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德点了点沙盘上登州城所在的位置,下了结论:“基本的方略就是如此了。水师进驻长岛相机行事,伺机截击叛军出逃的船队;陆师从莱州登陆,与平叛大军会合,必要时可以参与攻击叛军;王启年带人一并上岸,伺机打探消息,有可能的话混入登州城。”
其余人点头:“大体如此。”
“只是还有几个细微之处需要解决。”司马德说,“山东气候远比琼州寒冷,陆师平时作战所披的藤甲是不是不适合,需不需要更换?另外,此去山东最重要的事就是招揽难民,人口数以万计,粮食必须要备足,我们的存粮是否可以支撑到垦荒丰收的时候?”
众人一听,这几个问题确实是很现实的问题,必须要解决。
林伟业沉吟道:“藤甲更适合炎热的广东一带,山东那边天寒地冻,实在不合适。如果给藤甲内衬棉布之类,一定程度上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不过一来时间太仓促,来不及全员换装,二来效果如何没有实战验证过,所以,这次还是不带藤甲了。我会督促技术研究院拿出一个方案,等到时机成熟时换铁甲。”
夏天南说:“能不能借鉴一下鞑子的棉甲?据说是两层棉甲中间夹着铁片,铁片可以保护要害部位。”
林伟业点点头:“只要实用,都可以借鉴。”
司马德追问:“粮食的问题呢?现有的存粮供应琼州营毫无问题,带上足够的粮食去赈济难民也能应付,但是如果大量移民来到琼州,就算下了船就发动去垦荒,也会有一个很长的时期没有产出,只会消耗。如果没撑到产粮那个时候,琼州营和难民都断粮了,恐怕会酿成成千上万人的民变,后果不堪设想。”
“未雨绸缪是对的,我们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夏天南肯定了司马德的想法。
司马德提议:“是否向三县之内的农户加收赋税,以解燃眉之急?”
夏天南连连摇头:“每亩固定缴粮两石,其余自留,这个方式大大提高了百姓的生产积极性,不能朝令夕改。而且加收赋税是个危险的苗头,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就会习惯性的向百姓伸手。有朝廷的前车之鉴,我们可不能走朝廷走过的弯路。”大明之所以走进了死胡同,最后葬送了江山,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把大部分赋税全部加在农民身上,不仅收效甚微,而且还让农民不堪重负,制造了许多流民,让流寇始终无法灭绝。
他仔细想了想,说道:“压榨百姓不可取,还是得从官府身上想办法。来人,去县衙把钱有余给我叫过来。”
县衙离南园并不远,没过多久,钱有余就气喘吁吁地过来了,向夏天南见了礼:“将军……找……找小的何事?”
“我问你,征收上来的钱粮是否都要解缴进京?”
“启禀将军,不管是夏税还是秋粮,都不会全部解缴进京……”钱有余向夏天南解释。
最早洪武年间的时候,秋粮是真得要千里迢迢的运送进京的。运粮由里甲里的“粮长”负责的。耗费的人力物力不问可知。粮长往往因为这一负担破产的。后来考虑到地方需要,减少来回运输的损耗,就规定了部分钱粮启运到京,部分直接调运给本府需用钱粮处,也有一部分在琼州府留仓备用,只是在户部入账。
“哦?这些粮食在琼州府何处?”
钱有余伸手一根根手指数:“分别是琼州府、昌化县、儋州、万州、陵水五县。其中府城和昌化县占了大头,府城官兵粮饷二万一千八百石,昌化千户所粮饷一万五千七百九十石。其余三县少了些,儋州一万石,万州一万二千石,陵水九千石。当然,历任官吏都有亏空,这些地方的钱粮都不是足额满仓的。”这几个分散储粮的地点,大多是比较要紧的战略地区,特别是有“黎乱”危险的地点,便于一旦有战事可以就近取粮征伐。
夏天南大喜:“即便不是足额满仓,打个对折也有不少了。”他对司马德等说,“粮食的出处有了。给知府衙门和各县打借条,向他们借粮应急。”
钱有余大吃一惊,劝阻道:“这些粮仓是朝廷‘防黎’的,按照规矩绝不能动用,一旦东窗事发,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夏天南笑道:“钱有余,你重新回到县衙做师爷,就有些拎不清状况了。秦知府如果要拒绝我,不用等到朝廷追究他的责任,我保证府城第二天就有黎乱,知府衙门上上下下,都难逃此劫。”
司马德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钱有余顿时有些尴尬。他这时突然想起当初黄猛甲攻打临高县城的一幕。既然能够在临高炮制“黎乱”,在府城照样也可以。秦秉严私下开仓借粮,所冒的风险不过是朝廷可能的责罚,而拒绝夏天南,很可能就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黎乱”砍掉脑袋,该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再说了,最多三五个月,我就能把这些粮食还上,秦知府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琼州府气候宜人、雨量充足,水稻一年三熟,三五个月,差不多就可以收获一季水稻,足够弥补这个亏空。夏天南心想,等到时机成熟,就把琼州府变成一个独立的小王国,朝廷的政令到了这里就变成废纸,到时整个琼州府各处的粮仓就变成自家的了。
钱有余讪讪道:“这样就更不会有什么问题了,秦知府敢不答应?”
“很好,就这么办。钱师爷,你熟悉公文,你给我拟一份书信,把我的意思润色一下,然后快马加鞭送到府城,让秦秉严开仓借粮。”夏天南说。
司马德说:“这的确是个妙计,挪用官府粮仓,足以应付几万难民了。等到垦荒收获粮食,以后就能自给自足,无需再担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