。原本只知道忠于朱僖的常铁,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计,被逼得投靠向了小猫他们一方,真真正正的成为了慕容天嘴里‘吕党’的忠诚成员。
跦能猛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他看着那黄金长箭射出来的深深的窟窿,有点后怕的摘掉了自己的头盔,把那披散的头发随意的用一条绳子扎好,怒喝到:“给本将追,谁能斩杀了常铁他们,连升三级,赏金五百两。”再次的看了看那深深的窟窿,跦能一咬牙喝道:“诸将小心,似乎有人想要计算本将,你们一定要小心了。”
跦能的中军立刻出动,一千精锐的士兵在他的亲自率领下,朝着常铁他们追了过去。沿着浣花溪一条小小支流的河岸,他们大声的嚎叫索战,要求常铁他们这群‘不尊主将,无视军纪,骚扰民间,败坏大明朝军队名誉的垃圾’停下来。
常铁他们不是傻瓜,看着后面的追兵起码有一千人,何况还有更多的士兵在后面呢?他们会停下才怪了。低着头,常铁他们是埋头猛冲,哪里敢停下?莫名其妙的,破阵营和跦能的大军可是彻底的撕破了脸皮,再也没有周转的余地了。他常铁更是莫名其妙的和跦能起了直接的冲突,两人的狠话一出口,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河边的密林内,那些冥龙会的黑衣杀手彷佛幽灵一样在树梢上穿梭着,他们紧紧的跟在了跦能他们的身旁,盘算着最好的刺杀机会。不能杀死跦能,最好是重伤他,让他没办法有足够的精力在接下来的嘴皮子官司上占到便宜,这是小猫给他们的吩咐。冥龙会的杀手们想到自己就要出手刺杀大明朝的国公,一个身份如此显要的人物,不由得兴奋起来,一丝丝的杀气慢慢的弥漫了出去。
跦能带着自己的下属将领拼命的追杀着常铁他们,他满肚子的火气,开始怀疑刚才射出如此惊人一箭的,就是常铁他们的人了。“一定是破阵营派来的人,想要探查消息的,看到常铁他们和本将动手了,就暗施冷箭,想要暗算本将.......一定是这样的。”跦能就忘记了,那一箭是从五百丈外的树林里射出来的,普通的士兵,那里有这样惊人的实力?
淡淡的杀气弥漫在整个河沟内,跦能突然停了下来,他感觉着不对了。四周一片死寂,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到后方自己大军赶来的声音,可是就在自己四周的百丈方圆内,一点声音都没有。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了。没有鸟儿的声音,没有虫子的声音,甚至连树叶落下,落在地上的声音也没有。死寂,一片的死寂。
喝令自己的千余名精锐属下停下了脚步,跦能紧握手中的长刀,沉声喝道:“谁人再此?”他的部下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团团的围住了跦能,唯恐再出现方才那惊天的一箭。
树林内的冥龙会杀手们没有出声,他们只是远远的看着被团团围住的跦能,寻找着最恰当的时机。百多名顶尖杀手同时释放出去的杀气,渐渐的凝聚在了跦能的身上,顿时彷佛一块巨石当头压下,功力精湛的跦能立刻有了反应。‘砰’的一声,跦能身上的战甲被震成了粉碎,他的身躯一抖,猛的朝着天空连续挥出了十七刀,怒斥到:“何人在此?给本将出来。”
功力精深的他,已经感觉到不对了,这阴森、肃杀,充满了血腥味道的杀气,不是从修罗屠场中走出来的人,是不会拥有的。这些埋伏在左近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们怎么会有这样强大可怕的杀意?他们要杀死自己么?为什么?或者,是破阵营的人雇请来的?不可能,破阵营不过是临时和自己起的冲突,自己是临时起意要趁机杀了常铁罢了,怎么破阵营会提前埋伏下人手呢?
那么,就是其他的势力派出的刺客了。是元蒙的鞑子,还是金帐汗国那些来自西方的刺客?跦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也许太大意了,以为厉虎走了,就没有人能够阻止自己借机杀死常铁、赵老大这些厉虎的死忠分子了。可是自己怎么忘记了,自己身为当朝大将军,这颗人头可是有很多的敌人想要的呢。
思忖了一阵,看到常铁他们已经跑出了百丈开外,跦能缓缓的挥手,想要命令士卒们跟着自己退回大营。一千多名将士环绕着自己,跦能不相信有刺客可以成功的杀死自己,可是他不想让自己的属下有任何无谓的伤亡。常铁他们这群人,哼,有得是机会收拾他们。
千人大队缓缓的向后退却,跦能很小心的看着四周,想要发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可是使用了五行法术作为藏匿行踪手段的冥龙会杀手,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他发现?
后方,五千中军铁骑赶了过来,跦能立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冷笑着看着四周的密林,心想到:“这些杀手可是错过了机会啊,错开了今天,本将再也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哼,常铁,今天算你们运气好,莫名其妙的多了这么多的杀手在这里,不过么,我们等着瞧!”
跦能正在盘算如何找机会找常铁算帐的时候,一丝若有若无的琴音飘了过来。那琴音很微妙,很清淡,远远近近的漂浮着,牵动着每个人的心灵。那一条小小的溪水在整个的颤抖着,一滴滴的小水珠从河面上跳跃了起来,跳起尺许高后又慢慢的落回了水面,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琴音飘荡,四周密林内的绿叶红花纷纷的飘散了下来,疾风吹过,天地间一片绚烂的色彩。
就在这无比迷人的景色中,一条条黑色的人影融入了风中,夹杂在那无数的花叶中飞掠了出来。尺许长的短刃在阳光下散发出湛蓝的光芒,彷佛一道道蓝色的厉电,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数百条这样的蓝色电光,朝着跦能的身体飞射了过去。
跦能也陷入了琴音不能自拔,在那琴音刚刚入耳的时候,他整个人就迷醉了,他有如回到了童年时一般,闲适的坐在水牛的背上,看着花开花落,看着草长鹰飞,看着蝌蚪在春日的池水内摆动着自己的尾巴........不仅仅是跦能,他的下属将士也都是一脸的呆滞,满脸都是轻轻的、舒适的笑容,有些心志不稳的人,甚至还仰天打了个呵欠起来。
蓝色的电光飞射了下来,每一道电光就是一柄极其锋利的短刀,每一道电光的后面,都跟着一位强大的、心狠手辣的刺客。
毕竟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名将,跦能在那浓厚的杀气逼近自己的时候,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仰天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手中长刀破空飞出,‘当啷啷’一阵巨响,几柄飞旋的短刀被劈退了,可是另外几柄短刀已经狠狠的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鲜血飞溅了出来,配合着满天飞舞的红花绿叶,竟然是如此的美丽。甚至那些河面上的小水珠,都在阳光下散发出了七彩的光芒。
跦能惊恐的大声嚎叫着,他看着自己身上几道沉重的伤痕,虽然不致命,可是他也失去了继续动弹的力气。这些刺客把握得很好,每一刀都重创了他得肌肉,并且损伤了他的经脉,但是并没有过多的伤害到他的血管,没有留下不可收拾的重伤,所以跦能还能站在这里。
可是那些短刀在击伤了跦能后,立刻就朝着他身边的那些将士卷了过去。漫天的刀光闪动,跟随跦能出生入死的将领们一个个惨嚎着倒了下去,他最亲近的亲兵们也一个个的倒了下去。他们的喉咙上血泉喷涌,每个人都是被一刀断喉,无一例外的当场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四周的景象变得无比的美丽,加上那飘渺的琴音,就有如仙境一般。可是跦能却是浑身寒冷,有如深陷梦魇一般。他痛苦的无声的嚎叫着,看着自己最亲近的将士们一个个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他们甚至没有反抗,他们甚至就在那美丽的梦境中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跦能的眼里,猛然间滑了两滴眼泪下来。
强劲的掌风响了起来,一个个身穿铁甲的骑兵被重击打飞了身体,他们的铠甲在那强大的掌力下扭曲碎裂,他们的肌肉、骨骼也被震成了一团糟。在他们落地的同时,年轻的生命已经流逝了。
一百三十七名冥龙会的杀手,在瞬息间重伤了跦能,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斩杀了六百多名跦能视为子弟的亲卫、将领。
琴音转为高昂,那百多名黑色幽灵一般的冥龙会杀手狂笑着飞射而去,他们踏在水波之上,有如凌波仙子,瞬息消失了。激荡的琴音发出了沙场厮杀的雄浑气势,让那所有被迷惑的将士都惊醒了。这些猛然间清醒的将士,看着浑身是血站在原地的跦能,不由得大声惊呼起来。紧接着,更大的惊叫声响了起来。他们看到了那些惨死的同伴,看到了那些碎裂的铠甲,断折的兵器。
滔天的喊杀声响了起来,起码五千名破阵营的士兵横眉竖眼的在赵老大的带领下冲了过来,他们一个个嚣张至极的辱骂着跦能的祖宗八代,恶毒无比的问候着中军大营的每一个将士。挥动着手中的兵器,他们嚎叫着冲杀了过来,彷佛就要全歼跦能他们这一支军队一样。
跦能厉声吼叫起来:“赵将军,你们想要干什么?”
赵老大满脸通红,浑身酒气。临出大营的时候,他刚刚倒了几斤白酒在身上呢。他的声音比跦能更大,他发狂一样的喷吐着口水星子的嚎叫着:“跦能,你他娘的把我们常铁常老大带哪里去了?快点把他交出来,否则老子非把你摆布成九十九个模样!”
那琴音猛然间转为充满了杀机的铿锵之音。满地的血腥气,满地的尸首,加上琴音的刺激,跦能属下的将士们按捺不住了,他们愤怒的朝着赵老大他们逼了过去,嘴里发狂一样的训斥着:“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和我们将军这样说话?你们也不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玩意,也敢和我们这样说话?你们破阵营,不过是一群送死的杂碎罢了!”
叫骂声中,不知道哪里飞出了五百多支弩箭,狠狠的扎在了赵老大带来的破阵营士兵身上。那些中箭的士兵立刻抓住了自己的伤口,眼看着殷红的血液从他们的手指缝隙里喷了出来。士兵们尖叫起来:“老大,他们中军的人想要杀了我们啊!”
赵老大怒吼了一声:“孰可忍孰不可忍,娘的........老子们和你拼了。”他眼里有一丝得意,这句‘孰可忍孰不可忍’,他吼叫出来的时候,中气倒是十足的。数千名破阵营的士兵朝着中军的士兵们扑了上去,密林里又冲出了数千名黑衣黑甲的破阵营将士,嘴里骂骂咧咧的扑了上去。
跦能看得心头大震,要是自己麾下将士和他们起了冲突,不论胜败,这,这,这可如何收场才是?他心急大呼起来:“不许动手,不许动手,全部给我住手,住手啊...........”他心急如焚,勉强用内劲止住了身上的伤势,想要制止这一次的欧斗。
可是上万发狂的士兵,又哪里是他一个人能够止住的?尤其耳边那飘荡着的震烈琴音,让跦能自己都有点跃跃欲试,想要砍翻几个人的冲动呢?混乱中,一木棍砸在了跦能的脑后,当场把他打晕了过去。失去了跦能的阻拦,万多名士兵痛痛快快的放下了兵器,展开了一场壮观无比的欧斗。
他们还保留了最后的一丝清明,大家都是大明朝的军队,可以把对方打个半死,但是绝对不能真正的闹出人命来了。所以他们都丢下了兵器,全部用拳头或者树林内找出的木棍相互殴打起来。
密林内,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小猫庞大的身躯稳稳的站在那里,他的身后,站着几名黄龙门的弟子,破阵营的高级将领。就在他们身前十丈的地方,水秀儿素手纤纤,正在慢慢的抚弄着琴弦。
此刻的小猫,哪里还有平日那粗豪、粗鲁的模样,他整个人精明的有如一只积年的黄鼠狼,满脸都透出了一股子精悍的神气。他低声的嘀咕着:“好啊,跦能被打晕了,太好了........你们回营备战。跦能被打晕了,他属下的大将一定会派人去抓捕常铁他们出气的,到时候你们就给我大闹一场........唔,明天派人去请胡布政司他们去犒劳军队,正好让他们目击中军大营对我们的‘威逼、凌辱’,明白么?”
“明天,你们要委曲求全,哪怕他们把你们当孙子一样的打,你们也要表现得像是孙子一样。今夜里,你们就要故意派遣数百人的信使大队,连夜南下去给我送信,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明白没有?唔,你们就在成都府和他们中军大营的人胡搅蛮缠,三天后,我会连夜快马赶回来的。去罢!”
吩咐完毕后,小猫怪笑着和水秀儿讲了几句,气得水秀儿满脸铁青的挥动着瑶琴准备砸他的脑袋时,小猫化为一阵狂风,不知道去向了。水秀儿呆呆的放下了瑶琴,坐在树下发起呆来。良久,她悠悠的长叹了一声:“厉虎啊,你说得是好听,可是他,他却哪里知道呢?”
河岸上,杀声震天,无数鼻青脸肿的汉子相互挥动着拳脚,鼻血和牙血漫天飞舞,诚可谓一奇观了........
一道狂风卷起了无数的树叶在往南边猛飙,隐隐然的可以听到风中传来的语声:“跦能啊,你跟着慕容天他们,想要算计老子,虎爷我可不是真正的白痴啊,你招惹我,我怎么也要咬你一口的.......你想要铲除常铁?我就废了你属下大将。”
“哼,你要是不做得太出格,我虎爷和你慢慢得鬼混,你要是连虎爷我都想动了,那就怪不得我要把你给宰了.........破阵营中,已经有了五百多名黄龙门弟子,这个比例已经够高了,不能再增加了。哼哼,等着瞧吧,要是你非要把自己的军权送到我手上,我小猫也不会客气的。”
良久,狂风中突然又发出了感慨声:“唉,每次看风子陷害人很是轻松,怎么我想出来的计策,就这么麻烦呢?唔,以后这些事情,还是让风子来策划罢,我跟着他揍人就是了!”
河岸上,整齐的步伐声响了起来,三万名中军精锐在十几名大将的率领下,威严的朝着正在斗殴的士兵们逼了上去。赵老大看得情况不对,一声呼哨,兵器都不要了,带着大队人马,抬着那些‘中箭’的士兵仓惶逃窜了开去。
跦能属下的将领们看着昏迷的跦能,再看看满地里哼哼的同伴,大声的怒吼起来:“破阵营,你们等着瞧........大夫,快去请大夫。你们这群白痴,没看到将军他受伤了么?”
一阵飞鸟从密林中飞了起来,高高的飞上了天空,如血的夕阳披散在它们的身上,看起来如此的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