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彭城喊出一个字,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没有办法再继续思考,声音也随着脑袋的空白而停滞,跟哑了似的。
简宁在吃完他做的那碗糖水蛋之后,就觉得不太舒服,这种不舒服演化为越来越剧烈的疼,她本来还想忍着不说,可到现在已经疼得受不了,她按着下腹哀吟,没有看到彭城脸色的变化,也没有听到那声简短的呼唤。
彭城的心里乱成一团,脑子里所有东西都拧在了一起,什么都不能想,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本能还在,她要送去她去医院!
彭城忙不迭地要去抱简宁起来,掀开她的被子发现她只穿着睡衣,他还记得要去帮她找衣服:“等一等,再忍一下,我去叫救护车!忍一忍,乖,乖,忍一忍……”
他其实并没有运动,却不知道怎么开始气息不畅了,粗重呼吸声连他自己都听得见,下了床,他被拖鞋绊得差点摔了一跤,手忙脚乱地打了120,又找来衣服为简宁套上,抱起她就下了楼。
和十七八岁的时候不同了,现在的彭城双臂有力,自信而沉着,他再也不会在抱着简宁去医院的时候摔着她,也摔着他自己。他那条摔断了的腿,此刻也因为魔幻的剧情隐隐作痛着。
所有的伤痕和记忆,所有的感觉和他的心,全部都随着一个女人的名字而复活,他将简宁往怀里抱了抱,很紧,他的眼睛不大敢看她,只盯着前面的路,一步一步走起来都有千钧之力,他嘴里还在道歉:“对不起,我太笨了,总是做不好,总是让你这么疼,对不起……”
他们出门时,外头已经不见顾景臣的踪影,彭城没功夫去注意,简宁更是疼得忘了,两人都没有管顾景臣去了哪里。不过也并不太奇怪,现在天已经蒙蒙亮了,大概也到了凌晨五点左右,顾景臣又怎么可能受得了在外面站那么久?
救护车来得很快,可来得更快的,还有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蹲守在外面的记者,一看见彭城蓬头垢面,只套着一件外衣,急匆匆地抱着一个女孩下来,他们的摄像头和闪光灯就不能再移开,连提问都省了,忙着采集影像资料。
可还是有记者没什么道德,不管事情轻重缓急,不管现在是什么场合,话筒伸过去就问彭城道:“kevin,你在一个女孩的家中待了快一天一夜,请问你们是不是住在一起了?”
彭城的心情非常差,被记者一问,他什么好脾气都丢光了,直接抽过那个记者的话筒就扔在了一边:“你没看到她不舒服吗!让开!”
他的脸孔和发怒都在摄像头里,担忧和暴躁无所遁形,记者们被他一吼,往后退了一小步,却还是不肯放过这么好的头条新闻,对那个被扔掉话筒的记者有点同情。
彭城到了这个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个人形象,他在镜头里呆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他们不可原谅。救护车上下来的医生护士将简宁放上担架床,抬上了救护车,彭城也跟着爬了上去,车门关上,救护医生正在对简宁进行检查,已经对她现在的状况进行提问。
“她之前有没有吃什么不洁的食物?”
彭城的眼圈都急红了,整个人像极了当年那个无措的少年,他握着简宁的一只手,声音极其小地回答道:“她……她吃了我做的饭。”
大明星的光环太耀眼,小护士和医生都认得彭城,只是追不追星的差别而已。但是看到堂堂国际巨星彭城居然以这种语气和姿态对待一个女孩子,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下,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是急性阑尾炎,可能也不是吃了你的饭的原因,她最近这些天的饮食应该很不规律,引发了阑尾感染。放心吧,只是个小手术,很快就好了。”医生检查了一下,安慰起了彭城道。
简宁虽然疼得受不了,但疼久了,也麻木了一点,她听见彭城的自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拍了拍他握着她的那只手道:“没事的……不是你的错。切掉而已,我有经验。”
医生被她的话逗笑了:“小姑娘,你的阑尾只有一条,再怎么任性,也没有第二条可以割,怎么会有经验啊?不过别怕,打了麻醉,就不疼了。”
简宁没有再解释,笑了笑,咬着唇继续忍痛。她不会说她就是这么走运,碰上了两次急性阑尾炎,重生一次,好像是个轮回,她的初次还是被顾景臣占有,而她的阑尾还是献给了彭城。
彭城看着她的笑脸,一直盯着她的脸,不肯移开一点点,她说的那些有意无意的话,他作为听者,串联在一起,得出一个无法不去相信的事实——
简宁的妈妈简阿姨之所以一而再地拜托他去照顾并不相熟、甚至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莫苒,不是因为简阿姨的宽容慈悲,而是因为“莫苒”根本就是简阿姨的女儿……简宁。
至此,所有关于他对“莫苒”的怀疑和迟疑都能够解开,他的深爱,死去了,又重新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