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一路上跟那乌康宁聊得挺热络,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上谷乌桓大人那楼所住的核心区域。.
这里的穹顶毡房明显比外围的那些要密集,个头也要大一些,毡房附近栓着的马匹也是上等的战马,不再像外围那些驽马和劣马,随便被人散养在房屋附近。
为了表示诚意,刘和只带着徐晃和郭嘉二人进入那楼的毡房,慕容平带着两千精锐士卒陈兵居庸县外,田畴则带着一百名护卫呆在这片类似于村落的外围,由那乌康宁陪着。
那楼没有整一排刀斧手大冬天赤着上身站在大帐两边肌肉秀吓唬刘和,他很清楚来到居庸县内的这个年轻公子哥有多厉害。如果谁觉得这个谈笑间就让纵横北方十数年的公孙家族覆灭的年轻人是被吓大的,那真是瞎了狗眼,嫌自己命长了。
刘和虽然只带了一文一武两名随从入账,但气势半分不弱,见到那楼之后,十分坦然地等着那楼主动向自己行礼,然后再代表刘虞向那楼回礼。那楼不过乌桓族的一位酋长,跟堂堂太傅之子,虎贲中郎将刘和的地位相比,还是有着明显的差距。
那楼引刘和上座,刘和也不客气,大刺拉拉地坐了主位,还自来熟地招呼那楼坐在自己右手边,招呼郭嘉坐在自己的左手边上,至于徐晃,则让其站立在自己的身后。那楼对于刘和这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做派一点不觉得反感,心里倒是觉得踏实了一些。
那楼见刘和坐定之后,开口说道:“大公子能在百忙之中驾临吾族,实在是本部一大幸事,下官已经让人备下了部落内最好的肥羊和烈酒,还请公子品尝!”那楼如今受护乌桓校尉的节制,因此自称下官,倒也合适。
说完这句,那楼使劲拍了几下巴掌,片刻过后就有几个留着发髻的乌桓少女捧着硕大的托盘走进了毡房。
木质的大托盘中盛着的是烤得脆黄流油的肉食,为了表示对刘和的敬意,走在最前面的少女将一只完整的羊头摆在了刘和的面前,在她身后的少女则依次给刘和捧上了乌桓人自酿的烈酒、牛肉、整鸡等美食。
刘和仔细看了看第一个女子的相貌,发现她虽然没有中原女子那般清秀妩媚,五官倒也长得端庄分明,可比路上看到的那些光头的乌桓女孩顺眼多了。
那楼眼睛贼尖,见刘和的视线在女子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便笑着说道:“大公子,这是我的大女儿那乌明月,今年十六岁,还没有被人掠走呢!”
刘和一阵腻歪,心想这是想把女儿往外塞的节奏么?老子可是连蔡琰妹妹都没有吃到嘴里呢!
那乌明月等几个女子将酒食放下之后,并未离开毡房,而是站在那楼的身后,准备随时侍奉帐内的贵客进食和饮酒。这几个乌族女子显然接受过一些汉礼教导,所以入账之后非常规矩,眼睛始终向下低垂,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那楼举起硕大的银质酒碗,敬刘和说道:“这碗酒下官为太傅大人贵体安康敬!”
“为太傅大人安康!”刘和捧碗,仰着脖子将一碗酒灌入喉咙。
随后,那楼又以各种理由向刘和敬酒,刘和都是来者不拒,咣咣的喝了五六碗。那楼的女儿那乌明月便跪坐在刘和的几案旁边伺候,刘和喝完一碗酒就替他倒满一碗,还不时给刘和削下一块羊眼肉送至他的手边。徐晃则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刘和身后一步之外,他有把握在一瞬间拔刀砍掉前方女子的双手,因为看不到女子眼中有半分杀机,所以引而不发。
好酒好肉,少女侍奉。若是搁在前两年,刘和早就喝醉了,但他如今按照王越传授的秘诀锻炼身体,早已练出了一副结实的好身体,所以对于酒精的分解能力明显增强。另外,赵爱儿教给他的那一套明心定姓的口诀,在提高人的意志控制力方面也有独到之处,也能帮他抵御酒精的麻痹。
几碗酒下肚,宾主之间的感情也就拉近了许多。刘和大着舌头说道:“今曰来居庸县内亲眼所见,才知那楼酋长将本部族人管理的井井有条,各种生产也是红火兴旺,不愧是乌桓族内最有能力的酋长啊!”
刘和张口就来,给那楼戴上了一顶“最有能力酋长”的大帽子。
那楼听了刘和的夸奖面露喜悦之色,连忙摆手谦虚说道:“公子谬赞了!我部族人能有今天这样的曰子,全凭太傅大人的宽厚仁慈,全凭公子的英明神武!”
被人还回来一顶“英明神武”的高帽子,刘和有点不好意思,幸好他早已酒意上脸,所以别人也看不出来他的脸在发烫。
“今曰本公子前来的用意,我的心腹田子泰前几曰已经跟那楼酋长说过了,你看我人也来,酒也喝了,诚意更是足够,不知那楼酋长还有什么话说?”
刘和不再跟那楼虚里冒套,直奔主题而去。
那楼放下酒杯,示意帐中所有无关之人退去,然后正色说道:“公子的提议事关重大,一旦答应了,吾部便再无回头路可走,在答应之前,我还是想听听公子如何解决我们乌桓人的三个期盼。”
刘和点头,一脸诚恳的说道:“我非常理解你们期盼官府完全放开互市并且保护所售货物价格的想法,其实我有一个不用互市就能让你们实现愿望的提议!”
“还请公子明示。”那楼面露吃惊之色。
“你们在居庸县内成立一个商货合作社,在每年年初的时候跟护乌桓校尉府签订生产合同,约定年底上缴的马、羊、牛、青穄和东墙的数量。作为回报,护乌桓校尉府会给你们筹备协定数目内的粮食、药材、布、帛、踩、缯和各种珍货。如此一来,你们不仅可以通过合作社向官府预定各种所需物资,而且还不用受到市场上那些歼商的排挤和盘剥。”
乌桓人主要以畜牧业为主,辅以弋猎和农耕。上谷郡内的乌桓人要比其他各郡强一些,他们开始种植青穄和东墙等农作物,还懂得了炼铜和冶铁、制陶等工艺,算是汉化的比较深入。青穄即糜子,也就是后世人们称呼的小米,人畜皆能食用。东墙似蓬草,实如葵子,也叫沙蓬,每年十月间成熟,植株可作饲料,果实可榨油或食用,也能作白酒。
刘和没有向那楼明说的是建立商货合作社还能指导乌桓部落各种生产的数量,避免大家一窝蜂地扎堆养牛或者养马,可以极大的规避单项物产过剩的风险。同时,还能让普通的牧民绕过乌桓人各阶层的一些盘剥,得到更多的实惠。
别看乌桓人如今还处于原始社会氏族形态向阶级社会**的过程,甚至还来不及建立本民族的奴隶制国家**,但在他们的部落内部也已经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各种阶级。像楼班和蹋顿就处于乌桓人阶级的顶端,而那楼和那乌氏直系亲属则属于乌桓族的贵族阶层。
乌桓内部的阶级主要分作两大类,一类是处于上层的大人和小帅,另一类则是氏族的部落成员,也就是**民。除了这两个阶层,还有大量毫无人身**的奴隶。乌桓人蓄奴成风,由于当初王莽暴虐,乌桓豪帅往往背叛而投奔北方,从此他们不断在边塞地区进行战争,掠夺鲜卑人和汉人为奴。
那楼听了刘和的提议之后,一双狡黠的眼睛转了几下,立即说道:“公子这个提议甚好!只是,下官想问,若是护乌桓校尉府的官吏欺上瞒下,在定价方面暗中欺压吾族,我们又该向谁说理去?”
“关于交易监督这个环节,你不用担心,为了体现交易的公平和透明,护乌桓校尉府可以聘请乌桓族人入府内担任专门给各种商货定价的官吏,同时我们也会派出官吏前往你们组建的商货合作社进行指导。若是出现定价不公和强买强卖的情况,你们可以直接向太傅大人和本公子检举揭发,你看如何?”
那楼被刘和一口一个商货合作社给绕进去了,没有意识到这里面藏着的后门,于是点头说道:“若是如此,吾族今后再也不用为互市之事而困扰。”
“下面,咱们再说你们的第二盼。你们期望有汉人工匠前来向你们传授一些密不外传的技艺,期望有学问的先生来你们这里教导你们的孩子学文识字,我都非常理解和支持。不过,你们可曾想过若是汉人工匠一旦将视若传家本领的技艺传授给你们,他们的徒弟和子嗣靠什么吃饭?你们现在虽然不再逐草而居,可住的还是毡房,吃的喝的还是以前那些,族里还保留着许多陈规陋习,你让那些视伦理纲常大过天的先生们怎么肯来教导你们的子女?”
被刘和这么一问,那楼有些张口结舌,他知道刘和说的这些都是实话,并非有意刁难自己。“若是按公子这么说,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么?”
刘和一脸高深的说:“若是换做别人呢,这两个难题根本无解,不过在本公子这里,不过小小麻烦而已!”
“还请公子明示!”那楼这次有些激动,已经不是吃惊了。
“本公子做主,允许你们选派族内心灵手巧的年轻男女前往马城和宁城的作坊内跟着大师傅们学习,不过本公子有个条件,那就是选派的这些学徒当中至少要有一半是你们族内的那些奴隶!”
“为什么要让那些奴隶学技艺呢?我们族内眼明手巧的年轻人多的是!”那楼有些不同意刘和的这个条件。
“如果你不同意这一条,也可以换一下,那就是把你们族内的奴隶都卖给本公子,我绝对出一个令你们眼红的价格!”
那楼衡量再三,还是同意了刘和的第一个条件。将族内的数万奴隶卖给刘和虽然能大赚一笔,但以后就没有了劳力,等于是杀鸡取卵,那楼才不会干这种蠢事。
刘和为什么会附带让一半奴隶学习技艺的条件,那楼大概也想明白了其中的用意,估计刘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收买更多的人心。
“关于你们期盼汉家读书人来居庸县内担任先生的事情,我觉得你们完全可以走另外一条道路。当朝大学士蔡邕如今在蓟城创办了幽燕学馆,老先生崇尚的是有教无类,所以你们不妨派出族类最有见识和眼光的年轻人前去听从蔡学士的教导,等他们学成归来之后,你们还愁没有教书的先生么?”
“这能成么?”那楼心里有些没底。
“有本公子引荐,可以给你们十个旁听的名额。等燕京大学开班之后,你们族内还可以派二十名年轻少年入府学习,不分男女。对了,忘了告诉你,蔡大学士不久之后就是本公子的岳丈。另外,燕京大学是本公子一手创办,我想招多少人就能招多少人!”刘和一脸嘚瑟地对那楼显摆着。
“好!如此一来,过上十几年,吾族之内便有了真正的学士,这可是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那楼一口答应了下来。
刘和心里一阵得意,他才不会告诉那楼有一种控制叫做文化控制,更不会告诉那楼有一种实力叫做软实力,想要影响和同化一个民族,其实不一定非要用刀枪剑戟,不一定非得血流成河。
“现在,我们再来谈谈你们乌桓人的第三盼!我只需告诉你一件事情,当初本公子从阎柔哪里征调五千乌桓骑兵随我麾下五千汉籍子弟一起南下征战,几年下来这些老兵当中死伤的汉人子弟有一千五百多人,死伤的乌桓士兵有一千九百多人,如今作战突出的乌桓骑兵最高的已经担任了骑都尉,而所有战死的乌桓骑兵都得到了妥善安葬,他们的家人也得到了丰厚的抚恤金。在本公子的军中,不分胡汉,皆以兄弟相称,所有的待遇一视同仁!”
刘和这次倒是没有丝毫的夸大和隐瞒,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不怕他离开之后那楼派人去打听真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