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当真给了她自由出入宫的玉牌?”
刘瑾听着下面人的回报,脸色阴沉地道:“还说禽|兽就是禽|兽?劝陛下远离?”
“回干爹的话,就是这么说的。”
“哼!”
刘瑾冷哼,简云舒比杨廷和还可恶!杨廷和说他是小人,那好歹还是个人呐!可简云舒倒好,直接说他是畜生,当真是可恶!
他阴沉着脸,下面的小太监道:“干爹,这简云舒简直猖狂,要不要儿子去给点教训她?”
“你倒说说怎么给教训她?”
刘瑾冷笑,“杂家都折她手里一回了,如今啊,人家才是陛下的掌中宝,心头肉,你倒是怎么教训她?”
“干爹,那简云舒有个老乡,以前那书都是她那老乡帮她刊印的。如今她来了京城,人家也将铺子开京城来了,不若……”
“你是说那胡彦书?”
刘瑾眯眼,“那可是胡家人。”
“干爹,瞧您说的。胡家那老祖宗都死了几百年了,如今为官的都不在朝中,都在地方上趴着,难道干爹还用怕一个小官之家么?”
刘瑾愣了下,随即笑道:“说得倒也是。那你就派人关照下吧。”
刘瑾没敢冒动。虽说大内已被他控制,可太后毕竟是太后,明面上还是要敬着的。如今简云舒才入宫,若现在就动手就显得太不给太后面子了。
所以,他索性让人等了半月,直到中秋隔夜才派人动手。
这日,八月十四,也是射雕大结局的日子。百文斋内张灯结彩,诸多书迷聚集一堂,为的就是等射雕大结局。
胡彦书让人备好了茶点,又吩咐伙计们要打起精神来好好招待着。京城不比常州,随便来个人都可能是贵人,是万万都怠慢不得的。
而杨焕,恽珲等人也前来捧场。他们虽还未当官,可都是望族子弟,在京城也颇有些关系。这些日子,他们四下活动,出钱出力,在京城又给简宁搞了个书迷会,以此来稳固人际关系。
简宁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刘瑾吃了板子,这让各子弟身后的族人也看到了希望,都觉简宁是支潜力股,值得投资。
说到底,乡人抱团也是为了维护利益。此刻简宁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已明了,这个女子将来不但可能会成为天子的女人,更可能会成为未来皇太子的生母,若还不抓紧时间投资,晚了可就没路了。
所以这些人也是十分卖力,很想趁着射雕完本的日子再为简宁聚拢一批有实力的书迷。
古今粉丝皆如此。有理智的,就有不理智的,拥趸自是越多越好。
“哎呀,是寿宁侯来了!”
有人惊叫,“寿宁侯也是来买书的?难道他也是百小生的书迷?”
“今日射雕完本,他亲自前来定是晋陵先生书迷!”
一穿戴富贵的男子踏入店,热闹着的场面一下寂静,众人议论后,纷纷行礼,“见过寿宁侯。”
说起这寿宁侯张鹤龄来头可就大了。这可是当今太后的兄弟,乃是当朝的国舅爷。
这等人今日也能来捧场,可见射雕的魅力。
张鹤龄摆摆手,“都是晋陵先生书迷就免了这些俗礼吧。”
胡彦书忙上前行礼,“学生胡玉,字彦书见过寿宁侯。”
“免礼。”
素来张狂的张鹤龄今日倒显得颇为斯文和蔼,“今日乃是射雕完本的日子,本侯也是晋陵先生的书迷,故而亲自过来,想来个一睹为快。”
说着便是笑了起来,“你们随意,你们随意,本侯随便看看就是。”
“侯爷乃当朝国舅岂能怠慢?”
胡彦书笑着道:“还请国舅爷上座。”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来人,给国舅爷上……”
“让开,让开!”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你,你们怎么打人?!”
“打得就是你!敢拦着我们东厂的人是要造反么?!”
胡彦书一蹙眉,冲张鹤龄行了一礼,道:”国舅爷稍坐,学生去去就来。”
“去什么去?”
张鹤龄也是个泼皮性子,且早对刘瑾不满了,他的人他自然不会留面子。
“且这里坐着,不要耽误话本上市,本侯还等着看呢。”
杨焕冲胡彦书使了个眼色,便道:“彦书小弟,我去替你……”
话未说完,一小伙计便是是捂着脸跑进来,后面还跟了几个东厂番子。
“这是这里的主家?”
来者巡视一圈,态度倨傲地道:“有人举报你们这儿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前来查看查看。”
“这位官爷。”
胡彦书上前,“在下正是这家书坊主人。店里所售都是话本经籍,并无违禁之言。”
“啪!”
刘大三一个耳光打上去,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说没有就没有?!一介草民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胡彦书愣在当场。厂卫嚣张之名早有耳闻,可嚣张到这地步却是不曾闻。他今日穿着常服,并未着生员襕衫,可就算如此,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也太嚣张了吧?!
再看看自家小伙计,他冷笑了一声,“好大的官威!不知尔是个什么东西?竟敢煽打我?胡玉不才,虽是小小秀才一枚可那也是圣人门生,今日|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非告到顺天府尹跟前去!”
刘大三冷笑,“我们东厂办事素来讲规矩,你是生员又如何?!生员就能藏违禁之书么?!”
他一挥手,道:“来人,给我搜!”
“你敢!”
杨焕等人大怒,“哪里来的狗东西,竟敢来这里撒野?!东厂又如何?东厂就能不讲道理么?!”
“他们东厂的狗子若讲道理就不叫狗子了。”
被人群遮挡住的张鹤龄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道:“有趣,当真是有趣。本侯爷是听闻今日晋陵先生会来,所以才起了个大早。没想到,她这书还没上市,这场子却是被人砸了,呵呵……罢了,还是去求求我那外甥,让我亲自登门一睹先生风采吧。”
“侯,侯爷?”
刘大三看着从人群中走出的张鹤龄直接傻眼了。
“您,您怎么会在这?”
“怎么?”
张鹤龄抬手就是一记耳光过去,冲着刘大三的脸上啐了一口,“狗东西!本侯去哪还用跟你通报么?!”
刘大三捂着脸,战战兢兢地道:“小,小的不敢。侯,侯爷莫恼,莫恼。是,是有人举报……”
“举报什么?”
张鹤龄冷笑,“你们这群狗子一日不生事就不舒坦是吧?晋陵先生的地方你们也敢来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他的眼睛忽然瞪老大,“老子可告诉你们了!这晋陵先生可是我那皇帝外甥的心头宝,你们谁跟她老人家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哼!早知道刘瑾那小王八羔子吃了亏不会安省,居然将主意打这来了……来啊,给本侯赏他们几鞭子长长记性。”
“侯爷恕罪,侯爷恕罪啊!”
“咦?妮儿,不是说辰时三刻正式上书么?怎么现在就这么多人了?”
“陛下,我家三娘厉害着咧!”
“嘿嘿,妮儿,你当真不俗。”
外面传来的声音令刘大三一阵惊惧。他这是出门没看黄历么?他本想着趁着射雕完本的日子来捣乱,收拾胡彦书的同时顺便恶心下简宁。可他却忘了,简宁已不是当日的吴下阿蒙,她的书迷中多有权贵。
就算今日张鹤龄不在,就算今日正德与她不来,这刘大三注定也会倒霉。谁让他替刘瑾办事?大家整不到刘瑾弄弄你个小瘪三还不是手到擒来?
再者,朝里大臣怕刘瑾,可例如像张鹤龄这样的勋贵哪里需要怕刘瑾?就是太后也不怕刘瑾的,只不过刘瑾此人颇会来事,太后不敢动,只是怕将儿子推远了,伤了母子情分罢了。
自作聪明的家伙总是没好下场的。当正德走进百文斋看到这场景后先是愣了下,随即大怒道:“刘瑾那狗东西在哪里?!”
张鹤龄一见正德便立刻换了脸,“哎哟,我的好外甥啊!呜呜,你可来了啊!哎哟,气死舅舅了,这两狗东西欺负人呐!”
“啊,国舅,爷,您,您,我,我……”
见到天子那一刻,刘大三大脑直接当机了。不过他大脑当机了,正德可没当机。东厂直接受命于天子,正德最清楚这群人是干什么的。
东厂有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职责,他们出现在这里说明什么?说明胡彦书这儿有谋逆大奸恶之事啊!
可问题是这个人自己与他交谈过,且小小一秀才他凭什么谋逆?至于大奸恶?呵呵,从他帮助简宁这事就知此人乃是君子。
朱厚照不是蠢蛋,所有念头在脑里一过,刘瑾那张脸就浮出来了。他对简云舒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胡彦书又是简宁老乡,这事怎么看都像他指使的……
想到这里,一股怒火在心里沸腾!
不懂事的狗奴才!眼瞎了不成?难道看不出自己对简宁的喜爱?!他那心眼子也是个小的,可小到竟连朕喜欢的人都容不下了么?!
想到这里,沉着脸一字一顿道:“叫刘瑾那狗东西给朕滚过来!现在,立刻,马上!”
天子的怒火显然已无法抑制了,一脚踹到刘大三身上,吼道:“叫那狗东西给老子滚过来!!”
张鹤龄捂嘴偷笑。
刘瑾啊刘瑾,你想碰瓷找茬,这下可好了,扎上点子硬的了吧?快让我派人给姐姐传个信,真给她料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