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 气温偏低,连带着一场瓢泼大雨也没有预兆地落了下来, 纪棠早十分钟就站在高楼大厦下等待, 低垂着眼睫看马路在路灯下泛着白光。
直到一辆商务豪车缓缓地停驶在面前,她才踩着尖细高跟鞋小跑过去。
一上车,纪棠才刚坐稳, 男人就将带着温度的西装外套搭过来。
她抬头, 漆黑的眼盯着他堪称完美的五官脸孔看,主动地, 献上红唇。
很快宋屿墨就给出了回应, 在这封闭的空间内, 被西装外套遮挡着, 无声地接吻了十秒。还是纪棠先脸红着避开, 手指扯了扯搭在肩膀处的西装, 视线落到了车窗外。
而宋屿墨则是一本正经地坐着,丝毫看不出异样,极轻地勾了下薄唇弧度。
看他笑, 纪棠感觉秀发下的耳朵都发烫, 回过头说:“不许笑。”
宋屿墨很给面子的忍住, 以免女人恼羞成怒, 将搁在一旁的精致礼盒拿了过来。
纪棠起先不知道是什么, 打开后发现是高定的月白色长裙, 搭配着昂贵的珠宝:“是有什么重要场合吗?”
宋屿墨语调简洁地告诉她:“沈家举办了一场晚宴, 我缺个女伴。”
以往宋屿墨的女伴都是公司秘书来充当,极少会找女明星或者是女性朋友。这次找纪棠做女伴,一来是与她感情稳中渐进, 二来是去沈家的晚宴, 不可避免会碰见沈栀期。
他态度温和有进退,不强求纪棠必须出席,又给她准备了晚礼服。
“你要不想去,我送你先回家。”
纪棠指尖慢悠悠地摸着长裙光滑的面料,脸蛋上的表情不在乎道:“去啊,我正好也要找沈栀期叙叙姐妹情。”
来到沈家举办的晚宴酒店时,纪棠已经在车内换好了月白色长裙,男人选的款式,除了裁剪完美得衬托出她纤细的好身材外,没外露出多少雪白肌肤,昂贵璀璨的珠宝在她漂亮的锁骨处相得益彰着。
前有纪商鹤频繁地跟沈家接触,纪棠的到场,自然是很受到沈家的欢迎。
特别是沈母,一看就纪棠就止不住的喜欢,让宋屿墨去忙。
纪棠来这,也不是为了单纯跟宋屿墨同框秀恩爱的,她无视那些羡艳和蠢蠢欲动的目光,微笑着跟沈母搭起了话。
要说这三年职业太太是半点没白做,在公开场合下,优雅得体就仿佛成了她的标签。
沈母是真心喜欢她,没有半句阴阳怪气:“期期这次回国,伯母一直叮嘱她要跟你好好做姐妹,棠棠啊,有什么过往情仇都是当年的事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你千万别放心上。”
比起沈栀期痴心妄想着宋屿墨多年,沈家却始终保持着一份理性。
单凭遗传心脏病这点,沈母很清楚,就算是跪着,也跪不进宋家的,而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舍得拿到宋家去受气呢。
纪家就不同了,当爹的不管事,又没有当家主母压着。
整个家族企业都是在纪商鹤的手上握着,但凡夫妻感情能和睦点,沈母相信沈栀期的未来生活不必纪棠弱到哪里去。
她有意帮沈栀期,在纪棠的面前讨个好。
所以当纪棠提出要去跟沈栀期聊聊天时,沈母很是热情地安排人带路:“你跟期期好好说会话,不会有人打扰你们。”
……
沈栀期心脏不好的缘故,每次举办晚宴,只需要露个脸后,沈母都会替她准备一间休息的套房出来。
穿过奢华冷清的走廊,尽头是一面偌大竖立的玻璃落地窗,灯光洒下来。
纪棠尖细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直到停在尽头的套房门口,她让身后管家可以离开了,伸出手,轻轻的往里一推。
沈栀期就在里面,一袭红色晚礼服坐在高凳上,裙摆柔柔低垂在高跟鞋旁边,她将今晚佩戴的首饰拆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珠宝滚落在木质地板上。
她看到纪棠出现,缓缓转过来,身体看着清瘦却不至于嶙峋,只是肤色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有种苍白的病态感。
“纪棠,为什么天底下会有你大哥这种刻薄无趣的男人?”
——
在相隔几步远外,纪棠平静地将身后细窄缝隙的房门缓缓关上。
比起沈栀期眉眼间的一丝愤怒,她显然已经习惯,慢慢吞吞他将自己身上珠宝脱下,非常妥善的搁在旁边的柜子上,说:“很正常啊,你以为全天下都是宋屿墨吗?可惜都是纪商鹤。”
在沈栀期为了联姻的事烦躁时,纪棠还要提起宋屿墨这个人。
她就越看这个女人不顺眼至极,可惜身边没有保镖在,不然打一顿好了!
纪棠已经将高跟鞋也脱下,边走过来,边顺手拿起搁在沙发上的浴袍,将这袭月白色的高定晚礼服也脱下来,系着带子时,听见沈栀期问:“你脱这些东西做什么!”
她抬起头,露出笑:“等会跟你打起来,为了避免还要宋屿墨重新帮我准备新裙子。”
沈栀期:“……”
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出现,便没有什么好事。
沈栀期也不能弱过她,可惜天生微笑唇,板着脸也不如别人凶。
她从高脚凳下来,踢开了一旁的高跟鞋,将身上这件红色礼服脱下,学纪棠换上了浴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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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负心脏病的人不太好,偶尔欺负一下,还是有点兴奋的。
纪棠在跟沈栀期关起门来打一架后,从沙发起来,梳理了下有点乱的长发,以及被扯松垮的浴袍,她嫌弃般的去用白毛巾擦拭手心,又十分熟练的找到滚落在地板上的一个镶钻小银包,将里面的药瓶,隔着远距离,扔到了沙发上。
沈栀期体力差了点,红了眼尾,只能咬牙诅咒她:“纪棠,你永远都不会得到宋屿墨的爱,不会得到他的真心,我诅咒你!”
纪棠还很好心地,给她倒了杯温水,微微笑道:“哦?那我给你一次机会。”
沈栀期仿若听不懂,乌黑的眼珠子盯着她。
纪棠耗费了一番力气,骨头都快散架,慵懒地坐在沙发对面,还活动了几下手骨关节,用很平静的姿态跟她说:“纪商鹤这三十几年里,订过婚的次数,都快赶上我爸离婚了……他都是为了生意罢了,你跟他先订婚着,早晚要解除婚约的,气什么。”
沈栀期内心也是这样想,嘴上说:“你们纪家的人从基因里就坏透了。”
“我们谈个合作,用你名义帮我收购一家公司,我保你不进纪家的门。”纪棠说是合作,言语间可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甚至是,似笑非笑地提醒道:“你可以拒绝,除非真的很想当纪商鹤的新娘。”
“纪棠!”
沈栀期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抱枕朝她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扔去:“宋家是瞎吗,为什么还不把你扫地出门!”
“别气,万一犯心脏病了……就我们现在衣衫不整的这种,”纪棠想了几秒形容词,威胁起人来有模有样的,弯起浅笑道:“别人还以为是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
沈栀期还抱着嫁给宋屿墨的梦,但凡任何时候都严格要求自己要完美无缺。
她不像纪棠只要钱要珠宝,她要的是感情,自然就被捏住了软肋。
“为什么要让我的名义,帮你收购?”
纪棠:“因为我们不合啊,我找身边的人帮忙收购,人家一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哪里像你,喜欢宋屿墨的心都快飞出去昭告天下了。”
“……”
“你可以拒绝的,我不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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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棠没有逼着她当场签字画押,而是把晚礼服和珠宝都重新戴了回去,转身,眼睫下的视线扫向还坐在沙发上不动的女人。
客厅陷入了久违的安静气氛里,她不慌不忙地去拿了瓶红酒,浅抿了半口。
等重新看向沈栀期的时候,发现她用一种格外愤愤不平的眼神盯着自己,纪棠笑了:“好心提醒,如果你嫁给纪商鹤后又企图出轨……他不会跟你离婚,会让沈家在豪门里除名,在外面生十个八个的,都养在你名下,让你有苦说不出。”
纪棠没有故意吓唬人,这很符合纪商鹤这样无情刻薄的恶毒男人能干的事。
要让她选纪家三个公子哥的话,纪棠觉得还是出嫁当和尚的小哥会稍微正常点,不过脑子也不正常,带着年幼的私生子去做和尚,一看就是病入膏肓了。
沈栀期闭了闭眼,像是隐忍着什么,揪着手指说:“行,那你让我打一巴掌。”
纪棠听笑了,将红酒喝完,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把手指轻握的高脚杯扔在地上,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她的声音:“做梦呢,我没把你在朋友圈对宋屿墨示爱的那些东西截图保留,在你跟我大哥新婚之夜给出去,都算是善良了。”
十分钟后。
她踩着高跟鞋,慢吞吞地离开了这间套房,纤细后背挺得很直,没有停顿一下。
门关上。
只留沈栀期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继续坐在沙发上,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