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庸最终没有能保住他的军队,建文二年四月,黄子澄奉命来到济南,宣读了朱允炆的圣旨,加封李景隆为天下兵马大都督,大明军队皆受其节制,同时授予他整兵权,凡不服调度者就地免职,李锦隆拜受了大都督印玺,他立刻下达了他作为大都督的一道命令,责令盛庸交出军权,盛庸无奈,只得黯然交给他最后的五万军。
紧接着,李景隆又下令郭英和吴杰两位都指挥使率军来山东汇合,当二十余万山西和陕西军来到山东后。李景隆便以挑选精兵为由,将两支筹队夺为己有,并重新任命了大将率领,两位都指挥被架空了,很快被任命了闲职,就这样,经过两个多月的整合,北伐大军又达到了六十万人之众,甚至过了上一次。
手中大权在握的李景隆再一次骄狂起来,他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向朝廷要钱要粮食,他心里很清楚,朝廷在京师附近的军队已经不足二十万了,可以说,他掌握了大明倾国之军。
甚至朱允炆催促他北上的圣旨也被他扔到一边,公开对宣旨官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六十万大军,甚至过了济南的人口,李景隆开始有了一种傲视天下的感觉,似乎在他眼里,燕王不过是一只蝼蚁,他一脚便可以踩死。秦王、晋王不过是关在笼子里的狗,就等他拿棍子去收拾。
不过他现在最不爽的就是卧榻之侧的打鼾者,同在山东,就离他的大军三百里外还有另外一支军队。而且这支军队在上次的战役中竟接收了陈晖十余万山东军,这件事令他耿耿于怀。
或许是给朝廷的战报编得太圆满了,连他自己都相信了,他相信上次的战役并非是他用兵不力,他甚至相信他在良乡确实是腹背受敌所致,是因为陈晖擅自撤军才导致他的失败,现在李景隆急欲获得一次证明,证明他用兵不比任何名将差,大都督府里灯火通明,数十桌酒席摆满了大厅院子,几百名将领汇聚一堂,他们大口吃肉,开怀畅饮。尽情地享受李景隆对他们的拉拢,大厅上,李景隆很优雅地用小杯喝酒,眯着眼睛听取部属们对他的恭维。
“能领六十万大军出征,历史上也寥寥可数,我记得只有秦国的王家父子有过这种殊荣。”
“王家父子算什么,他战战转兢才敢领兵,哪里象大都督这样从容自信,连皇上的旨意也都是一句话弹回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是何等威武,试问我大明开国至今,有哪个大将这样说过?“
“你是健忘,那年先帝命李维正回京述职,他不就这样说的吗?
高丽内乱,他无法回京。“
“呸!李维正一个县衙小、吏出身,他能和大都督比吗?大都督可是皇亲国戚,名门之后,中原大战。他不过像只看家狗一样的龟缩在辽东,他敢出来争天下吗?”
李景隆听到李维正这个名字,他忽然想起当年在武昌时和他一次见面,那时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现在居然也成了一方诸侯。李景隆心里十分不舒服,他便冷笑一声对众人道:“你们说,假如我命李维正来见我,他肯过来吗?”
众人面面相视,谁也不咙声了。大家恭维归恭维,可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李景隆夺了盛庸权,夺了郭英和吴杰的权,这时候李维正若还来,则真是傻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李景隆不高兴地问道。
一名将领干笑一声道:“大都督舟威名如皓月当空,怎是李维正那种微末萤火所能比,大都督不妨试一试。毕竟他也是朝廷之军,大都督的命令他不听,则就是公然抗旨。这个问题他总该会考虑一下吧!
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也随声附和道:“柳将军所言极是,大都督不妨试一试,我等愿替大都督效命。”
李景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然道:“我倒真想试一试!”
酒宴散了,李景隆在书房里面对着地图沉思,他曾经在山东为都指挥使,对山东地势颇为熟悉,沉思良久,他决定命军队攻打蓬莱,只要拿下蓬莱,李维正在山东就无立足之地,只能灰溜溜返回辽东,这样。自己北伐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这时,军师毛华每匆走进房间,他躬身行一市道:“大帅是找我吗?”
“我来问你,我想教训一下李维正,你看是否可行?”
毛华一怔,他试探着问道:“大人为什么想着对付李维正呢?”
“他占据山东半岛,我举得对我是个威胁,尤其陈晖那十二万大军。他说拿就拿了,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不教训教西他,他便以为天下无人了毛华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这个李景隆才是以为天下无人了,不过他现在也不敢拂李景隆的意,他沉吟一下便道:”大帅,为何不先礼后兵呢?“
李景隆一怔,毛华又继续道:“既然李维正自称是朝廷军队,那大帅作为天下马兵大都督,命他交出山东军队也是名正言顺,若他不肯交兵。那时大帅再出兵教训他,对朝廷,对天下也是交代。”
李景隆想了想,确实有道理,先礼后兵,自己就占了道义上的优势,想到这,他得意地笑道:“听说李维正钱粮极多,我拿下他,一则可以教训他蔑视朝廷的无礼,二则我也能弄些钱粮来补充军队不足,就依你的意思,我们先礼后兵,先命他出钱出兵来助战了”
三天后,李景隆的使者抵达了蓬莱县,他的运气很好,恰好此时李维正就在蓬莱县,他正在亲自重新整编陈晖投降而来的十二万山东军,正是有了这十二万军队,使得李维正因为战线拉得太长,兵力不足的问题迎刃而解,他不愿意过多地使用高丽雇佣军,高丽雇佣军是用来给他种田开矿,真正打仗,他就不想把高丽人引到中原来。
应该说把精锐的朝廷军为己用。是李维正一直在寻求的兵力解决办法,辽东偏僻,他没有那么多兵源,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训练,而他知道历史上李景隆两次大败,数十万训练有素的大军成为了逃兵,这就是他取之不竭的兵力之源,经过数年的积累,现在他的总兵力已经到四十余万人,应该说他完全有能力参与和燕王的争夺天下了,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等最后的时机来临。
“大人,我笑当今皇上实在是糊涂之极,竟然把社稷江山押在李景隆这样的纨绔子弟身上,先后把近百万大军交给他,如此,朝廷焉能不败?”
邵闻达正在和李维正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他也看出来了,朝廷正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朱允炆的用人不当,将导致他最后不可避免地失败。
李维正淡淡一笑道:“他不光是用人不当那么简单,他太心慈手软了。在残酷的权力斗争中居然念念不忘亲恃,还一味讲什么信誉,去年我就告诉他,让他把在京的藩王一网打尽,他却担心失去信誉,不肯动手。最后放虎归山,从那时我就知道,他成不了大事,成大事者,该硬则硬,该软则软,道德信誉不过是种手段工具罢了,可我们这位皇帝,该硬的地方不硬,一味要讲仁义治国,结果到现在连税赋都收不上来,最后还跑来问我要钱。”
邵闻达点点头道:“大人说的对。这一点燕王就做得很好,软硬兼施,文武相济,如果没有大人,这个天下肯定非燕王莫属,只可惜燕王辛苦忙碌一场,到头来却给大人做了嫁衣。”
两人正谈话时,一名亲兵进来禀报道:“大人,李景隆遣使者来了。”
李维正微微一笑道:“邵先生猜猜看,李景隆遣使者来做什么?”
邵闻达沉思一下,不由哑然失笑道:“莫非他也想让大人在他帐下听令不成?”
“我猜十之**就是这个,意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打鼾,他被六十万大军冲得糊涂了,来人,请使者进来。”
片刻,一名使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来,他也不行礼,昂声道:“奉天下兵马大都督李大人之命。特命辽东总兵李维正即刻去济南府参见大都督,不得耽误!”
李维正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见我竟敢不跪?来人,先打断他的腿!”
几十名亲兵从大帐两边一涌而上,乱棍齐下,当即把报信使者的腿打断,使者惨叫着倒在地上,李维正这才问道:“李景隆的军令在哪里?”
使者痛苦万分地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总兵大人,这就是大都督的信。”
一名亲兵上前拿过,交给了李维正,李维正看也不看,随手把信撕的粉碎,冷冷地对使者道:“你回去告诉李景隆,他再敢放屁,我就立刻和燕王联手,让他真正尝一尝什么叫腹背受敌!”
说罢,他一挥手,命令左右道:“把这个人给我扔出去!”
几名膀大腰圆的亲兵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把地上的使者拎出了大帐。这时,邵闻达有些担忧地道:“大人,我担心李景隆真的不识时务,派大军来进攻大人,那时该怎么办?”
李维正不屑地一笑道:“你就放心吧!他若敢来,我就给他迎头一棒,让他清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