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终于等到了李阿姨的儿子陈小兵,原来王超打电话时,他正在和学生们在踢球。
李阿姨和王超母亲都在文联上班。陈小兵比王超低两个年级,小时候在院子里好像玩过但不是很熟。
尽管如此,陈小兵见到王超还是非常热情,生怕“怠慢”了远道而来的超哥。
从秀英港到陈小兵住的地方要路过hk市内,王超感觉这城市应该不是很大?从繁华来说,更不能和昨天离开的广州同日而语,但是道路两边的棕榈树、椰子树,还有大街小巷散发出来的榴莲香倒是让王超有耳目一新之感。
但王超太累了,没有精神要求陈小兵拐到其它地方去欣赏这美丽的海口。他想要在此地长住了,以后有大把的时光让你看个够。
陈小兵在海口海甸岛一个叫海联中学的学校教体育。学校给他分了一间单身宿舍。
王超分在海南,是厂里实行“大包”的第一年。所谓大包,是把工资、旅差费算在一起,根据任务的基数算提成,至于那提成怎么算出来的,王超认为是领导的事,他没必要费哪个脑筋去想?但不管怎么说,王超无论是按分配去湖北也好,还是经过调换到海南,他都很吃亏。因为这两个地方他都没跑过,没跑过就要垫钱先跑,跑出了还好说,没跑出就自认倒霉。也就是说,假如王超在广东,熟门熟路的,躺在床上都可以卖装载机了。但在海南不行,他得先花钱熟悉市场、熟悉朋友。
因此,王超到了海南,不敢贸然去登旅社,他要找像陈小兵这样的老乡或朋友寄住,能省一个是一个。
谁想陈小兵在海口的条件并不怎么样,学校给他的单人宿舍也太简陋了,一张挂了蚊帐的单人床和一张学生用的书桌而已。
陈小兵说:“超哥,今天你太辛苦了,先休息吧?不好意思,我这里就这样,你就睡我的床,我到隔壁符老师那挤一下,明天见哦。”说完就把门掩了。
窗外是香蕉林,风一刮,发出沙沙的响声。
关了窗户好热,开了窗户凉风自来,问题是蚊子也来了。
王超只好开着窗户拉下蚊帐,看着漆黑的窗外,想着那个狠心的黄中英现在飞到哪里去了?
昨晚还是高堂华屋软玉温香,今晚却是“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
过去走过的路愀然,未来还没走的路茫然。整整一日舟马劳顿的王超本该好好睡一觉,不想他还是失眠了。
他这个年纪本该不是失眠的年纪啊。
第二天醒来,陈小兵过来问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让蚊子咬?
王超说还行,听到窗外的香蕉林声,特有味道。后来王超想了想又说,说昨晚都把你赶到外面去住了,怪不好意思的,他今晚还是到市内自己找家招待所去算了。
陈小兵忙说别别别,说王超这样走他妈妈知道会骂死他的。
王超一听鼻子有点酸,儿行千里母担忧,就那么在家的有限日子,还嫌母亲总是唠唠叨叨的烦,但这次出门和母亲随便说了句海南不熟,母亲就到李阿姨那把她儿子的联络方式讨来给王超。可自己,从来没认真的帮母亲做过什么?至于父亲,就更不用说了。
陈小兵不一会端来一盆洗脸水过来:“超哥,先洗洗脸,我再带你去老街那吃抱罗粉。”
“哎呀,小兵,你不要这样客气,再这样我真要走了。”王超忙走过去抢过脸盆道。
王超在洗漱时,陈小兵说:“超哥,你和辛艺姐还好吗?”
王超一听,半晌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把毛巾敷在脸上慢慢地擦。
陈小兵却还自顾自的说:“小时候我最喜欢跟着你们屁股后面玩,工兵抓强盗啊,斗鸡什么的。对了,辛艺姐踢毽子和跳绳挺厉害的。不过嘛,我妈妈不喜欢我跟你们玩,说会学坏!”
王超赶忙问:“学什么坏?”
“说不要学超哥辛艺谈恋爱……”陈小兵一脸坏笑起来。
王超跟着苦笑一下,把拧干的毛巾挂在窗前铁丝上后说:“我都不知道辛艺现在怎么样了啊。”
“你们没结婚?”
“没。”
“可惜了,我那时还小,都觉得你们挺配的,按现在的话说是金童玉女啊。”
“不说这些了,小兵,你说去吃什么粉?”
“是去吃抱罗粉,海口特色。”
他俩吃完抱罗粉后,陈小兵说他今天没课,已经跟校长请了假,要带王超在海口逛一逛。
于是,王超多少有些心事重重的跟着陈小兵逛了五公祠、海瑞墓、火山口,这样一下来,就到快吃晚饭时间了。
陈小兵这孩子眼里藏得住事,他感觉到王超心有块垒,就一直寻思如何把超哥逗乐?
晚餐,陈小兵请的是牛腩猪脚饭。
不喝酒,王超吃饭的速度就挺快,三下五除二碗就见底了。然后两眼咪咪的看着街上过往人流、车流,等着陈小兵把饭吃完。
当陈小兵吃完准备买单时,他bb机响了,他立即到公用电话亭回电话。
不一会他跑回来了,兴高采烈得对王超说:“超哥,超哥,你想出海捕鱼吗?”
“出海捕鱼?跟谁?”
“是符老师,符老师家是渔民,经常出海捕鱼,我跟他们去过一次,挺好玩的,去吗?”陈小兵热情邀请道。
“只要不给别人添麻烦,可以去当然好啊。”
想到昨天看过的大海,王超还意犹未尽:“是啊,昨天是看的白天的海,今天是看晚上的海,味道一定不一样的吧?”
想到这,王超也跟着兴奋起来。
他们立即登上一辆开往海边渔村的中巴……
符老师在海边等着他们。这时天已黑透。
夜晚出海捕鱼不是一艘船,而是几十艘机帆船。
上船后,符老师对陈小兵说:“你要关照好你的朋友,坐着别动,注意安全。”
渔民们准备半天后,船队终于出发了。
出发的方向在哪里?王超搞不清,只好看天上的繁星,想看看北斗的方向。
漆黑的一片,船上的人只看见影子而看不清模样,大家都不出声,好像怕惊动海里的龙王掀起万丈波浪?
但船会发出发动机的声音,海水也会因船的航行发出哗哗的声响并跟着船后泛起白色的浪花。
黑夜是需要有灯的,灯就是桅杆上挂着的灯。每艘船上都有,几十乃至上百艘船上都有,一时璀璨的灯光与天上的繁星连成一片,你分不清那是渔火那是星辰?
渔船终于在一片海域停了下来。陈小兵说这是渔场到了,他们马上要收网捕鱼了。
果然,刚才还坐在甲板上沉默的渔民们,此刻像上了发条的闹钟,唱着王超听不懂的号子,齐心协力开始收网。
不一会,一网网跳动的鱼拖上甲板,王超抑制不住好奇心,就孩子般用手去抓。一抓,又滑了,一抓,又溜了,王超忙乎半天,竟然一条都没抓住,反而让一个大浪打来,呛了一口咸咸的海水。笑嘻嘻的王超只好两手一摊,准备不抓了,却突然发现在星光照耀下,两只手掌上的鱼鳞在闪着碎金碎银的光芒。
捕鱼作业结束了,渔船满载鱿鱼、梭子蟹、马鲛鱼……开始返航了。
陈小兵给一个捞上来的海星让王超玩,王超边玩着海星边看着大海。他的心也随海的辽阔变得宽阔起来,他觉得大海真的像母亲一样,能容纳一切又能付出一切。
一阵海风吹来,船发生了摇晃,陈小兵一下抓住王超的手:“超哥,别紧张,没事。”
是的,没事!这又有什么事呢?这算什么事呢?海大天大心胸大,王超还能让什么事压倒呢?
唱歌吧!就唱郑智化的《水手》: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
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
永远难忘记
年少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海边
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
总是幻想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
总是以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儿
总是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
在受人欺负的时候总是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长大以后为了理想而努力
渐渐的忽略了父亲母亲和
故乡的消息
如今的我生活就像在演戏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戴着伪善的面具
总是拿着微不足道的成就来骗自己
总是莫名其妙到一阵的空虚
总是靠一点酒精的麻醉才能够睡去
在半睡半醒之间仿佛又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寻寻觅觅寻不到活着的证据
都市的柏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迹
骄傲无知的现代人不知道珍惜
那一片被文明糟踏过的海洋和天地
只有远离人群才能找回我自己
在带着咸味的空气中自由的呼吸
耳畔又传来汽笛声和水手的笑语
永远在内心的最深处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在风的伴奏下,王超唱着喊着,一时快意无比。
在船快到岸时,王超就看见岸上一片灯光,临近一看,却是渔民的家属手持火把来迎接亲人……
看到这一幕,王超真有点羡慕,渔民虽说辛苦,但每次回来,好歹还有一个家为他守望。不像自己,永远在路上……
早餐就在符老师家吃的,吃的是鱿鱼汤、鱿鱼面、白灼鱿鱼、青椒炒鱿鱼……
王超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哪一个晚上。当然还有符老师家的鱿鱼,因为从那天开始,王超看到鱿鱼胃就有点痉挛,他,那回吃伤了。
在陈小兵学校的宿舍又住了一晚,把头天晚上出海捕鱼的疲劳补回来了。
王超于是不顾陈小兵的挽留,向他告辞了。
不过若干年后,当王超离开海南时,竟没有和他辞行,他一直因此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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