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我本无色,因世渲染
鸢尾,有人说是它代表曾经的爱,有人说是信仰者的幸福。可是对于那一刻的她来说,是虚无。
一直还相信她会再次点亮一路的风景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会微笑的问她,美人居何处,会温柔的牵起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可是,可是就这样消失了。
那个对月舞剑的女子,那个迎风长啸的女子,那个一笑倾城的女子,竟然在自己最幸福的时刻走了……
江湖,似乎再也没有传奇了。所有人三缄其口,似乎是一个伤口,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不愿意再提及这样一个传奇的女子。
直到轩辕飞飞的出现。
继承了她的血脉的少女,让她怎么去对待呢?
太后重重叹了口气,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已经长出一株看不见蓝色妖异的鸢尾,夹杂着片片桃花,永远无法抹掉。
一滴泪水,带着些许的混浊,落在了掌纹纵横的手心。
冬日的山林里,一个身姿修长容颜出尘的少女正快乐的哼着歌。
阿烬看着她,突然想到一句话——我本无色,因世渲染。
忧伤和痛苦在她的身上并不能常驻。
冬日的阳光温暖又柔和,透过高大的落木,细细的筛落在她的身上,恍若落入凡间的精灵。
阿烬坐在粗壮的枝丫上,看着下面正忙得不亦乐乎的少女。明明如温暖活泼的阳光一般,却总是让他想起温柔娴静的嫣如。
是的,笑的时候,好像冬日的明媚阳光,不笑的时候,像秋日淡远的月亮,散发着令人安心快乐的光芒。
“喂,你说的那个草药是这个吗?”轩辕飞飞似乎终于找到什么了,兴奋的抬头大喊。
阿烬瞟了她手中的野草,摇了摇头:“叶子比它宽多了。”
轩辕飞飞失望的低下头,继续寻找阿烬口中的“仙朱草”。
阿烬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一颗树上的飞鸟,他现在才发现,自己被轩辕飞飞头激起无限的潜力,竟然也学会说谎了。
什么“仙朱草”,都是编出来骗那个丫头的,自己的伤早就好了,可是她早就在这山上待不住,一直嚷嚷着要下山回家。而他又没有轩辕元承的回音,只能将就拖时间。
于是便编出自己的左脚筋骨还没恢复,找到仙朱草熬了敷好伤便带她下山去。也幸亏这丫头心思单纯,便急冲冲的漫山遍野的找那个子虚乌有的仙朱草。
“阿烬,你有没有记错呢?那个草的模样是不是描述错了啊?”轩辕飞飞找的头昏眼花,扶着树干,扬着小脸问道。
“记错了?”阿烬低下头,看着下面的娇艳美丽的少女,思索了一下;“应该不会。”
“什么应该不会?”轩辕飞飞有些恼火的捶着粗壮的树干,捏着拳头问:“可是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个草啊!”
“唔,那就是是错了。让我再想想。”阿烬不慌不忙的跳下来,左脚轻轻点地,他看上去很认真的想着。
“你还跳来跳去,不怕牵动伤口!”轩辕飞飞担心的看着他从树上跳下来,真的怕他的脚会断了。
“下次会小心的。”阿烬说道,眼里露出微笑。
他们已经在这深山里待了快两个月了,不知不觉中,竟然也学会了微笑。眼前这个丫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或者说她身上的阳光和明媚,能让周围的人不忍离去。
“我可不想背你回洞里。”轩辕飞飞嗔怪的唠叨着,小心的蹲下来,要看他的脚踝。
“没事了。”阿烬任那个丫头查看自己的脚踝,心里暗暗的发笑。
“唉!那阿烬要到什么时候才好呢?这里根本摸不出什么筋骨异常嘛!”轩辕飞飞猛然站起,额头差点撞上阿烬的下巴。
“你又不是大夫,怎么能看出内伤呢?”阿烬淡淡的说着,不经意的往后挪了一步,鼻尖传来一丝熟悉的馨香,让他险些乱了心神。
天知道他每日与轩辕飞飞相处,有多憋闷。虽然是赏心悦目,但是一到晚上就觉得长夜漫漫,不得不到洞外看一夜的月亮和星星。他的外表再清冷,身体却会出卖自己。
每日要和这样的美色独处,只怕圣人也早晚有一天会疯了。
“阿烬,你又在想什么?”轩辕飞飞发现阿烬又走神了,秀美的眉毛一挑,怀疑的问道:“不会又不能走路了吧?”
要是阿烬敢点头,她一定会拿树枝戳死他。
阿烬看着她隐隐带着怒气的双眸,他当然不会点头。虽然面前的丫头单纯,但是单纯和智商并不等同,她平日精灵古怪,论起聪明,可不输于他。
只是……好像没什么情商!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男女之间除了亲情友情,还有爱情。
“没有。”阿烬说道。
轩辕飞飞盯着他半晌,然后失望的叹气:“阿烬,我和你在一起会变成木头的!和你说话一点意思也没有,真是闷!”
阿烬看着面前垮着脸的少女,突然很想嫣如。
那个时候他也是喜欢笑的吧,当嫣如站在庭院里看他练功的时候,他会回头微笑。
嫣如总是沉静如水,往往看了他一上午,然后递去茶水和手帕。有些像现在的自己不是吗?静静的看着天,静静坐在梅间吹笛,但是常常会带着微笑,安静的像空气。
“要不今天我们就不找那个草了吧,阿烬给我说说江湖事。”轩辕飞飞见阿烬的眼中又流露出些许的忧伤,立刻说道。
“江湖?江湖便是你现在所见的,有什么好说的。”阿烬索性坐在粗大突出的树根上,淡淡的说道。
“那……”轩辕飞飞似乎在思索着该说不该说,但到底抵不过心中的好奇,迟疑的问道:“那阿烬好像认识凌天赐呢。”
她不喜欢喊皇上,总是直呼其名。
阿烬表情依旧清冷,似乎这个名字和他并无多大关系。
“阿烬要是不想说,就算了。”轩辕飞飞笑了笑,坐在他的身边,托着腮,呆呆的看着他有些清秀的侧面,问道:“那阿烬有自己喜欢的女子吗?”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成婚那日凌天赐吻她的情景。她只记得当时几乎窒息了,所有的空气都被他吸走般,很慌张,很无力,她常常会在安静的时候想起那种慌乱又讨厌的感觉。
“喜欢的……”阿烬似乎又陷进沉思里,他习惯性的抚摸着腰间的竹笛,好像在回忆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
“阿烬!”轩辕飞飞不满的看着他走神的模样,他总是这样,突然间肚子沉默,让她觉得郁闷之极。
“嗯。”阿烬收回心神,看了看身边的少女,缓慢的说道:“没有。”
“没有啊,”轩辕飞飞有些失望的叹气,她实在无聊极了,便看着他手中的竹笛,问道:“那这个笛子一定有故事吧?”
“这笛子是我妹妹的。”阿烬有些忧伤的看着笛子,轻轻的抚摸着,“她叫嫣如,喜欢吹笛抚琴。”
轩辕飞飞来了兴趣,很认真的抱膝听着。
“有一天,她出去采莲子,然后便再也没有回来。”阿烬低低的说道,“只留下这只竹笛。”
“没有回来?那到哪里去了?”轩辕飞飞好奇的问道。嫣如?她记起阿烬那日皇宫里对凌天赐好像说到这个名字。
“我与父母寻她一夜,听人说被一个华服少年带走了。第二日,便有人到我家里,送了许多金银玉帛,说她去了都城。”
“华衣少年?是凌天赐?”轩辕飞飞忍不住问道。
“除了太子,还会有谁?”阳光在阿烬的身上投出一片阴影,他突然很想倾诉,对着身边这样的女子。或许说出来,便会快乐些吧。
“嫣如走了,家里上下似乎都陷入了忧伤。父母总是担心她在皇宫,依照她的安静淡泊的性子,会受到委屈。我想去寻她,却又担心父母阻拦,在他们眼里,太子和天子没有多少区别,他们能做的,便是每日在佛前祷告,保佑妹妹幸福。”
如果祷告可以让她幸福,他愿意每日跪在佛前。可是所谓的佛,永远都是高高在上,慈悲的看着世人,不会伸手去解救他们的苦难。
阿烬吸了口气,继续说道:“父母原就最为疼爱嫣如,视她为珍宝,如今她一走,便整日悲戚哀伤,我无法待在那样惨淡的家中,就出去闯荡江湖。原以为,江湖可以磨去一个对另一个人的思念,谁知道,江湖,磨去的是一个人的棱角和信念。一年后,我又回到家里,想为父母娶妻生子,重新过那种安定静谧的生活,可是……”
阿烬有些忧伤的想,如果那个时候他能早些回家,如果一开始他便没有离开这个家,那么,也许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如果……再如果,当初凌天赐没有带走嫣如,他亲眼看着嫣如嫁给她自己喜欢的人,亲眼看着嫣如穿上红嫁衣,那么,现在一切也都不一样了吧。
嫣如对这个家究竟有多重要,是从她被带走之后,他才发现的。每当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桌上总是少了一个娴静的身影;当他练剑的时候,蓦然回头,却发现那个让他微笑的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