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王洪畅想未来的美好前景时,一名骑兵来到城下,高声喊道:“敢问天津卫王总兵可在?”
王洪来到墙边,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静海城下喧哗?”
“上面可是王总兵?我是琼海军的人,鞑子要从静海县这边逃跑,将军命我来请求王总兵拦一拦鞑子,只要能留下阿巴泰,战功分一半给王总兵。”
跟在他身边的那名心腹参将眼睛一亮,低声说道:“镇台,广东兵加码了,一半的战功啊!干了吧?”
王洪哼了一声,心想你知道什么,先不说有没有命拿下这战功,就算损兵折将拖住了鞑子,但是得罪了未来的兵部尚书,日后免不了给小鞋穿,哪有去淮安任总兵逍遥自在。
他冲城下喊话:“你去告诉夏总兵,王某还是那句话,没有兵部的命令,不会出兵。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王某是个守规矩的人,师出无名的事绝不做。”
城墙上的守兵顿时一阵骚动,虽然他们也怕打仗会有死伤,但是兄弟部队在不远处和鞑子拼得你死我活,自己却呆在城内什么也不做,未免也太窝囊了吧?
报信的骑兵气得牙痒痒,顾不得官职高低尊卑,指着城头破口大骂:“王洪,我曰你姥姥,鞑子都到眼皮子底下了,还扯什么兵部命令,糊弄谁呢?明明就是贪生怕死。老子一个山东人,加入琼海军后,追着鞑子从山东打到天津,你们这些天津卫的兵,鞑子在你们家门口杀人放火,你们却躲在城里不敢出来,个个都是窝囊废,给我们琼海军提鞋都不配!”
诺大的静海县城,城墙上满是守军,可是没有一个人反驳,因为对方说的都是实话,句句戳心窝子,天津兵大多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很多人心里想,山东人敢打鞑子,自己为什么不敢?可是总兵不下命令,他们这些小兵又能如何?
王洪闻言大怒,这些话句句诛心,很容易煽动起自己部下的情绪。当下取出弓箭,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给我闭嘴!”说着一箭射了过去。
骑兵哪里知道大敌当前,自己人还会下黑手,完全没有准备,猝不及防之下,拼命躲闪还是被射中了手臂,幸好没有伤到胸腹面门等要害。他心知今日是无法说动这个总兵了,便捂住伤口,双腿一夹马腹,恨恨地调头离去。
王洪放下弓箭后,却转身看到一众部下看着自己默不作声,城墙上其他士兵也盯着自己,眼神复杂,看来这些人对自己的行为不是太认可,只是碍于自己总兵的权势,不敢说出来而已。他有心想训斥一番,却又怕引起反弹,犹豫片刻还是作罢,冷哼了一声,转身去了另一段城墙巡视。
受伤的骑兵赶回来把王洪的话原封不动带给了夏天南。
“什么?王洪不但不出兵,还射伤了咱们的人?”夏天南大怒,“要不是现在在打鞑子,我现在就把静海县城门轰开,把王洪的心挖出来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都这时候了,还拿兵部命令说事,要么就是贪生怕死到极点,要么就是和鞑子沆瀣一气的汉奸!”
杨由基恨恨地说:“我看这个家伙不光是贪生怕死,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故意瞒着咱们而已……”
其实杨由基随口一说,已经接近了事实的真相,只不过谁都想不到,幕后黑手竟然是最不可能的一个人——即将就任兵部尚书的杨嗣昌,而他还得到了崇祯暗地里的支持。
司马德叹道:“这年头,明哲保身、胆怯畏战,这样的武将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还是不要管他了,想想怎么拦下阿巴泰吧!”
夏天南看着正在侧翼强行通过的后金大军,咬牙道:“一团、独立团都上,不管最后能不能拖住,至少要试试!”
两个团的兵力横队变纵队,朝着已经通过了一大半的后金军队迎了上去。第二团仍然在和炮灰部队纠缠,腾不出手。
阿巴泰看着对手的变阵,有些犹豫。这些鸟铳兵没有了严密的阵型,冲击起来的效果好得多,要不要回头冲杀一阵呢?
不过他看了看匆匆忙忙拍马往前冲的甲兵们,似乎连往左边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正蓝旗的勇士已经被这伙明军打的没有信心了,士气低落,无心恋战。
他摇了摇头,下达命令:“加速通过,不要与他们纠缠。”
“我擦!”眼看两个团的兵力放弃了阵型,不顾被骑兵包抄的危险冲上去,后金军队却看都不看一眼,只顾埋头赶路,夏天南忍不住爆了粗口。这还是自己认知中的后金军队吗,“他娘的,这些鞑子和不战而逃的明军有什么区别?连回头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司马德苦笑道:“将军,换个角度看,这也是好事,鞑子被我们打怕了,不敢恋战,这可是大明官兵从未达到的境界。”
“那有什么用,我现在只想全歼这支部队。”夏天南恨恨地说。
可是两条腿始终追不上四条腿,琼海军拼命追赶,也只能看着上万鞑子越跑越远,扬起了漫天灰尘,自己却只能在后面吃灰。这时第二团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传令兵来报:“将军,那些鞑子不愿投降,力战而竭,都死光了,汉军死伤过半,已经全部缴械投降了!”
夏天南一肚无名火无处发泄,闻言喝道:“降什么降,全部杀光!”
司马德一惊,劝道:“将军,杀俘不祥啊!”
“一群二鞑子而已,不杀掉,难道还供起来养着?我可没这么多粮食给他们吃。”夏天南说道,“他们肯剃发留辫,就已经忘了祖宗,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配留在世上。”
命令传下去,第二团那边立刻动手了。惨叫声此起彼伏,传到了夏天南这边,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