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用过早饭,林曜换了件衣服,便由魏陵阳陪着乘马车低调去往将军府。
为免打草惊蛇引人注意,林曜等人是从后门进的。将军府后门位于条偏僻巷道,人烟稀少,人不知鬼不觉。
段府管家候在此处,见到林曜便恭敬将他迎进府中。
“大人在大厅等您。”管家领着林曜一路去往大厅。
行至大厅,林曜远远看到道身穿黑色劲装,神情肃穆的身影。段齐约莫四十多岁,但并不显老,既未蓄须也没发福,身型仍很健硕,宛若未出鞘的利剑。
林曜让魏陵阳在外等候,独自一人走进大厅。
大厅并无下人,很是寂静,显然段齐也是想单独跟林曜谈话。
“多谢段将军相助。”林曜走进大厅,看着段齐诚恳说道。他虽是道谢,但态度不卑不亢,很是从容泰然。
段齐打量着林曜,原先满是审视的双眼流露着笑意,赞赏道“王爷去秦一趟,竟如脱胎换骨。我已听闻王爷在秦的所为,当真是足智多谋。你娘若是知晓,定会很欣慰的。”
他虽在夸林曜,但言外之意也流露出对先前的炮灰的几分不满。
林曜假装没听出来,浅笑道“秦如龙潭虎穴,我若不学聪明些,又怎能活到今天。”
“的确如此。”段齐微叹口气,示意道“王爷请坐。”
林曜从容坐下,想了想问“王爷跟我娘认识”
他问之前先细细回忆了遍原著,的确没提及过段齐跟容媗往来的事。毕竟两人一个将军一个后宫之人,是很难相见的。
段齐饮了口茶,眼神悠远,缓缓说道“那还是你娘未进宫时候的事了,你娘进宫后,我们就很少见面。那时陛下跟你娘相识时,我也在场。你娘性格直爽活泼,不拘世俗,不但貌美,心地也极善良”
他说着忽地顿住,像是意识到不该说这些,又很生硬地转移道“你娘临终前,曾托我照顾你,我那时疑惑,却不知她已一心求死。你娘一腔真情待陛下,无半分假意,陛下却一次次负她。我难进后宫,只能托人多照料你。先前陛下决议派你去和亲时,我曾极力劝阻,无奈并不能改变他心意。还好你平安无事,倘若你出事,我还不知如何向你娘交代。”
他的话句句坦诚,并无虚构撒谎之意。
但林曜却从中听出许多嫉妒、埋怨跟不甘。他怀疑段齐是喜欢他娘的,没准还用情至深,否则也不会提起他娘便满腔柔情,提起林侯庭则满是抱怨。
只是不知道他娘到死前,知不知道段齐对她的这份情意。
“罢了,往事已了,多说无益。”段齐又问“你在秦过的如何”
段齐真心相待,林曜便也没隐瞒道“还好,秦挚性情难测,起初处处如履薄冰,但多了解他些,就知道他并非传闻那般阴狠暴戾。我此番来夏,他也处处帮我。我如今过得很好。”
“那就好。”段齐紧接着说起正事,神情也肃穆几分“你现在有何打算”
林曜并未直说,而是反问道“不知将军可知林允扶派人假扮山匪屠杀灾民的事”
段齐难掩震惊“竟有此事你可有证据”
“此事乃我亲眼所见,那群山匪已被剿灭,但我捉了个活口,将军一问便知。”
段齐低头沉吟,一时没说话。
半晌语气凝重道“三年前,太子曾举荐了位国师给陛下,说能强健体魄、延年益寿,从那之后,陛下就常年沉迷修道,险少处理政务,身体也日渐消沉。那时我就隐隐怀疑太子居心难测。更奇怪的是,前段时间陛下竟秘密传我,提起想让你回夏的事。太子也是因为此事,派杀手去秦想提前动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林曜闻言了然,他先前还奇怪好好的林允扶干嘛要杀他,原来是林侯庭的态度让他感觉到了威胁。
“他为何会想起让我回夏”
段齐摇头“此事陛下没说,我也很困惑,但我怀疑陛下定然是发现了什么,让他对太子彻底失去了信任。”
“你也觉得陛下的死很蹊跷”
“的确蹊跷。你或许不知,陛下驾崩的前一晚,曾秘密急召我进宫,提起密信一事,他本是要交给我的,但不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现在太子的人抓走陛下生前侍从,严刑拷打,就是想逼问密信的下落。若能找到密信,便定能抓住太子的把柄。”
林曜试探性地问“将军不支持林允扶称帝”
段齐笑道“我从未站他那边。他若称帝,第一件事就是收走我的兵权,把我下狱。况且太子德行有失,太过心狠,并不适合担任一国之君。”
他这话可谓是大逆不道,林曜饮了口茶,没再多问。
段齐已把他的态度表明得很清楚了。
两人随后又聊了聊密信的事,很快夜幕降临,大地被暮霭笼罩,段齐便又留林曜在府中用饭。
林曜并未推辞。
饭席期间,忽有一人戴着斗篷匆忙进来,递给段齐封信笺便迅速退下。
段齐拆开信看完,表情凝重,随后又把信递给林曜。
信笺并未留名,内容写的是太子决定提前于三日后举办登基大典。
“信是宫中传来的”
段齐点头“此人王爷也见过,先前我就是托他为王爷带的信。”
林曜立刻想起来,那传信人应当就是林允扶身边的侍从解佟。
“他这是急了。”
“的确。”段齐道“拥护七皇子的那些大臣如今虎视眈眈,他这是怕夜长梦多。”
林曜若有所思道“我明日便进宫拜祭父皇。”
这晚林曜回到宅院躺在床榻很久都没能睡着,忍不住想秦挚此时若在身旁该多好,他还能抱抱解解烦忧。
林曜没睡多久,便被小鹊叫醒,为他梳洗更衣,披着身丧服,准备进宫拜祭先帝。
陛下驾崩,夏国皇宫处处挂着白布,满是萧条悲戚。林曜乘马车抵达宫城外,他握着身为王爷的腰牌,宫人并无人敢拦他。
先帝丧期,宫内极为寂静,人人都穿着丧服。
大殓后,灵堂设在乾言宫。林曜被宫人领着一路到达乾言宫。
先帝棺木为上好的稀有梓木制成,又称梓宫,停放在正中宝床之上。梓宫外镀着金,极为奢华庄严。
林曜身着丧服,从乾言宫外走近,站在先帝的灵柩前。他并未见过林侯庭,且平心而论,林侯庭无论为夫或是为父,当的都不够合格。但死者为大,且林曜打的就是来夏祭拜的幌子,这会还是规规矩矩地下跪叩拜过。
拜祭过林侯庭,林曜从乾言宫出去,没料竟刚好碰到来拜祭的林允扶。
林允扶也身着丧服,神情看起来很是悲痛,看到林曜微愣了愣,眼底划过丝狠戾,又很快被掩盖住。
“皇弟何时到的夏国我怎么都不知道”林允许表情关切道。
林曜看着他装傻,也奉陪道“前日刚进城,本准备拜祭过父皇就去见皇兄的。皇兄,我在秦闻知父皇归天,心中万分悲痛,因此许多事疏忽了,还望皇兄莫见怪。”
不就是逢场作戏吗,谁怕谁。
林允扶嘴角抽了抽,显然没想到林曜这么能胡诌,万分悲痛他可没看出林曜有半分悲痛。
“皇弟千里迢迢从秦来夏,是挂念父皇,我岂会怪罪。只是皇弟该事先通知皇兄一声,住在宫中,总比住在外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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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住习惯了。在秦就常住在宫中,现在换个地方也别有番滋味。”
“是吗,那就好。”林允扶意有所指道“只是皇弟已是秦国皇后,贸然离秦来夏,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我既是秦的皇后,也是夏的王爷,更是父皇的儿子。身为后辈,来拜祭理所当然。此事秦皇也是赞同的。”
林允扶眼神已透着不耐烦“夏距秦路途遥远,来回便要两个多月,皇弟就不怕秦皇移情别恋”
他每句话都在暗示林曜滚远点,别掺和夏国的事,且意图越来越明显。
偏偏林曜却丝毫没能如他所愿“皇兄放心,我跟阿挚情投意合,他也愿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别说移情别恋,就是多看他人一眼都不可能。”
二人话语争锋相对,谁也没让谁,听着兄友弟恭,话里话外却都杀气沉沉。
说到最后,林允扶见林曜执意淌这潭浑水,冷冰冰留下句“皇弟好自为之”,便拂袖走进乾言宫,把林曜晾在原地。
魏陵阳扮成侍从,此时上前问道“王爷,我们现在去哪”
林曜想起秦挚给他那张纸上写的名单,笑了下道“去见个人。”
此时秦国。
刚被提拔为禁军副统领的严永正带着手下赶往霖柳巷。
他奉陛下命令追查那春宫图的下落,通过那些太监交代的内容层层往上查,最终查到那些淫秽不堪的春宫图都是从一间名为牡丹苑的画铺中传出的。
牡丹苑的掌柜陈财表面卖的是字画等,私下却偷偷刊印售卖淫秽画册,此事证据确凿,他们此次就是去抓其归案,再顺藤摸瓜揪出那春宫图背后的画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