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忙道,“杀手指认八皇子和贤妃,七殿下查明不是他们,皇上却罚八皇子在殿前当护卫,不知是何缘故。”
“还能是何缘故!就算宁家人和老八犯了天大的错,父皇也能忍得住!”慕昀修愤懑地一口气没上来,激烈地咳嗽几声,憋闷地眼底愈加红森森的。“若本宫手握百万重兵,早就倾覆这乾坤,掀了大周,何至于在此做困兽之斗!”
夜阑忙给他递上一碗水,“殿下莫要动气,日后殿下定会离开此处的。”
慕昀修一连喝了三碗水,才压制了胸口的憋闷感,“让你去百香居找舅父,你可去了?”
“是,卑职去了,也查过百香居的账。王爷去了山里查看练兵,临别之前叮嘱卑职转告殿下先养好身体,皇上既不急着废殿下的储君之位,便不着急铤而走险。皇后娘娘那边,他已经派人照应,饮食起居都无需殿下挂心。”
“天不亡我慕昀修!”慕昀修舒心地笑了两声,“如今舅父手上有多少兵马?”
夜阑忙道,“加上刚买的,还有在安玉王封地的,总计二十万。”
慕昀修刚平息的怒火再次蹿涌而起,抄起一旁矮几上的茶盅砸在地上,“二十万如何敌得过安国公的百万兵马?”
夜阑看了眼地上的碎瓷片,跪行着挪了挪位置,“卑职也为此担心,可七殿下任职上将军之后,皇城内查得严,百香居买卖女子的生意再不敢明目张胆,军饷供给不上,再招兵买马,并非明智之举!”
慕昀修随手从枕头下取出备好的折子,“你把这个交给舅父,让他细看,可急速扩招。买卖女子的生意也不能断,另外,让他拿银子和宝物敲打敲打那些老臣,万不能让父皇废了本宫!”
“是!”夜阑忙把折子收入怀中。“七殿下如今最是得势,一再立功,且掌控了十六卫。”
“不能放任他如此下去!”慕昀修阴沉地扯住夜阑的胸襟,将他拖到自己眼前,“派几个人尽快处置他,我在这里,你们外面除掉他,正是好时机。”
“是!”夜阑不敢忤逆,但是,要杀慕景玄那样的顶尖高手,却也不是易事。“殿下,卑职还先弄醒妙回神医,让他给您看伤吧!”
“嗯。”慕昀修看了眼妙回清秀的面容,不禁狐疑,“这和尚细皮嫩肉,完全不像远游四方饱经风霜的,你确定你没有抓错人么?”
“是,卑职是从王少德府上抓过来的,经过他医治,江若莲已经能去勾引卓衍世子!”
慕昀修不禁怀疑自己听错,“江若莲去勾引卓衍?那个女人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本宫么,怎又盯上了卓衍?”
夜阑不知该如何作答。
妙回昏沉转醒,睁开眼,正看到面前香烛高燃,香案檀香袅袅,层层玉石台阶之上牌位成列。最高牌位之上的墙壁上,悬挂着八幅旧得泛黄的龙袍男子的画像,八位皆是诡异肃穆,眉目威严。
妙回不禁怀疑自己已死,忙坐起身来,却发现这是一座祭司的石楼,四周长明灯环绕,映照得雕龙石壁辉煌清冷,眼前倏然凑过来两个男子,惊得他惊慌挪移后退……
一个黑衣蒙面只露一双眼睛,一个散发白衣眼圈乌青面无人色,像极了黑白无常。
“你们……你们是何人?小僧与二位无冤无仇,二位为何绑小僧来这种地方?”
夜阑忙道,“这位是太子殿下,我是太子殿下的暗卫,殿下身上有伤,急需医治,你若给殿下治好,重重有赏,若治不好,便拿你生祭在列的众位帝王!”
妙回这才明白,自己竟入了皇宫。
慕昀修见他看过来,这就脱掉身上的袍服。
妙回见他身上都是鞭伤,谨慎地没敢细问,“殿下这伤……这伤不好处置,得……得用针线缝合伤口,还需要搭配生肌活血的药粉……”
夜阑把从御医那里偷来的药箱从软榻下拖出来,“你需要的,都在这里!”
妙回细看了看药箱,哑口无言,宫里的药果真齐全,就连麻醉用的药粉都有,还有他先前研制的流传民间的祛疤药膏。
慕昀修见他这就让夜阑备水洗手,顿觉前路坦途明亮。
“夜阑,你可曾去看过心瑶?她还好么?”
心瑶?妙回因这称谓,忍不住疑惑地看了眼慕昀修。
昨日那哑巴给他送的信上,落款便是江心瑶。那女子只给他一个字——逃!
他是想逃的,却刚收拾好包袱,就被这黑衣人给打晕,辜负了那女子的一番好意。
夜阑压着声音说道,“卑职太忙,没有去看江家的境况,不过,听说心瑶小姐被相爷安排与卓衍世子相亲,也曾去过恪亲王府,就在江若莲勾引卓衍世子时,姐妹俩还撞上了。”
妙回手上不慎碰倒了药瓶,他忙扶正。
夜阑和慕昀修狐疑地看他,只当他是被劫持而惊慌。
“妙回师父,你可知,江心瑶是本宫的太子妃,而那被你救治的江若莲,是害过心瑶的。”慕昀修见他摇头,又笑了笑,“本宫能否再娶到心瑶,还要看你的医术。”
“是……小僧尽力而为。”妙回又让夜阑准备一盆清水,拿着棉纱布细细地沾水给慕昀修清理伤口,心里却团团疑惑,难以释然。“太子殿下这是被何人所伤?”
“不该问的别问,你只管救治便是!”
“是!”
*
心瑶刚换好了骑装,正忙着冰敷红肿如桃子的眼睛,本计划今日去军营找慕卓衍,顺势探一探安国公的口风,这模样恐怕是无法出门了。
如意翻箱倒柜地找到消肿的药膏拿进来,“这药还用得上,是花草搭配的,不至于有清苦的怪味儿。”
心瑶忙把冰冷的手帕丢开,蘸取了一点药膏,抹在眼睛周围,倒是清清凉凉,比冰水舒坦些。
清茶又拿脂粉为她补救了两下,总算能遮掩住。“小姐总这样噩梦惊悸大哭,莫不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心瑶顺水推舟,“的确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今日我不在,你们催荔夫人尽快找风水先生前来,仔细给璇玑阁前后里外的瞧一瞧。”
“奴婢只是一提,小姐竟当了真!”清茶嗔笑自镜子里审视她的妆容,又帮她抚了抚发髻,搭配了几支小巧的步摇簪,“从前小姐是从来不信这些的。”
如意则握着心瑶的手腕,略探了探脉,“小姐气血郁结心口,才导致噩梦惊悸,依奴婢看,并非风水不吉,而是小姐有心事难以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