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仿佛过得很快,转眼夏季就要来临,秦清远眺群山,翠绿己被深绿替代,空山转来的阵阵鸟鸣,却不见其影踪,唯有几片白云,在寥廓的长空飘过,秦清突生惆怅,她来到这里,己快一年。
仿佛就是梦一场,她惊讶于自己能活下来,惊讶于自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惊讶于自己终于将罗布扳倒了,她对仑叔,对罗素,对自己也算有了一个交待,那么是否该“功成身退”了?
退了之后呢?她现在才十九岁,还有这么长的一段人生,秦清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从大学毕业的毕业生,面对将来即有期盼,又有迷茫。
“你在想什么?”
司马言突然而来的话吓了她一跳。
“你什么时侯来的?”
“有一会儿了,见你一直站在这里,又是叹息,又是摇头的。”司马言笑道。
秦清也笑了起来,这是一种轻松的笑容,“想以后的事。”
“以后的事......”司马言着摸着这句话,小心的问道,“你还没有想好?”
秦清一怔,明白他在说什么,微微有些报赦,她低下头,一只脚有一下无一下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司马言,我怕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这话怎么说,司马言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词。
秦清道,“你知道我来自七国之外的地方,我的想法与这里大多数人不一样,我不是那种......以夫为天的姑娘,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不靠男子,不靠丈夫来生活,在我们家乡女子都是有工作的,她们会像男人一样出门工作挣钱,满足物质只是最基本的生存,她们有更高的理想,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秦清不知道司马言是否听得懂,“她们不会只困于家中做做家务,带带孩子,你明白吗?”
司马言听言皱起了眉头,好像真的有些不明白,“更高的理想,想要过的生活......那么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这话倒把秦清问住了,是呀,她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曾经的社会,除了最基本的经济独立外,她想得最多的是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那么现在呢?在古代,最大的问题是生活问题,是如何吃饱饭,哪里会有闲情让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有什么理想,更何况是一个女子。
秦清适才的豪言壮志也就那么一瞬间,消失不见了,她吐了口气,“还不知道,现在要想的是如何生存下去。”
司马言低下了头,“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
“嗯?”
司马言道,“你是不想这么快嫁人。”
“啊?”
秦清张了张嘴。
“不对吗?”
秦清笑了,“对,对,非常正确。”
司马言见她笑,也跟着笑了,“好呀,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秦清道,“离开这里。”
“嗯。”司马言问,“然后呢?”
“挣钱。”
“嗯,再然后呢?”
“游历。”
“嗯。再然后呢?”
“再然后......”秦清想了想,“或许嫁人了。”
司马言笑道,“那好,我等你。”
秦清一怔,司马言也学着她的口气,“或许我可以陪你一起游历可好?”
“这......你要工作呀,你可是秦国的栋梁。”秦清道。
司马言耸耸肩,“其实我没有这么伟大,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偷懒。”
秦清噗嗤笑出了声。
此番与司马言在一起,秦清再感觉不到别扭了,二人像老朋友一样聊着天,秦清感到很轻松,也很幸运,他能了解她,能懂她。
“对了,你觉得罗傲会怎样处治罗布?”秦清问。
司马言道,“他犯的是重罪,具体怎么处治还得罗傲做主。”
“会死吗?”秦清问。
“应该不会。”司马言猜测。
秦清皱眉道,“可我觉得有些不公平,若是其他人犯了这样的事,一定会必死无凝。”
司马言叹道,“世间不公平的事太多了,不过,他也众叛亲离了,很快其他族便会得到消息,不会再有人支持他。”
“那么罗素算是安全了。”
司马言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难不成罗布还有机会做妖?”
司马言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处在罗素的位置上,那能就完全安全了,即便没有罗布,以后也会遇到更多棘手的事。”
“比如。”
“比如他如何处理各部之间的关系,如何处理与巴人之间的关系,甚至......”司马言顿了顿,“如何处理与秦国之间的关系,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秦清长吐一口气,“太复杂。”
“是的。”司马言感概道,“这便是他的命吧,也是他选择的路。当初他希望秦国支持他,应该能有这个心理准备。”
“可他还是个孩子。”秦清有些可怜他。
“他不可能永远是个孩子。”司马言道。
秦清点点头。
因为是酋长之子,或许罗布不会判死刑,罗素也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他是不允许有这样的结果,他有些不安的坐在几旁,手里拿着一卷竹卷,没有看进一个字,装装样子罢了。
小月端着茶水进来,又走了出去,片刻又端来一些瓜果,谁知一不小心将刚才的茶壶碰到在地,“啪”的一声,吓了罗素一跳,将他的思诸拉了回来,“怎么是你?秦清呢?”
“不,不知。”小月赶紧去收拾。
“海木呢?”
“不,不知。”
“你知道什么?”罗素不悦,小月赶紧趴在地上,罗素瞧她那胆小怕事的样子,不耐烦的挥挥手,“滚。”
小月施了一礼正要退出,“等等。”罗素又唤住她,因为看到了她脸上的泪水,“哭哭泣泣的,是打算去告诉你姐姐吗?”
他指的是秦清,这些日子,罗素也算是懂了,只要小月在他这里受到了委屈,过不了多久,秦清便要找他“算账”,他不是怕她,只是不想为这个奴隶而与她闹不快。
那知,小月跪了下来,向罗素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奴不会去向姐姐告状。”
“什么?”
“奴流泪是因为奴的阿巴。”小月缓缓抬起头。
罗素一怔。
小月大起胆子,“奴多谢少主。”言毕,又再磕了一个头。罗素倒是明白了,扳倒了罗布,也算是为她父亲报了仇。
“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月又吸了吸鼻子,“少主,大公子什么时侯施刑,奴能去观看吗?”
施刑?罗素冷笑一声,“你怕等不到那一天吧。”
小月惊住,这是什么意思?“不,不能去看吗?望少主成全,奴只想,只想亲眼看到这个恶人恶有恶报。”
罗素从未见过这样的小月,咬牙切齿似的,跟一只小兽一样,让他突然想到林中那只幼虎,这种感觉有些熟悉,破天荒的,罗素对她说道,“不是不能去看,而是他根本不会被施刑。”
“为什么?”小月惊问。
罗素冷笑一声,“因为他是大公子。”
小月听言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有些失措与无助,忽尔一双充满仇恨的目光冒着熊熊怒火,“难道,他加害少主的事,都不能判他的罪吗?”
罗素眉头一皱。
小月激动道,“狩猎时,少主不是遇到巴人了吗?巴人要置少主于死地,而大公子又将丹砂买给了巴人,难道这些酋长都不知道吗?”
小月的话提醒了罗素,是了,或许仅仅是一个偷运丹砂,还不足以判他死刑,因为阿巴会念在亲生儿子的份上,但是他残害手足却是万万不能被原谅的。
“你一介奴隶懂得什么,证据呢?”
小月道,“不是库总管也被关进大牢了吗?”
罗素突然双眼一亮,抬步就朝门外走去。
海木看到他步伐匆匆的样子,好生奇怪,海木进了屋,见小月哭红着双眼,“怎么了,少主又骂你了?”
“没有。”小月摇摇头,端着打碎的茶具离开。
罗素去了大牢见了库单。
“少主,救命呀,少主救命呀。”库单跪哭到罗素面前,抱着罗素的双腿,“少主你不是答应过要为奴婢求情的吗?”罗素笔直的站着,冷冷的看着一身狼狈的库单,“我若不救你,这个时侯又怎么来此呢?”
库单听言双眼冒光,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是,是,奴多谢少主相救之恩,多谢少主相救之恩......”
“不过。”接着罗素又说,库单一听到“不过”二字,心里咯噔一跳,神色瞬间失落下来,往往说出这样的话,必定事有变,“少主......”
罗素叹了声气,“你是知道的,我阿巴一直以来都很喜欢我大哥,即便是大哥做出这样的事,应该也不会严处。”
库单愣愣不懂。罗素继续道,“但这件事的影响很大,为了给其余六部一个交待,定要严处,要死人,所以......依以往的惯例,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就要遭殃了,你知道年前,奴隶仑一事吗?”
库单下意识点点头,“奴像是听过。”
罗素道,“三公子的轮椅出了错,原本是大哥所为,但阿巴最后还是让奴隶仑来担了这个罪。”
库单明白了,“少主的意思......”
“我大哥的罪越重,你生还的机会就越大。”罗素一字一句说来。
库单早就明白了,主子们的争斗,都是拿他们这些棋子开刀的,“可奴要怎么做?”
罗素道,“去年,我承少主之位时,入山狩猎,遇到巴吉,被其虏,此事你知道吗?”
“略听一二。”
“那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遇上巴吉吗?”
库单双眼一转,抬起头来,“奴......明白了。”
“真明白了?”罗素提醒。
“是。”库单朝罗素一礼,“奴定会指证这事,此事虽然奴不知实情,但凭奴对大公了的了解,定是他所为不假,奴出来指证,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罗素满意的点点头。
次日,寨子里便传出了罗布勾结巴吉刺杀罗素一事,传源便是大牢里,库单大喊大叫,愿意将功赎罪,说出罗布一切罪刑。
全寨一片哗然,原本还想为罗布求情的人再也无发出声音,罗傲压力很大。
“孽子!”罗傲又险些气晕了过去。
“酋长,你要想个法子呀,再怎么说也是亲儿子。”苏都担心道。
罗傲冷笑一声,“亲儿子......我是想不出法子了,你去通知六部,让他们来大寨一起商议。”
“那么夕老那边......”
罗傲又哼了一声,“夕老......让大家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言毕无力的揉着眉头,身心疲惫的躺在软榻上一动不动了。
六部很快就得到消息,纷纷赶来,除了夕族,众族长们自然是吃惊的吃惊,发怒的发怒的,骂人的骂人,一时间整个大寨或是整个罗部都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
秦清抱着火锅与司马言在河边散步,“对了,你什么时侯回去?”秦清问。
司马言道,“本想早些回,但罗傲让我留下来。”
“这是为何?”秦清道,“按理说,这是寨子里的私事,他允你外人插手吗?”
司马言笑道,“不插手也插手了,再说了,那日我提到了楚国,或许,罗傲想证明他们与楚国没有联系吧。”
“那么你相信吗?”秦清问,想起他曾说过,秦国的怀疑也包括罗傲。
司马言叹气一声,“那日我也观察过他,他的确是很不知情的样子。”
“不过,你还是不敢肯定。”
司马言看向秦清,笑道,“是否觉得我怀疑心太重。”
秦清笑着摇摇头,“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这不是你们这些官员一向的作风吗?”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司马言哈哈大笑起来,“很难想像这样的话出自一女子之口。”
“可不是我说的。”秦清怪不好意思的,“难道不是吗?”
司马言摇摇头,“当然不是,为政者若都如此,那么这个国家还能兴盛吗?”
秦清笑道,“果然心有大志呀。”
“呜呜,呜呜。”
二人有说有笑,但秦清怀里的火锅不愿意了,它抗议,它不要一直被抱着,在秦清怀里扭来扭去,“为何不放开它?”司马言笑问。
秦清道,“我怕它一会儿跑到河边,被河水冲走了怎么办?你可不知,它太皮了。”
司马言扑哧一笑,“你这般,让我想到一个词。”
“什么词?”
“算了,还是不说了。”司马言摇摇头。
“不行,勾起我的好奇心又不说了,那有这样的,快说,快说。”秦清催促着。
司马言笑道,“护犊。”
“护犊?”秦清恍然大悟,“原来你说我是狗,司马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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