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的消息,是在百人队标兵营成立后第三天送到王欢手上的,报信的人,是留守夸父山的马龙派出的一个手下。
陈相的消息传得很快,因为他将自己的二十个人,只留了两个在重庆城内,其余的人,按照每四十里一人的距离,均匀分布在重庆城至夸父山的官道上,采用击鼓传花的方式,一人一人接力传递,日夜不休,七百里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消息就到了夸父山马龙处。
马龙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快马将陈相的竹筒信送到万寿谷,当王欢展开竹筒中的信笺时,曾英的人马还刚刚踏出佛图关的城门。
王欢皱眉细看了信笺,然后轻轻将信纸放到手边的桌上,凝目沉思。
议事厅中,马新田、祖边、许狗蛋、马万年和马崇明左右端坐,屏住呼吸一言不发,静候着王欢。
半响之后,王欢将信纸递给左首的马新田,让众人传阅。
马新田看了还沉得住气,祖边等人却大惊失色,马万年更是抬头惊道:“曾英竟然派出万人大军攻我万寿谷,他好大的手笔,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朝廷怪罪吗?”
王欢用一根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沉声道:“曾英这是谨慎,狮子搏兔,一击必中啊。”
他苦笑一声:“再说了,朝廷如今哪里还管得了我们这一片,蜀中已经是一锅乱炖的大杂烩,官兵和流贼犬牙交错,能在这里割据的都是有兵的大爷,朝廷管得了吗?只能安抚拉拢,谁拳头大谁就是朝廷眼中的宝,曾英如果灭了我们,朝廷只会更加重视曾英,不会理睬被踩在脚下的我们。”
祖边若有所思,出声应道:“大人所言极是,当初左良玉雄踞武昌,扩张势力,杀了多少不服的武将文官,朝廷不但不下旨严惩,反而说被杀的都是有罪之人,左良玉杀得好,从此左良玉被人唤作武昌王,无人再敢挡其锋芒。”
许铁柱听得心惊,连忙道:“那我们赶快通知马龙,让他炸山断路,断了曾英的来路,保我万寿谷平安!”
王欢摆摆手,道:“不急,陈相的信上说,曾英的人马上万,辎重不少,拖拖拉拉的刚出城门,算算时间,最快他们也得七八天后才能到达黑山谷,我们完全来得及调兵遣将,等我亲自到了黑山谷,看看情况再炸也不迟。”
一直稳坐不动的马新田这时才开口,他起身抱拳:“大人,我万寿谷如今兵丁共计三百人,除去守卫银矿和提炼厂的一百五十人,仅有战兵一百五十,其中还有新成立的百人队,兵力太少,是否向石柱宣慰使司求援?”
王欢摇头:“不!义母手中兵力也不宽裕,她那边还要防着长江水路,不可向她要兵。”
他将目光望向许铁柱:“谷中青壮百姓,能抽出多少?”
许铁柱连忙起身应道:“谷中三千屯田户头,可每户抽一丁,这是没有问题的,其他的壮年男子都已经散在深山中各处矿山,不易召集聚拢,城内另有筑城百姓近三千人,从中能抽取男子一千人,如此算来,共有四千人的男丁可用。”
马新田皱眉道:“这些人都是拿锄头铁镐的庄把式,硬要他们上阵御敌,怕是不顶用。”
王欢想了想,又问马崇明:“马头人寨中,能抽多少人?”
马崇明愁眉苦脸,低头盘算了一番,才哑着嗓子道:“把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都算上,也不过两百人。这几年朝廷抽兵,血都抽干了,大人你是知道的。”
厅中气氛沉闷起来,大家都面面相觑,四千农民拿着锄头去和一万官兵对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后果,往日流贼们就用过这招,十万被流贼协裹的百姓被数千官兵一冲,立刻就会溃败四散,人多仅仅能吓唬吓唬胆小的官兵,碰上敢战之师,那就是炮灰。
可偏偏万寿谷连这炮灰都消耗不起,他们都是今后发展的依靠,没人种田挖矿,万寿谷只会是个山村。
王欢起身站起,看着愁云惨淡的众人,却哈哈大笑起来。
“诸位,你们可是忘了,我万寿谷的火器还没试过手呢,灭虏弹的威力,正好让曾英的兵马来试试效果。”他朗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仗还没打,怎么知道谁胜谁负?诸位不知,前几日那批火药,都已经阴干,得黄色火药近三十斤,这三十斤火药,都已做成灭虏弹,共计得灭虏弹七十个,七十个灭虏弹!”
“七十个灭虏弹!”厅中人等都是一喜,一个灭虏弹的威力比一个弗朗机炮的炮击还大,七十个,那还不等于地毯式轰炸吗?
“所以,都打起精神来,按照我的接下来的安排,各归其位,打造军械,以备作战!”
王欢的威信,已经让众人有了一种莫名的信仰感,他说能办到的事情,没人会怀疑办不到,此刻众人见王欢心不慌气不短,成竹在胸,运筹帷幄的样子,立刻振奋起来,高声应道:“请大人下令!”
王欢收敛笑容,厉声道:“许铁柱,令你今日立刻带人上山伐木,打造高八尺、厚一尺的橹盾两百个,两日后验收!”
“是!”许铁柱高声应道。
“马新田,令你立刻加紧训练战兵一百五十人,专练投掷,务必将每人都能熟练将灭虏弹扔到二十丈开外!”
“是!”马新田抱拳。
“祖边,命你立刻召集城内三千丁户,每户一丁,操练阵列,两日后能列阵不乱即可。”
“是!”祖边粗着嗓门回答。
“马万年和马崇明,你二人分别安守银矿和万寿城,防止宵小之徒趁机作乱,敢有借机生事乱我民心者,立斩不饶!城内许进不许出!”
二人站起,抱拳道:“是!”
王欢走到大厅中央巨大沙盘前,目露寒光,狠狠一掌击在桌面上,恨声道:“你人多如何,只要敢犯我万寿城者,一定让你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