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微微惊讶,还有这种说法?她倒是没听人提及,就连婆母与叶旭尧也没有说过一个字,转而一想,德妃这表姐仅大叶旭尧两岁,在京城还流行一句话叫做女大三抱金砖,如此一来,她倒有点明白德妃为何对她有敌意了。
静王妃看林珑没有说话,忙又道:“现在德妃是帝王妃嫔,这些事不管真伪,叶夫人都没有必要放心上。”
林珑笑了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既然已经没有人拿来碎嘴,我还计较什么。”
“叶夫人能这般想就对了。”静王妃瞟了一眼林珑的肚子,“叶夫人还是赶紧生个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林珑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也不知道这个月能不能怀上,但她真的也不太着急,笑道:“这个可遇不可求。”
静王妃掩嘴一笑,拉着林珑坐到自己身边,与林珑耳语道:“我倒是知道一些生子秘方,不瞒叶夫人,我成亲数年了才能生下我那儿子,当时不少人还准备在后面看我笑话……”
林珑对于这些妇人之间的话题还不是太适应,被静王妃灌输着生子秘方以及闺房姿势,她的脸蛋热得几乎可以烫熟一个鸡蛋。瞄了眼积极的静王妃,她不好拒绝别人的好意,只得无奈硬着头皮听下去,时不时地来上几声语气词,“嗯,哦,啊……”
直到近晚膳,侍女来禀报,问要在哪儿摆膳?
静王妃这才停止了灌输林珑怀孕方法,起身道:“就摆在前方的花厅,着人把王妃与叶世子都请来,还有小王爷也别忘了。”
“是,王妃。”侍女应声下去。
还处在晕眩中的林珑就被静王妃拉去到花厅,看到丈夫与静王爷一道过来,她的脸色“刷”的一下红如晚霞。
叶旭尧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凑近她低声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林珑摇头,主要是她受到的教育冲击力太强了,这比绿姨娘的教导更甚,静王妃还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倒没有什么,反倒自己却是扛不住了。
叶旭尧还是担心地看着她,之前还在闹别扭,这会儿脸还红成这样,没有避忌地抬头摸了摸她的额头。
林珑下意识一避,随后看到丈夫眼里一片深沉,忙笑着解释道:“我真的没有不舒服,这儿人多,给人看到不好。”
叶旭尧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确定她真的没有身体不适,这才放下心来,拉着她入座。
静王妃指挥了丫鬟把菜都端上来后,看了眼林珑那害羞脸红的样子,新媳妇的脸皮果然是太薄了,她说的比当年她听的那可是九牛一毛,这新媳妇就脸红成这样?看到叶旭尧眼底仍有几分担心,“没事的,叶夫人一会儿就好。”
“我怕她年纪小,身体不适也要瞒着我。”叶旭尧少有地解释了一句,“倒是让静王爷静王妃看笑话了。”
静王爷一副明白的样子,看了眼爱妻,“想当年她刚过门的时候,本王也时常担心她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好在这么多年也没出过岔子。”
静王妃忍不住隔着面纱也要瞪一眼丈夫,陈年旧事了他还拿出来提。
一旁的熊孩子朱子彬翻了翻白眼,他娘的糗事也有一箩筐。
林珑看了眼恩爱的夫妻二人,眼里还是有几分羡慕的。
用过晚膳之后,叶旭尧与林珑也没有多耽搁,趁着夜色还不太浓,就告辞回去了。
马车里的气氛比来时要和谐得多,叶旭尧将侍女小厮都遣了出去,林珑斜睨了他一眼,并没有吭声。
待到马车里只有夫妻二人,他方才将妻子抱在怀里,斟酌了一会儿,柔声道:“之前我不该逼你,这是我不好,你也别放在心上把自己气坏了,至于你的心事,我可以等到你想说的那一天。”
林珑看到这般温柔说话的丈夫,差点不认识了,这样的叶旭尧很陌生,不禁有几分惊悚地看着他,“你没吃错药吧?”
叶旭尧差点被她气炸了肺,这丫头就是个不知好歹的?成婚前就知道气他,成婚后更甚,没好气地一把推开她,免得气坏自己。
林珑忙抱住他的健臂,讨好道:“我不过是随意说一句,你自己倒气上了,这可不公平。”
叶旭尧继续不理她,看来自己前段时间是太宠她了,以至于她都可以在他头顶上作威作福,不把他放在眼里,身子挨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林珑摸了摸鼻子,笑着挨近他,自己转了个身子半躺在他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摇了摇,“还跟我置气?”
叶旭尧看她这个样子,哪能真生她的气?在她示好的举动下,他也就伸手环住她的柳腰,“专知道气我,真不知道娶你来做甚?”口气依然很冲。
林珑自动自发地坐在他的膝上,“那你想娶谁?我给你求去,不过如果是德妃,那恕妾身没本事。”
她的话半玩笑半试探。
叶旭尧却是猛地坐正身子,看到膝上的妻子要滑下去,忙抱紧她的柳腰,正色道:“这些个能拿来开玩笑的?给别人听见,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林珑自然知道,所以刚才说那句话时,她是压低了音量,并且靠近他的耳边才说的,斜睨他一眼,“我知道分寸。”
叶旭尧定定地看着她的面容半晌,聪明如他一下子就到了根源所在,“是不是听到什么难听的话,譬如我与德妃的?”
林珑两眼望着马车顶就是不吭声,一双眼珠子转啊转,就是不转到丈夫的身上。
叶旭尧伸手钳住她的下巴,要她看向他,这回他的脸上没有多少笑容,“干嘛又不说话了?理亏了?”
“我有什么理亏的?”林珑冷笑一声,她又不做亏心事,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你才是有话没跟我说,好在我也不是那小心眼爱生闷气的,要不然还不得给你气死,你好再娶新妇……”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双唇就堵住她的嘴,她气得“唔唔”出声,他的大掌按住她的后脑勺,辗转缠绵地啃着她柔软的两片唇。
林珑开始的推拒变成慢慢地迎合,微闭眼睛抱紧他的颈项。
马车里面顿时春色无边。
不知过了多久,林珑娇喘无力地靠在丈夫的怀里,脸皮泛着诱人的红晕。
“下回不许说这些咒自己的话,再让我听见一次,我就如此惩罚你。”叶旭尧语气不太好地道。
但听在林珑的耳里,却让她微肿的嘴唇含着一抹笑。
“等会儿回到府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嗯。”
林珑知道这问题还是回府去再谈更为稳妥,反正这会儿她的头脑晕晕的,都快化成一摊浆糊,不由得记起那句老话,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两人回到襄阳侯府,先去给叶钟氏回禀一声。
叶钟氏看着他俩道:“今儿个事多,你们也累了,就先回去歇息吧。”
叶旭尧点点头,“那孩儿先告退。”拉着林珑起身就要回去歇息。
叶钟氏看到儿子儿媳正要掀帘子出去,忽然又唤住道,“尧哥儿,等等,娘有话要问你。”
叶旭尧回头,挑眉看着亲娘。
林珑也心下诧异,叶钟氏到底要问什么话?“婆母有什么话与我们直说无妨。”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叶钟氏明显正在思索用词,“尧哥儿,娘问你,可曾听闻你爹有什么不好的传闻?”
她毕竟活动的范围有限,就算有什么风声传到她耳里时都是昨夜黄花了,但儿子不同,男人的交往本来就广阔不少。
“没有。”叶旭尧答道。
“真的没有骗你娘?”叶钟氏明显不太相信,不但声音,就连面容也严厉了不少。
“娘,你是信外人言,还是信你的儿子?”叶旭尧的神色一冷。
叶钟氏倒不好再追问,儿子的性情她明了,遂挥手示意他们出去,“没事了,你们赶紧回去歇息吧,尧哥儿,娘希望你没有说谎骗我。”
走在林珑身边的叶旭尧身子一僵,这让林珑不由得起疑,她那个怂得不行的公爹又做了什么好事,让叶钟氏如此动怒。
夫妻二人离开了这主院,叶钟氏朝跟着的匪鉴道:“去,查查看我出府这段时间有何人到娘的院子里胡言乱语。”
“是,爷。”
林珑看到匪鉴立即消失,在上骡车的时候,“公爹到底又干了什么好事?”
“没什么,这事我自会处理,你就别搀和,免得到时里外不是人。”叶旭尧摸了摸她嫩滑的脸蛋,提醒道。
“这么说你刚才真是在骗婆母?”林珑睁大眼睛,思及叶钟氏那样子,真的不像是承受不住,“夫君,我瞅着你还是实话实说,这样婆母也能高兴点。”
叶旭尧皱了皱眉,“这事我还没确定,能与母亲说吗?她知晓后,指不定鼻子都要气歪。”
他爹似乎没干过一件好事,整出来的都是烂事。
“这么严重?”林珑也吃了一惊,这公爹怎么净拖后腿。
叶旭尧没再答,而是揉了揉她头顶的头发。
林珑抱怨了几句,不过也把这问题撂下了,丈夫不想告诉她搀和到是非当中,她也没有非要知道的心情,这些个事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两人刚下了骡车,就看到匪鉴迎了上来,“爷,今儿个下午只有三太太去拜访过太太。”
“三婶母?”夫妻二人异口同声道。
匪鉴点点头,“小的很肯定。”
叶旭尧微眯了眯眼,三房的人太过不安份了,林珑却是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这三婶母真是惟恐天下不乱,自个儿的烂事还没有料理完,就又想要弄夭蛾子,实在令人不齿。”
叶旭尧揽着她的腰进去园里,朝匪鉴使了个眼色,匪鉴点了点头,又悄然退了下去。
“她大概今天受到了刺激。”
林珑听到丈夫这话,立即知道这三婶母受到了什么刺激,八成是叶旭尧被立为世子,她气不过所以又想要使坏。
叶旭尧却是紧拥着妻子上楼,他们之间还有话没说清楚,他可不想因此与她闹别扭伤了夫妻感情。
林珑看他这猴急的样子,不禁掩嘴笑了笑,这会儿她倒不太介怀德妃那一番话了,如今这个男人已是她的了,关德妃什么事?
香椽与素纹听到主子们上楼的声音,忙迎了出来,正要问侯行礼,哪知男主子抱着女主子就直接进了内室,还把房门关上,摆明了现在不要人侍候。
两个侍女大眼瞪小眼。
“爷这是怎么了?”素纹小声地问。
“八成又要……”香椽不好意思说出口,一把拉过素纹在她耳边小声一句。
素纹的脸蛋一红,这可不是第一回了,有时候真佩服爷的精力。
香椽立即拉着素纹出去,两人再待在这儿只会更尴尬,还把如雁等人也遣了出去,把里面的空间给那对热情过了头的夫妻。
只是内室的情况与侍女们的想象差天共地,叶旭尧松开妻子,看着她,“有什么就问出来。”
林珑也不客气地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听说有人十岁时与父母置气躲起来,我们大爷好聪明地找到了她。”
叶旭尧一听就知道她嘴里的有人是谁,冷声地回应,“谁有兴致要找她?那年我才八岁,跟祖母到王太师家中做客,那会儿不过是想要偷溜出府,却偶然发现她蹲在墙根那里,这是偶然。”最后忘不了再强调一遍。
林珑却是好奇的追问,“你,偷溜出府?钻狗洞吗?”要不然干嘛要提到墙根。
叶旭尧的脸色一黑,轻咳了一声,“你怎么净瞎想些有的没的,现在不是正在向你解释,又扯到那儿去。”只是此时他的耳根子红透,这是有损他形象的事情,陈芝麻烂谷子,最好忘掉。
林珑双眼精光大放地打量他半晌,搞不好她还真猜对了,每座府邸里面都不缺狗洞,光想着叶旭尧会去钻狗洞,那个画面相当的搞笑,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叶旭尧的脸色更黑,恨不得冲到皇宫将德妃的头拧下来,要她将瞎说,“你到底还问不问?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下回你再问,看我还理不理你?”
林珑忙甩开脑海里面的画面,接着再道:“我还听说你跳池子里去英雄救美呢?”她上前去一把搭住他的肩膀,一双美眸戏谑地看着他,看丈夫刚才的态度,她就知道是何人在做孽。
叶旭尧嘲讽一笑,“我那是不走运,好死不死地经过那池子,念在好歹她身上有我叶家的血脉,再者死在我们家可是相当不吉利,这才跳下去救她。你可知道她重得像头猪,把她捞上来差点累得我半死,后来我就在想,这等事还是宁可不干了。”
林珑才不信叶旭尧会捞起落水的十二岁少女会累着,毕竟他可是从小就有练功的,甭说一个德妃,就是两个三个,他去捞也不在话下,但他这态度还是取悦了她。
“将瞎吹。”
“我可以指天发誓。”
林珑斜睨一眼丈夫,“好,算你过关,那你事后哄她吃药还抓萤火虫的事情又怎么说?”
“那是她趁火打劫。”叶旭尧不客气地道,“那年夏夜,先生正在说‘囊萤映雪’的典故,还要我们身体力行实践一番,你可知为了抓那些个飞虫,我花了多少时间?结果她看到了却非要抢去,好男不与女斗,惟有给她,哪来的哄她吃药,她甭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林珑认识叶旭尧的时候,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冷情公子,说话半点情面也不留,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他儿时也是这么调皮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那是什么眼神?”叶旭尧微眯眼看她,“还有什么要问,赶紧道来。”
林珑咬了咬下唇看他,没再吭声。
叶旭尧却是冷嗤一声,不打自招地道出很多少时的事情,大多时候德妃都是在扮演不太友好的角色,林珑听得大开眼界,这德妃得多厚脸皮才能在自己脸上贴金,这分明都是她自个儿误会的事情。
最后,她还是没忍住问出心底最介意的事情,“你到底与她订没订过婚?不然她怎么好像一副我抢了她幸福的控诉样子?真是活见鬼了。”
叶旭尧微抬下巴看她,傲然道:“你以为在她做了这么多厚脸皮的事情后,我还能与她成双成对?我的眼光还不至于那么差,那不过是长辈的玩笑话罢了,一没凭证二没婚书,至少有这想法的当时只限于祖母,她是希望我这个表姐能嫁到叶家来的,可王太师却是想要孙女进宫为妃巩固家族势力。”
林珑却皱紧眉头,“可不对啊,那外面会隐约有传言?”
“你以为宫里是一团和气?德妃的竞争对手一抓能抓一大把,这些个话应是有心人放出来意图整垮我们两家的,当时祖父与王太师亲自在帝王面前澄清此事,之后才再无人提及。”叶旭尧冷声道,而且这个人很大程度是高贵妃,那会儿的德妃进宫升级得很快,高贵妃坐不住也很有可能的。
林珑长吁出一口浊气,现在听了丈夫一席话,直觉德妃这女人真恶心,不管进宫的结局是好是坏,那也是她自个儿同意并选择的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怨的?“那她还好意思抓住我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还想要误导我,说我像她,你说她这人是不是有病?她也不怕掉脑袋?”
叶旭尧伸手把娇妻揽入怀里,“所以说离这样的人远点,她说什么你也别上心,反正她的话没有一句可信的。”顿了一会儿,“这些事你与母亲提过,她自会处理,太后那儿你放心,不会牵扯到我们的。”
老太后这人虽然表里不一,但却是个真正精明的角色,绝不是胡搅蛮缠之辈。
林珑点了点头,这回心里是完全没有芥蒂了。
叶旭尧点了点她的俏鼻梁,“这回可要轮到我了。”
“咦,我有什么瞒你的?”林珑挑眉不解地问道,“而且我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正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不会介意,我要问的是别的事情?”揽着她靠近自己,“你在静王府时,为什么脸红成那样?”
林珑一听,再度刷红了脸,瞪了眼丈夫,“这是女儿家的私房话,不能说给你听……”
“真的不说?”他挑眉。
林珑死劲地摇着头,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说,真让他知道了,那可是丢脸丢大发了,这事无论如何都要瞒着。
叶旭尧一把抱着她扔到床上去,一面脱衣服一面问,“真不说?”
林珑仍掉把头摇得似拨浪鼓,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样子。
叶旭尧顿时就乐了,也罢,她总有会说的一天,真个似大野狼般地扑了上去。
一夜恩爱不在话下。
隔日林珑起来时揉了揉腰,真该将丈夫踢下床,梳洗完毕后,踱到外面的暖阁用早膳,扳着指头算了算日子,朝香椽道:“这两天可有人过来吵闹?”
“没有,大奶奶,可是有什么事?”香椽有几分担心。
林珑挥了挥手,“既然没人过来,那就无须理会,对了,你且去备车,我待会儿要出府。”
“是,大奶奶。”香椽会意地应声,转身就下去准备。
林珑草草用了早膳,这才赶到叶钟氏的院子向她请示出府的事情,不过看到婆母难看的面容,心下微微吃惊,“婆母,您一夜没睡好?”
叶钟氏轻“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大不了,对了,你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林珑点头道:“儿媳那间胭脂铺子就要开业了,正要出门回娘家一趟,对了,六婶母说要入股我这胭脂铺子,婆母觉得意下如何?”这事儿她翻来覆去地想,还是要向叶钟氏报备一声为好。
叶钟氏沉吟一番,“她既然有这个心,你且应下吧,她这人一向安静,也不是太过犀利的人,你与她交往也无甚坏处,若她有什么地方过份了,你且报给我听。”
林珑见叶钟氏应下,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儿媳知道的。”不过看到叶钟氏的脸色仍然不大好,“婆母,要不宣府医来瞧瞧?您的脸色不太好。”
“我这是睡得不好所致,没大碍。”叶钟氏拍拍她的手,想问些话转而又把话咽下,“你且去忙吧,我睡个回笼觉就好。”
林珑仍旧有几分不放心,但叶钟氏这般说,她也不好再坚持,免得激怒她,这样就不是美事了,惟有道:“那儿媳先出去了。”
叶钟氏精神不震地挥了挥手。
林珑掀帘子出去的时候,遇上了过来的叶蔓君,忙拉着她到一边叮嘱几句。
“大嫂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叶蔓君沉吟道,“我娘那是有心事,八成还是与我爹有关,我待会儿旁敲侧击一番探探。”
“那好,小姑多留意,我午时那会儿定然回到府里。”林珑把行程说了一遍。
叶蔓君点点头,对这大嫂是越发满意与尊敬,想来林珑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这行事风度连自己也要赞叹。
林珑这才提裙打算出府,却在院门口遇上一个拦路的侍女,“大奶奶,我们姨娘有请。”
林珑看了眼这侍女,印象中是侍候凌姨娘的,微皱了皱眉,还是随她到了凌姨娘住的小院,这处小院十分低矮,与叶钟氏的主屋那是没得比的,还没有临近,就闻到里面的檀香味儿,眉尖轻拢。
没多时,一身槁素的凌姨娘就捻着佛珠迎了上来,“大奶奶。”
林珑打量她几眼,这个女人与上回所见差不多,全身无一饰物,看来比叶钟氏要苍老,“凌姨娘找我有何事?”
“大奶奶,我们里边说话。”凌姨娘请林珑进去。
林珑也没有客套,就迈了进去,这府里侍妾的住处她并不是第一次见,那洪姨娘处布置得富丽堂皇,花团锦簇的,可这里却是一片槁素,连像样的摆件也不多见,看来凌姨娘的日子过得很是拮据。
“大奶奶请坐。”凌姨娘接过侍女手中的茶水奉到林珑的面前,“我这儿没有什么好茶水,大奶奶还请不要介意。”
“凌姨娘有话不妨开门见山,我待会儿还要出府办事。”林珑不打算兜圈子,探了探头,“三姑子呢?她没过来?”
她是知道叶蔓安等庶女并不与生母住一块,叶钟氏另划了一个院子安置,不过想来叶蔓安能与生母娘家的表哥搅和,那么必定是时常过来她这儿的。
“我打发她到她二姐处拿绣样。”凌姨娘皱眉道,“我不会耽误大奶奶多少时间,其实是关于我那安姑娘的。”抬眼看到林珑并没有惊讶的表情,顿时就知道女儿所言不虚,“她那行为看来大奶奶已是知晓了,不瞒大奶奶,我并不希望她嫁给她表哥,虽说是庶女,但我却希望她能嫁到好人家去。她那表哥也不像话,背着我做这样的龌龊事,唉,现在我劝她,她也听不进去……”
“三姑子还给钱其表哥?”林珑皱眉打断凌姨娘的话,当时她就劝过叶蔓安暂时稍安勿躁,并且停止私相授受的行为。
凌姨娘脸色羞赧地道:“这孩子我劝说她也不听,都怪我这生母没能给她一个体面的身份……”
林珑对于洪姨娘那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侍妾不喜欢,但对于凌姨娘这种也谈不上好感,站在叶钟氏或是自己的立场上,她都没有喜欢妾室的理由,“凌姨娘,不瞒你说,我已经让夫君去查你家那侄子的事情了,想着今日把手头的事情做完,我再来与三姑子详谈。你那侄儿不是我说,确不是良配。”
“大奶奶说得对,哪怕我是当姑母的,也不会为自己脸上贴金。”凌姨娘道,“我那侄儿就不是个争气的,无非就是样子长得好看点,小时就偷鸡摸狗,大时吃喝嫖赌无一不俱,我说给安姑娘听,她还不信,非要说她表哥一心向功名,你说她怎么被迷成这样?”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抹了抹泪,原本以为自己心如止水一心向佛,如今才发现儿女债是最难还清的。
林珑从丈夫查来的消息得知,凌姨娘不过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原本家里有间杂货铺外加几十亩的良田,如果她没有被叶明恂瞧上,嫁到一般人家当正室是卓卓有余的,坏就坏在她终究没这命。
凌家得了叶家的买妾之资,日子渐好,对孙子太过溺爱,以至于为这孙子把家财都填了进去,这才日子艰难起来,而凌姨娘又失宠于叶明恂,每次接济娘家也是变卖身边的财物,不然靠她那一个月八两的月例银子实在是做不了什么事。
“除了大奶奶,我现在也不知道向何人求救才好?至于太太那儿,能赏我与安姑娘一口饭,我就感恩了。”
林珑看这凌姨娘的样子,确是安份过了头,连为女儿争的本事也没有,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说她,只得道:“这件事即使我知晓了,也不会坐视不管。”
“大奶奶大恩,我没齿难忘。”凌姨娘起身给林珑行了一礼。
林珑也没有跳开不受,如果不受她这礼只怕这凌姨娘会胡思乱想,“关于三姑子的婚事,姨娘还是要好好想想,太太那儿我不好直说,你毕竟是三姑子的生母,你与太太去提,太太才好做安排,我最多能帮三姑子的就是甄选一下人选。”
她不可能在叶钟氏面前与妾室来往过密,这些小事不注意害的就会是自己,再说她不操心叶蔓君和叶蔓籽这对嫡女,反而对庶女关心起来,叶钟氏知晓后只怕与她会心生隔阂。
凌姨娘闻言怔了怔,林珑这是大实话,忙道:“我晓得的,让大奶奶多费心了。”
林珑淡然地点点头,再寒暄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凌姨娘的住处。
在屋外看到窗下立着的叶蔓安,只见她咬紧嘴唇站着,旁边还站着一个叶蔓宁,很明显这地庶出姐妹们来了有好一会儿了。
叶蔓安颇含怨气地瞪了眼生母,不过面对林珑却不敢做这无礼状,嗫嚅地唤了声,“大嫂。”
林珑看了眼这对性格迥异的姐妹花,叶蔓安人如其名还是个安静的小姑,叶蔓宁却是一看就是个鬼心眼多的,看到她那双眼在打转似在想什么鬼主意,登时就冷冷一笑。
上前拍了拍叶蔓安的肩膀,“进去与你姨娘谈谈,三姑子,她是你生母,断不会害你的,回头我再与你细说。”
“大嫂。”叶蔓安仍旧攥紧自己的衣襟,她不太相信母亲背后贬低表哥的话。
“去吧,你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不信她的话,吃亏的就会是你自己。”林珑再度沉声道。
叶蔓安这才点头朝她姨娘走去。
“大嫂有话要与我说。”叶蔓宁挤着两眼促狭地看向林珑。
“二姑子似乎好闲?”林珑牛头不搭马嘴地来了这么一句。
“大嫂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自己清楚,二姑子,如果你不想到你二哥所住的庄子,那就给我放聪明一点,不要做那搅屎棍。”
叶蔓宁听着林珑警告的话,心下大骇,这大嫂一下子就猜到她想要做的事情,不过想到亲兄长叶旭凯还在庄子上,顿时变了脸色,“大嫂,我没想做什么……”
“别给我听到你搬弄是非的话,不然我饶你不得。”林珑见她还要装疯卖傻,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记住,我是叶家的长孙媳妇,你只是庶出的女儿,婆母是信你还是信我?小姑,你是聪明人,不想我在你婚事背后使绊子,就不要拿三姑子这事到婆母面前大做文章。”
叶蔓宁的脸色涨得通红,自己的心事实被人看穿总是件恼火的事情,咬着下唇有几分局促不安。
林珑没再看她,而是带着自己的侍女离去。
叶蔓宁咬着手绢看这长嫂的背影,这人怎么就这么好命?现在还跟着嫡兄成了世子夫人,想来就让人不甘,论身世,这大嫂拍马还比不上她,可人家就是嫁得好。
“宁姑娘。”凌姨娘还是踱了出来,女儿的私事被这庶出二姑娘听去了,她同样也是不放心的。
“你放心,我一个字儿也不会说的。”叶蔓宁道,既然林珑都放话了,她也犯不着与凌姨娘母女过不去,想到嫡母面前搬是非的心思就此搁下。
凌姨娘点了点头,林珑那一番话她在屋里也听闻,眼前这姑娘有几分像柏姨娘,想到自己曾吃过柏姨娘不少的苦头,如今人去了,还是念一声“阿弥佗佛”为好。
林珑出了院子,正赶去坐马车,看到六夫人叶田氏已在等她。
“六婶母,让你久等了,我有事耽搁了一会儿。”
“无妨的,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要处理。”叶田氏笑道,自打分家后,她这一房果然得到的财产都不多,有丈夫打理即可,她也正等着林珑这边的生意。
“那我们一道过去吧。”林珑邀叶田氏上马车。
叶田氏欣然允诺。
林珑的马车到达林府的时候,绿姨娘与林琦、贝明绯都迎了上来,尤其是绿姨娘看到她下马车就拉着她细瞧,眼里微有泪光,她可没试过这么久见不着林珑,“你在府里过得可好?你婆母、夫君可给气你受……”
“二娘,我挺好的。”林珑指了指正被侍女扶下的叶田氏,“这是我婆家的六婶母。”
绿姨娘一看到有叶家的妯娌在,不再相询林珑婚后的情况,这可不是能当着婆家婶母说的,忙上前招呼叶田氏。
林琦与贝明绯两人这才上前围着林珑转,两人都有话想要与林珑说。
林珑笑道:“我们有什么进屋再说,六婶母,请进。”
叶田氏点点头,一路上仔细地打量了下林珑这府邸,五进五出的大宅子,布局倒是精巧,看得出来是费了不少心思的,依她看,这架式也能比得过她的娘家。
田家是小官宦之家,田父不过是个六品官员,所以身为嫡出的她才嫁给了叶家庶子,与出身高贵的叶钟氏、叶肖氏、叶彭氏是没法比的,所以她从不敢小瞧了林珑。
一群人进屋喝了茶水刚坐了一会儿,小厮就进来报,说是郑夫人与两个闺女都过来了。
林珑不意外郑夫人的消息灵通,毕竟上回之事她也只是书面与她说了说,按她这义母的性子是必定要亲自来问话才好。
等迎了郑夫人及其女,林珑介绍叶田氏与郑夫人相识,然后才笑道:“六婶母,我跟你说,这玉肤坊的三个股东,就是我、阿绯、和郑二姐。”
叶田氏这才正色打量了一下贝明绯和郑南珠,这会儿引得京城人人谈论的玉肤坊居然出自这三个小姑娘的手,实在出乎她的预料。之前林珑说是有合伙人,她还一度以为是这两家的大人,如今看这郑人人与贝夫人不吭声,方才信以为真。
关于叶田氏入股的事情,贝明绯早就表示没有异议,只占一股的郑南珠更不会反对,所以这事林珑当即拍板。至于开店事宜、人手安排等琐事,叶田氏开始与绿姨娘和林琦详谈。
因为林珑被郑夫人拉到一旁说起私密话。
“珑姐儿,你那大舅母真的不赞成与我家结亲?”郑夫人为了这个就没吃好睡好过,之前林珑要忙着进宫,她不好打挠,如今好不容易逮住她,无论如何要弄个清楚明白。
“说起这个,我还想说说义母呢,您怎么能让义兄写情诗给表姐?您可知就是这诗惹下麻烦了。”林珑把当日的事情加油添醋地道了出来,看到郑夫人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就知道她内心触动极大,遂更加危言耸听道:“义母也别怪我那大舅母,换成是义母,义母能答应吗?”
“那现在可如何是好?”郑夫人着急,“珑姐儿,你给我想想办法,现在你表姐与你义兄是情投意合。”
林珑拍拍郑夫人的手,“义母别急,这事我再想想办法,父母哪能磨得过儿女?只是你现在要约束好义兄,别做得太过了,不然我也不好说服我大舅母。”
郑夫人皱眉点了点头,“你义兄不是个莽撞的人。”
林珑见状,能稳住郑家和权英姿,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