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天枢城里,黑巫的武士像潮水般涌过街道,迅速朝城门方向推进。人群里,巫王抬起头,看着天空上那层已经增厚了不少的防御屏障。旁边巫彭眯了眯眼,忽然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叫了出来:“莫非巫流把曜光镜的威力发挥到最大极限?”
曾经也身为天巫的巫王,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顿时一张青白的脸孔,表情更加阴沉了。
骤然一阵大震。
尽管身处内城之中,却仍可以感受到那是某种磅礴大力和防御屏障对冲的结果。纵使冲击被屏障吃了下来,却依旧震得黑巫人仰马翻,哗啦啦倒下了一片。唯一还站着的,便只有巫王。
他远眺城墙,沉声道:“我们快去看看。”
城中频震连连,城外似乎有人正冲击着屏障,却苦苦无果。巫王不时抬头,只见那金色光罩,全然没有变得稀薄的迹象。也就是说,城外的攻城者,竟连消耗屏障能量都做不到。
巫器也和众巫使用的玉器那般,倾向所长各有不同。巫流那面曜光镜,尽管也有些攻击的手段,但它更专注防守,可以说是巫器里面防御第一。如果巫流真的将曜光镜的威力发挥到最大极限的话,哪怕再来几个像巫敌那样的,恐怕一时片刻也打不破这层护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军便无法进城了。至于天枢城里那扇乾坤门,倒是可以自由进出,不过乾坤门能够通过的人数有限。像现在,巫王也不过从城外带进数百武士而已。
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防御光罩无法击破,便只能请施龙飞通过乾坤门入城了。只是他不知道,施龙飞是否愿意,毕竟那意味着施龙飞默认自己也没有打破护罩的力量。
直到抵达城门口,意外地没有遇上任何抵抗。除了之前在乾坤门处被巫彭擒下的几名白巫武士外,便再没撞上白巫中的任何人。巫彭见状,叫了起来:“巫灵他们肯定撤走了!”
巫王无言,直上城墙。朝城外看去,果然城下再无白巫军队,只有那剩下的几尊龙枢兵仍在负隅顽抗。城外那道护罩附近,范志鸿所化的漆黑巨人正哇哇怒叫,任凭他使尽手段,却无法撼动防罩一分。本来还脸带笑容的安兆寺,此刻也完全笑不出来。他的镰刀不时拉出一条黑色光带,那两指宽的黑光里,隐约可见一颗颗猩红瞳孔不断浮现,仿佛那黑光之中是另外一个世界。
那黑色光带抽在护罩上,虽不似范志鸿那般声音浩大,可抽过之后,护罩被击的地方会稀薄一分。然而末等安兆寺再行出手,护罩涌过一阵金光,便将那被黑色光带湮灭的部位补上。
照这个情形看来,底下那两人纵使不断攻击,想要击破这护罩不知要到什么猴年马月。
“巫流在这里!”突然听到巫彭的声音,巫王转头看去。城墙不远处一道人影站着不动,他正双手高举着曜光镜,那镜面上流淌着浓郁金光,不时在其中勾勒出一个个古文符号,不是巫流还会有谁。
巫彭带着几名武士行至左近,看了一会,才冷笑起来:“果然是给巫器抽光了全身精血,巫流,已经死了!”
周围几名武士露出惊骇的表情,他们虽然跟随巫彭背叛,可始终是巫族武士。天巫在他们心目当中与神灵无异,现在听闻巫流已死,自感惊骇。巫王来到,视线落在巫流身上。只见巫流虽然仍站着,脸上表情无悲无喜,并且双眼圆睁。可他皮肤苍白,没有丝毫血色,正如巫彭所言,已然被巫器抽光了全身精血。
这时,巫彭上前,抬脚朝巫流踹去:“死了就给我躺下,谁允许你还站着的!”
眼看一脚便要踹中,忽然有东西拦在他脚前,巫彭这一脚踹在了巫王的墨玉千手杖上,他看向巫王,轻呼道:“你干什么?”
“你不配碰他。”巫王淡淡道。
巫彭叫了起来:“你疯了吧。我不配?别忘记是谁让你进城的?”
“那又如何?”巫王缓缓转身,看着巫彭道:“我虽然没杀你,甚至,我会转化你。可这仍然改变不了,你是一条丧家犬的事实。巫彭,就你这份心性,也难怪巫灵看不上你。”
巫彭忽然大叫了起来:“你闭嘴!巫蒙,别给我假惺惺的。违背龙神意愿,私自进入玉墟宫,偷偷接触嫫母且变成现在这个鬼模样,你有什么资格谈论我!”
“哦,你觉得我没资格吗?”巫王冷冷一笑,突然玉杖顿地,那金色颅骨的两个眼眶里飘出了几点猩红的萤光。它们像萤火虫似的飘过巫彭的身边,落在那几名武士身上。
毫无先兆的,那几名武士忽然身体燃起了猩红的火焰。火焰里他们尖叫着,却叫不到两名,便给烧得灰飞烟灭。看着几个渐渐落下的火团,巫彭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起来。只闻巫王道:“现在,你还觉得我没有资格吗?”
巫彭连忙道:“不不,我刚才……我刚才一时糊涂。”
巫王哼了声,转过身去看那已死的巫流,道:“所以我才说,你没资格碰他。你很识时务,可就是因为太识时务,所以你永远不如他们……不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毕竟,我也怕死,所以我才会接触嫫母。如果我有巫流一样的勇气,说不定……”
他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拍了下巫流的肩膀说:“你可以休息了,老友。”
巫流的身体忽然像沙堡似的散了开来,身体化成无数细沙,被风吹散在空气里。那面玉光镜轻轻落下,躺在了地上,可镜面金光末见暗淡,依旧光彩夺目。盯得久了,连巫王也感到双眼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