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结束

“路知遥!”解君环用尽了气力喊着这个泯灭人性丧失人格的毒女,“你有本事冲我来!”

路知遥听着就笑了,她擦了擦带血的剑,转身走向期待自己过去效劳的人。

她举起剑,一剑一剑砍在无能反抗的女人身上,她砍得她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她问,“母仪天下是吧?命定中人是吧?我倒看看你还如何母仪天下,命定这天下。”

她划伤了她的脸,挑断了她的筋脉,抬剑将人挑起,踢出门外。

解君环没有任何力气反抗,她连动一动手指都不能,只能扒在门槛上,看着躺在血里的家人,她的大哥,嫂子,还有侄子,他们都因为她而死,而路知遥是凶手,夜承熄也是凶手,她眼睁睁看着那些死去的人,就这样望着,不能做任何。

路知遥提剑走去,她想将人斩成两段,她想把她的身体一段送去地狱,一段留在人间,想看她还有多少幸运。

就在举剑将人分半时,一人自远处飞来,他一身的伤痕,金贵的锦衣上满是血迹,那散落的头发纷纷扬扬,遮住了他半边丑陋不堪的脸。

他手中拿着的剑,破风而来,直指向女人。

路知遥迅速躲开,她转头看向最终还是逃脱出来的人。

看来夜承熄没能困住这个丑世子,他到底还是来了,就在他心爱之人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时候再度出现,不合时宜的又赶来英雄救美。

夜承寒落在昏死过去的人身边,他拂手,御剑刺向了虐待自己心爱之人的路家女,路知遥被强劲的剑道逼退,她飞退开去,险些被一剑毙命,夜承熄及时出现接住。

夜承寒隔空御剑,势要手刃了要被大卸八块的路知遥,夜承熄抱住了无处躲藏的人道,“夜承寒,想让谢姜语活命,你最好把剑收回。”

夜承寒看着一而再挑战自己底线的人,他抱紧了怀中的人道,“夜承熄,你最好活着,死得太早我怕找不到人报仇。”

夜承熄冷笑着带走了路知遥,他道,“好,我等你亲自来面前跪下称臣。”

夜承寒看着臂弯里的人,她满身是血,他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小心的把人抱起,他带人回萧王府。

解君环醒来时,见到床边守着一个人,那个人,她找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最后用失去所有才明白他是付出最多的人。

他现在就在旁边,在最近的地方。

不由的伸出手,想碰一碰,看他是不是真。

夜承寒醒了,他握着她的手道,“语儿?”

解君环眼角滑落着泪,长长的,没有声音,却那么热,她才知道眼泪可以这么热,似要把人灼伤。

夜承寒小心擦掉那让自己疼惜的眼泪,他道,“别哭,一切都会过去,好不好,不要记着。”

解君环放下手,搁在锦被上,无声无息的握紧,她告诉自己,没有过去,永远也过不去。

当知道一切是夜承熄的阴谋,是路知遥的计算,她就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夜承寒抱着人安抚,他道,“我们还有机会不是吗。”

他安抚着她,等人再度睡过去,他放下她,掖好锦被,转身出去,忙着去看看派出去的人带回解药没有。

解君环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接下去夜承熄会通过一个谢姜语威胁萧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最终夜承寒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所有,这就是代价,这就是所谓的红颜祸水,这就是谢家之女带来的祸端。

而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要扭转局势,不能让叙家阴谋得逞,他们若如愿,那么谢家、上官家,还有剩下的夜家都会白白牺牲。

而谢家之女不允许,谢家从来没有贪生怕死之辈,谢家之人,不作苟且偷生之徒。

她走了,留下一封信就走,只道,“血海深仇,不得不报,即便粉身,也要碎玉。”

她带着霜灵剑去到夜承熄面前。

她知道夜承熄在等,他挖着陷阱设着刀锋火雨在等。

他道,“我给你机会,君儿,向我俯首称臣,亟待来日翻身亦可。”

解君环面对着站在城墙上的人冷笑,她想,谢家都没了,血脉断得一干二净,凭她一副伤痕累累的残躯翻身吗?

夜承熄,你给过解君环一点点机会吗?

不,你不仅不给,你还用最恶毒该遭天谴的方式摧毁她。

她谢姜语不会服从于利用过自己伤害过自己的人,你也别奢盼她留待来日再复仇了。

她现在就想复仇!

既然都是复仇,为何要等来日?

有句话不是说吗,择日不如撞日。

“正好,今天不是你的忌日,就是我的,有什么好等的,你想要喘息的机会,我偏不如你愿,我死去,还有散落在天下的谢家军,还有萧王,想我成为你的傀儡,任你摆布,你是不是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解君环说着,拔剑在千军中厮杀,她一路杀,一路逼近站在宫墙上的人。

夜承熄身边的路知遥俯瞰着底下发疯的人,她道,“这就是天定的所谓夜家未来皇后?你们夜家是不是都瞎了?”

夜承熄充耳不闻,他低头注视奋力拼杀的身影,那样的身影,像一团火,她是解君环,不,是谢姜语,她像一把剑,真真正正一把所向无敌的剑,她锋利,冷冽,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底下人群中的红影,像是彼岸之火,她在焚烧毁灭,她无所畏惧,英勇烈烈,她不负所有的盛名,再没有人能如她这般,在经历了痛彻之后,还能保持着这样的冷静和凛冽,她还能这般站起来厮杀,除了她,谢家之女,端起了谢家最后一面旗,就这样昂扬的拼杀着不死不休。

她在告诉他,谢家的一切不是你们这些鸠占鹊巢意图想通过不劳而获收取一切的人能懂!谢家的、上官家的、忱家及褚家的都是通过血和命去堆积起所有繁荣,四大家未曾负圣恩,也未曾负天下人。

这天下人的拥戴不是谢家等通过强权掠取,也不是他们贪餮滔天权势不肯舍让,其实是无数人在用命维系。

那些散落在天涯各处的谢家军,他们为何存在,那是因为心系谢家,他们心里有火,而火只要有星光,便可燎原。

谢姜语站在底下,抬头望着宫墙上的人,不屑的笑,冷傲的笑,她凭借着低处的仰望,将高高在上的自以为站得高就能看得远的人鄙视在脚下。

夜承熄痛恨她那种眼神,他想要把她折断捏碎在掌心里的眼神,她太高傲了,哪怕除了她的记忆,她对自己的戒备疏远仍旧那么明白,似千年不化的雪,想捧她在手心里,始终只得一把冰冷,她没有任何温度,也给不起他一点点可以聊慰的柔软。

夜承熄痛恨,痛恨她的不识好歹无情无义,他希望把她按住,想看她俯首,然而始终不能,她就是那么清高孤傲,哪怕是被自己弯弓搭箭直指,她还是那般傲然无敌。

谢姜语旋身,杀光了周身的人,她飞身上去,要去手刃血海深仇之敌。

而夜承熄放箭,他亲自弯弓搭箭,直指向她,亲手夺取她的性命。

从一开始到最终,他都在利用。

谢姜语推出了霜灵剑,那把剑飞过去,直取向路知遥的命门,而路知遥把夜承熄拉过来抵挡。

夜承熄只顾着那边人,未想身边的人还有这样的算计。

他相信她,相信一个路知遥,想和她走出另一个夜谢天下,那是专属于夜承熄和路知遥的天下,这就是叙家和路家的天下,而非谢姜语和夜承寒,却没想到在垂危时刻,路知遥拿夜承熄当棋子。

而他最痛恨做棋子,一直痛恨。

谢姜语挨了一箭,看到离心的两个人,不由大笑起来,那痛快而艳烈的笑,响彻天地。

她道,“夜承熄,路知遥,你们以为彼此惺惺相惜,实则各怀诡计!尤其是你夜承熄,你能承诺与我天下为聘,那么可也怎承诺过她,来年功成,天下为聘,可是两个人,你如何以一座天下分成两半?”

“你不知,从你决定虚伪开始,就会得到虚伪的下场,那就是因果,这就是有始有终。”

谢姜语放开手,她大笑着坠落,张开双臂,就这般坠落在了天地间,甘愿埋没在这血流成河的疆场里。

她要的就是这样子,即使不能手刃敌人,可让他们离心,便是最好结果。

他们只要生二心,便离毁灭不远。

夜承熄站在高处,俯瞰着坠落下去的红影,就这样目送着她,全然不再看身边的太子妃。

霜灵剑刚才打偏了,就偏了那么一点点,差点就直刺入他的眉心,然而它掠过他头顶,很快翻转,回到坠落的红影身边,它落在她身下,想拖住她坠落的身躯,它想让她站起来,但是谢姜语已经站不起来,她是强弩之末,只能在今时今日湮灭在这尘世之中。

她再也不会站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这天地,这谢家给她一生的过程,其中有大哥,有他坚守会保护语儿的诺言。

他明明可以选择家族的荣耀,他可以苟活下去,将谢家重新撑起。

可是他怕语儿找不到回家的路。

“事实上真正的家不是靠舍弃谁人去保护,真正的家是但凡留下的人,都要一个不能放弃的守护。”

他不想语儿恨,恨哥哥宁愿牺牲妹妹就为了保全一个也许永远站不起来的谢家。

他好傻,谢姜语想说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也是谢家一份子,我是想活着,我拼命的活着,想尽办法活着,哪怕做了杀手,还是有那么强的求生欲。

可是我是谢家之女啊,我是谢姜语,她不会舍自己的家,那是她的来处,她也有了来处和去处不是吗?

谢姜语眨了眨眼,看着天上落下的雨,那雨打在她脸上,落在她的眉心和头发上,好似在清洗她染就的一身污垢,从暗楼,杀了无数敌手苟活出来,那时只想活着,就想活着,不想去问来路去路,而有天至亲至爱告诉她,你有来路,也有归途,没有人放弃你,很多人想保全你,而你也该珍惜。

谢姜语伸手,想触及好像走回来的大哥,还有离去的父母,她伸着手,想让他们带自己走。

而夜承寒把人抱住,他抱紧了想要离自己而去的人,他看着她身上插着的利箭,谢姜语已经折断三支,她身上都是血口,血在染着红色的衣裳,想把它染出最暗的颜色,她看向到来的人,想说对不起,想说是我食言了,是我先丢下你。

她伸出手,触碰他的脸,其实夜承寒一点都不丑,他就是偷懒了,也许是出门太匆忙,他长发都未束起,圣人有云:“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他以前很严格要求自己,还搬出《弟子规》教育谢家女呢,道是:“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

然而他今天为了她衣冠不整,家业不顾,这不该是夜承寒。

他不该如此。

谢姜语举起手,摸着他的脸道,“是因为我吗?右边的脸才留下了这刀痕伤疤?”

夜承寒低头,侧着脸贴在她手心里否认,“不是,你又不听话了,又想抛弃我。”

谢姜语摇头,“我记得了,记得曾被嫌弃过的夜承寒,他曾在我面前仗着他父王母妃撑腰,你说要娶我。”

而小不懂事的谢姜语不愿,她哼了一声道,“我才不要嫁给你,你那么丑。”她说完就跑了,跑出了谢府,远离了少年。

她想那时的谢姜语一定不是因为真的嫌弃,也不是因为他的丑,而是想知道他的脸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可是少年不答,父母不说,王爷王妃也没有告知,她被蒙在鼓里只能生气。

后来她没有了记忆,一直活在黑暗里,她忘记了过去。

在来找夜承熄复仇的路上,一直在回忆,想看清那些被遗忘的事,然而很模糊,似乎一切都不曾存在过,慢慢的烟消云散般,慢慢地淡去。

她不知道是不是身上被人下药太多的缘故?或者是自己已经不配去想有关谢家的事。

她不想忘,不想忘宠爱自己的家人,还有这个挚爱。

她想记着,所以必须停在这里,让它停住,借此保住所有。

谢姜语的手滑下来,靠在了温暖的怀里,她轻轻的跟他说,“夜承寒,带我回谢家,带我回去,带我走,带我跟着你,去到你任何想去的地方。”她喃喃着,便无声了,就这样垂下手。

夜承寒抱紧怀中的人,他贴着她的脸,吻着她的眉心,他抓着她的手,想告诉她,你不知道,这是一个梦,醒来就好了。

你不知道,我拿自己和你捆绑了,若你出事,我无法独善其身,你这个傻瓜。

夜承寒抱着唯一挚爱,站在千军之中,他看到城墙上的夜承熄,抓紧了最后一次机会,弯弓搭箭,一箭射来。

那穿云破月之箭,射向浩然无畏的人的眉心,谢姜语微微苏醒,她苏醒过来就看到了抱着自己的人,还有那只飞驰而来的箭,她想挡住,然而太迟。

箭破碎了面前的人,就这样把他打散。

谢姜语嘶喊着,“不!”

她的声音透过雨帘,回响在苍穹之下,那天倾盆大雨,苍穹慢慢的聚集着黑云,看似要塌下来,就这样倾塌下来,覆盖住这地上所有人。

谢姜语伸手,摸着渐渐消散的人,他道,“这是一个梦,梦里……”有话未讲,他消散殆尽,消失不见。

谢姜语想把人抓住,她只想抓住他,求他别走。

可夜承寒不见了,只留下一个镯子,它打在地上,撞出清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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