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
虞城爆出了一件令所有人咂舌的新闻。
当红明星阮芸芸疑似恋情曝光,绯闻对象竟是至臻集团董事长兼执行总裁,顾寒生。
网友们纷纷吃瓜,最后得出一致结论:没有证据证明两人在交往,但是阮芸芸身为顾氏的代言人,这天价的广告代言肯定有猫腻。
不然哪里会这么轻松?
听说当时娱乐圈元老级人物秦露都没竞争过她。
现在两方都还未现身给一个说法。
……
虞城大学。
陶雅宜痴痴地盯着电子屏幕上的男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顾寒生的脸出现在这种公众场合,以这样的方式。
有跟她比较亲近的同学在她身旁疑惑道:“雅宜,上次你过生日的时候顾先生还专门来给你庆生呢,怎么这还没多长时间,他就……”
“快别说了,雅宜都难过死了。”
有人小声说:“可当时顾寒生可是带着……一起来的。”
陶雅宜不忍再看,快步离开,眼底蓄着泪花,仿佛下一瞬就要夺眶而出。
身旁有人追上来,“雅宜,你别伤心了,顾寒生年龄跟你差那么大,老男人了,我觉着他是配不上你的。”
陶雅宜眼泪啪嗒一下落下来,顿住脚步看着同学,扁嘴,“不,我真的喜欢他。”
“那能怎么办?我可听人说了,顾寒生不想做的事绝没有人敢逼他,这个绯闻热度这么高,要没有他的默许,谁敢这么做?”
混迹上流圈子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商界的顾寒生,笑里藏刀,眼光毒辣,杀伐果敢。
私底下的顾寒生,不怒自威,清癯疏淡,也……不近人情。
试问,这样的男人,放眼整个虞城,又有多少人能算计到他头上去呢?
可没人知道,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人。
……
至臻集团,总经办。
时倾刚刚送完文件出来,关上门的瞬间身体贴着墙壁,惊魂甫定的模样。
恰巧季沉这时从走廊那头走来,时倾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三步并做两步上去,看到季沉仿若看到救星,“季特助,你算是来了。”
季沉往紧闭的办公室门一瞧,复又看着时倾,“找我有事?”
“我问你,顾先生这个月的脾气一天比一天烈,这赖谁?”时倾眯了眯眸,思忖道:“差不多一个月前,阮芸芸拍摄结束,与你和顾先生一起去了陶家的生日宴会,后来顾先生脾气就越来越差……”
没等季沉答,时倾又摇头道,“我说那个阮芸芸,谁给她的胆子那样算计顾先生?以为成为至臻集团的代言人就算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季沉沉默地看她一眼,方才压低声音说,“时倾,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谁还能这么算计他。”
时倾表情倏然变得严肃,瞳孔蓦地放大,抬手掩住唇,极小声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今天绯闻一爆出来,至臻集团的股票差点都飘红了,跌了不止一点半点。
“先生的心思,我们还是少猜。”
季沉比时倾要了解一点,老板这反常的行为,肯定跟那晚那卷监控录像带有关。
一个月前,顾寒生在陶家千金举办生日会的酒店下榻。
第二天,一早打电话叫时倾去零号公馆收拾了他常穿的衣服来,时倾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将口袋递到顾寒生手上,抬头的瞬间,她吓得差点惊掉了下巴。
她在酒店餐厅找到还在用早餐的季沉,坐在他身边,表情有些严肃,嗓音很低,“季沉,我觉得出事了。”
彼时,季沉剑眉微拧,看着她,等着下文。
“顾先生脸色太难看了,另外……”时倾欲言又止,还是说,“他浑身是伤。”
“伤?时倾,你恐怕是眼花了。”
“看着倒像是被人挠的。”时倾撑着下巴说。
这天早上,季沉早餐用到一半,被顾寒生叫了去。
男人已经收拾整齐,一脸肃杀,陶家人上来问候,顾寒生亦是好脸色都没给人一个,跟惯常的笑不离口大相径庭。
季沉不敢多问,开车时朝顾寒生看去,隐隐觉得,他衬衣领口里的确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昨天晚上抽空来赴宴,这会儿公事堆积着,可顾寒生显然是没休息好的样子,直接吩咐季沉将一干人喊到了零号公馆。
零号公馆是顾寒生常住的地方,平常公司里的高层来来去去的也多,这会儿也都习惯了。
顾寒生携带助理秘书赶到时,零号公馆客厅里已经稀稀疏疏坐了一圈,几人面前新沏的雨前龙井还冒着热乎气。
女管家曲桉见公馆主人已经越过了小花园朝别墅正门而来,她回到客厅通报,“各位,先生回来了。”
方又忙带着两个佣人去门口,早早地就开了门。
这天,一众人在窗明几净的客厅说公事直到下午一点,期间,顾寒生发了两顿无名火,除了吃茶,也几乎没有给大家喘息的时间。
曲桉早已吩咐厨房备了这些人的饭菜,却不料,事情说完,一个个逃也似地告辞了。
顾寒生也未阻拦,抄了手机,在上楼前看着季沉,冷淡落下一句话:“将昨晚我进电梯后的监控录像送过来。”
时倾并未参与他们,只看着顾寒生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后,问季沉,“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
昨晚,说来也巧。
他怕顾寒生喝太多酒胃不舒服,他送顾寒生进房间后,想着顶层只这一个套房,又有服务生伺候着,所以并未拢紧房门。
没想到会被凉纾钻了空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顾寒生的套房。
而眼下。
顾寒生回了房间,先进浴室冲凉,出来看着手机,干干净净,不见任何人的短信或者来电。
过会儿,他按了别墅内线。
没多时,曲桉拿着他的西装外套敲门进来。
顾寒生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已经被叠整齐的衣服,嘴角牵起笑,但眸底却像淬了毒。
没人知道,几天后,清洗男主人的衣服前,曲桉例行检查,却在这件外套里发现了一张五星级酒店的万能门卡。
曲桉不疑有他,恭恭敬敬地将这张门卡放在顾寒生卧室的床头柜里。
下午,温明庭打电话过来:“你觉得那陶家小姐怎么样?”
顾寒生疲于应付,直言,“妈,您想我领养一个女儿,您就直说,我可以满足您这个心愿。”
“你这孩子,说些什么呢?”顿了顿,温明庭说,“我看你这是嫌弃人家年纪小了,你看看你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嫌弃人家。”
“没事您歇着吧。”
“顾寒……”生。
……
十月中旬,虞城气温骤降,连带着阴雨连绵的天气,让人恍然觉得仿佛入了冬。
可那些媒体似是不怕冷的。
守在顾氏大楼下,从早等到晚。
晚上六点,顾寒生终于忙完,季沉忙去取了外套过来,听顾寒生吩咐,“找一家餐厅,约阮小姐一个小时后共进晚餐。”
“是。”
此刻,正在片场拍戏的阮芸芸刚收工,经纪人接到季沉的电话,还未说两句话,就捂着听筒将电话给阮芸芸递了过来,嘴里还小声地说,“顾先生的电话。”
阮芸芸面露喜色,忙接了电话,“顾先生。”
“阮小姐,是我,季沉”
女人声音里明显有失望的语调,“季助理。”
“顾先生约您一小时后共进晚餐,有些突然,想问下您的行程。”
阮芸芸立马就笑开了,抿着唇,“请问,在哪里见面?”
于阮芸芸来说,和顾寒生这一出,是出乎她意料的。
她是挺中意顾寒生,可也没胆子敢给他下套。
会传绯闻,纯粹是因为这一月余的时间里,顾寒生和她吃过两顿饭,她为至臻集团拍摄的最后一天,顾寒生更是亲临现场。
男人衣冠楚楚,脸上带笑,迷了众人的眼,也迷了阮芸芸的心。
唯有时倾事后说了一句扫兴的话:顾先生越是对谁笑得深,那人就跌得越惨。
季沉冷嗤她多嘴。
亦如此刻,顾寒生和阮芸芸共在沁芳斋吃饭。
季沉和时倾在外间商谈公事,时倾透过半透明的屏风朝里看去,忽悠悠地来了一句,“男人心,真是海底针。我收回那日我说的话,这位当红的明星说不定真有套住顾先生的那个本事呢。”
这日晚饭毕,阮芸芸邀请顾寒生去自己的公寓品茶。
冷风中,男人修长的手指半拢在大衣袖里,拇指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无名指,只见他笑,“符合我口味的,只怕阮小姐那里没有。”
阮芸芸一怔,却也很快接话,“顾先生最喜欢喝什么?回去我都给你备着,等你下次来。”
她这话有些凸显心思了,怕顾寒生由此厌恶,还想说些什么补救,却没想到顾寒生竟说,“那就另择日子品茶。”
阮芸芸算是个聪明女人,懂得见好就收。
她同顾寒生告别,只是在下台阶时,助理不知道是没扶好她还是她高跟鞋太显累赘,竟差点摔到。
好在关键时刻,阮芸芸抓住了顾寒生的手臂。
女人细白的手掌下,是顾寒生矜贵的大衣布料。
今晚这一餐,阮芸芸其实吃的心里很没底,白日里的风风雨雨顾寒生张口不提,席间多是她在说,顾寒生偶尔应答,仿若两人绯闻不存在般。
眼下,阮芸芸在心里快速思忖,在堪堪站稳时说,“顾先生,网上那些有关我们俩人的负面新闻您看要不要我们互相抽个时间澄清一下?”
某个角落里,似是有相机的光在闪,阮芸芸看着,眼睫闪了闪。
心里却有些打鼓,有人在跟拍,她是跟顾寒生说呢,还是不说呢。
纠结间,男人已快速放开她的手,没什么表情,嗓音亦是清冷的,“随它去。”
阮芸芸红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却见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经几步跨下台阶朝自己的座驾而去,他的秘书早就已经将后车门打开。
她松了一口气,助理扶着她下台阶,有些不理解,“阮姐,您何苦那样说?跟顾先生有什么不好,刚刚你那么说,我都替你捏一把汗,好在顾先生并不在意。”
阮芸芸望着黑色幻影消失的地方,有些失神,“他对我要是没有意思,澄清了难道不好吗?”
“可是能与顾寒生有牵扯,是娱乐圈多少女明星的愿望,老天待你不薄的。”
“是吗。”
黑色幻影不过将将驶过一个路口,季沉停了车。
只听后座顾寒生将外套丢给时倾,淡淡道,“扔了。”
时倾和前座季沉对视一眼,很快点头,“好。”
车里剩下季沉和顾寒生,后视镜中,男人眉目生寒,与方才判若两人,他侧头看着外面的车流,仿若自言自语,“凉纾在做什么呢?”
季沉确认自己没听错,因为下一秒,顾寒生吩咐,“去查查。”
时隔两月余,季沉再次听到凉纾这个名讳。
他点头应下。
……
季沉的消息来得很快,办公室里,季沉将一叠照片放在顾寒生面前的大班桌上。
男人随意捡起几张看着。
“凉小姐这些日子已经不在地下城发牌了,生活很规矩,上午的时间基本上都泡在……”季沉眉毛拧紧了,继续说,“泡在省图书馆,下午的时间去福利院做义工。”
照片上,是凉纾踮起脚尖翻看书籍目录的样子,一头浓密的黑发全部编成麻花辫落在一侧,穿着最素色的白色高领毛衣和浅蓝牛仔裤,不施粉黛,却在人群中异常醒目。
照片上,是凉纾蹲在一群孩子面前折纸飞机的样子,她低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物件,露出的一截手臂纤细白皙,跟脖颈的颜色一致,而嘴角带着顾寒生从未见过的弧度。
这几张照片上,女人脖颈上半露的伤口是除顾寒生外旁人都不知晓的端倪。
他随手将照片扔在桌上,食指和拇指轻拢着眉心,“她去图书馆做什么?”
“看书。”
“真是稀奇。”
季沉也觉得稀奇,于凉纾来讲,太过于稀奇。
顾寒生沉思会儿,“那些债主还在催债吗?”
“没有我们这边人的介入,那边消停了不少,大概是害怕拿不到钱,她之前转过去那几十万,倒是可以支撑好一段时间,但我想留给她的日子不多了。”
“嗯。”
顾寒生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嗯,便没了下文。
第二天,有关当红明星和某集团执行总裁的绯闻愈演愈烈,双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后来,甚至有谣言传:至臻集团顾寒生和当红女星阮芸芸好事将近……
这话终是传到凉纾耳朵里。
她盯着广场上的电子屏幕笑的渗人,回家将那件矜贵的男士衬衫再次拿出来反复叠了好几遍,直到满意才装进袋子里。
第二天,至臻集团一楼前台。
凉纾将手中的纸袋子往台子上一搁,看着冷漠的前台小姐,“我要见顾寒生。”
前台瞥着她,“顾先生今日行程满了,您另外约吧。”
女人勾唇一笑,挑眉,“他有件衬衫落我这里了,我来还他来着。”
十月初。
当红明星阮芸芸和至臻集团总裁的绯闻传的沸沸扬扬,甚至圈内人说,两人好事将近。
但十月中旬后。
网络上有关两人的花边一夜之间尽数消失,再搜不到点点滴滴。
问所谓的圈内人,圈内人只答:不知情。
问媒体,媒体竟也统一口径:绯闻闹得,做不得真。
后来人们便懂了。
能让吃娱乐八卦这碗饭的本行人这么说,内里可想而知。
但,短短大半月,就让阮大明星经历如此起落,到底其中有什么缘由,大家还是好奇。
在外界传两人好事将近的第三天,顾寒生最后一次让季沉约阮芸芸用餐。
彼时,阮芸芸特意推掉了某杂志社的拍摄,打扮得精致得体,涂着最艳丽的唇,去见顾寒生。
地点是阮芸芸选的,五星级西餐厅,临江,视野极好。
她以为这种环境,顾寒生这种人该是很喜欢的。
阮芸芸早早地就到了,先自作主张点了餐,她给顾寒生点了一份意式牛排,给自己点了一份鱼子酱,然后在烛火浪漫的氛围里等他。
顾寒生来时,还带着十月里的瑟瑟寒风。
他比阮芸芸上次见到他还要令人沉迷,整个人气质没变,但到底某些地方显得有些不同了。
至于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阮芸芸私心里把这份变化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这里。
几乎他刚一落座,侍者就端着餐上来,阮芸芸笑得灿烂,“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所以唐突地先给你点了餐,”说完她看着他,“我想,点牛排总不会出错的。”
自然不会出错,因为顾寒生根本就没打算吃。
他点头,却没有半分拿起餐具的想法。
阮芸芸有些尴尬,看着他,“怎么了?”
“阮小姐,今晚之后,有关我和你的一些风言风语,到此为止。”
他说这话的同时,看了眼腕表,阮芸芸嘴角的笑僵硬在脸上,手中刀叉“嘭”地一声落在餐盘上,发出突兀的响声,如擂鼓,撞在她心上。
她怔怔地张唇,“我……你……为什么突然……”
说着,女人眼中竟泛起泪光,却被她极力克制着。
顾寒生没什么触动,言语亦没什么情绪,“从来没有过,何来突然?”
“我以为我于你来讲,至少是……特别的。”
顾寒生起身,他落座时甚至连外套都没脱,这会儿倒是干净轻松,他说,“特别?什么算特别?你敢当着我的面剪我的衬衫么?”
阮芸芸一脸茫然又可怜,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追着他的脚步往外走了。
虞城十月里的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
外面风大,将树叶吹得猎猎作响。
她还穿着露臂膀的短裙,浅口高跟鞋,到门口时,堪堪追上顾寒生。
“顾先生……”阮芸芸站在露天草坪上,抱着双臂,叫住顾寒生。
男人微微一顿,转过来身来,脸上没有丝毫温度,看着她。
阮芸芸一步步走来,仰头看着他,“……那我们的合作也终止了,是吗?”
“我是商人,唯利是图才是商人。懂了么?”
他站定,身形高大修长,带着高位者惯有的恣意跟沉稳,上一句话已经结束,他又淡淡地补充,“另外,不少有心人都知道,顾某不喜西餐。”
顾寒生说完,转身就走了,风将他的大衣一角掀起,背影落拓冷漠、决绝。
很明显,他压根不在意她,而她也并非有心人。
可他仍旧任由绯闻传了一个多月,不是么?
只是后来阮芸芸彻底死了心,也彻底明白。
他心底原来从未有过涟漪,她仍旧是顾氏的代言人,靠着自己的名气跟之前积累起来的热度,为顾氏带来了不少利益,也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步。
那句‘唯利是图才是商人’,让阮芸芸多次夜里辗转反侧,或是梦魇醒来,在漆黑的房间里突然顿悟,他若有丝毫感情倾注在她身上,又怎么可能让她继续若无其事地当顾氏的代言人。
罢了。
但是,短短一天时间,是怎么从‘好事将近’变成‘若无其事’?
季沉跟时倾还有至臻集团前台可能能猜出一二。
凉纾提着衬衫到顾氏集团找顾寒生,被前台拒绝,还因“衬衫”二字被眼神嘲讽了一波。
她也不恼,只挑着眉,有些轻佻,“你还不信是么?”
一边说,一边拨开袋子给她看。
关注顾寒生的人几乎都知道,这算是最不起眼但是又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顾寒生穿的手工高定衬衫,不管什么颜色,袖口的位置必定绣着一朵暗紫的鸢尾,不张扬,这已然成了他的一个标签。
顾氏本公司内,大抵没人不知道这个细节。
凉纾曾在虞山别墅,见到过大片大片这种花。
此刻,白牛皮纸袋里,一件被叠放的整整齐齐的黑色男士衬衣,露出来的袖口一角有一抹暗紫,是一株鸢尾的形状。
凉纾一把收拢袋子,抱在胸前,看着她,“放我进去,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她还走的专属电梯。
大厅里人来人往,不少人侧目看向她,好奇也惊诧。
凉纾一概不理会,脊背挺得笔直。
到达顾寒生那一层,很容易就看到他的办公室,她还未走到,就被人拦下。
她想这便是顾寒生的私人秘书了。
凉纾站定,看着她,“有点儿事找顾先生。”
“您有预约吗?”
她笑,“非得预约么?你们问了一遍又一遍,我烦了。”
说完,凉纾不理会这人,转身继续朝他办公室去。
时倾刚好这时从走廊另一头走来,见状,几步上前,笑得得体,小秘书小声喊了句时姐,时倾让她退下了。
凉纾孤身一人,来着不善,时倾一眼就看出来了。
时倾想起虞山别墅那位出事那个晚上,顾寒生在那个雨夜里,差点伸手将她掐死了。
后来又亲自带着她去别墅,不管是救人,还是其他,凉纾都足够让时倾刮目相看。
时倾穿着套装,踩着高跟鞋,比凉纾稍微高了点,一副干练精英的模样。
她嘴角挽起最完美的笑容,看着凉纾,“这位小姐,顾总正在见重要的客户,现在不太方便,容我先带你去会客室休息。”
跟时倾相比,凉纾穿着简单,依旧是牛仔裤加白色高领毛衣,外面套着着一件长至脚踝的驼色大衣,踩着平底鞋,气势上比时倾弱了不少。
但她语气坚定,“我现在就要见他。”
时倾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未有什么变化,仍旧说,“顾总现在是真的在忙,我先带您去会客室。”
凉纾摇摇头,“不。”
至此,时倾静静微笑着将路给她让开。
她步子迈的很快,鞋底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顾寒生和人在办公室说事情,事成,双方会当场签合同,一个数十亿的项目就会敲定。
当敲门声响起,季沉首先反应过来,心里下意识想的是,时倾今日未免有些太不懂事,这种关键时刻,还来打扰。
他还是开了门。
面前,凉纾一张素净却干净漂亮的脸出现在面前,他有片刻失神,也难得在这种时候失了分寸。
这动静不小,那边的人纷纷往门口看。
坐在主位的俊美男人浓黑的眉拧紧了,修长干净的手指捏着某款名贵钢笔,黑色笔尖在白纸上氤氲出一个小黑点。
这是他不喜被人打扰并且发怒的前兆。
下一秒。
凉纾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视野里,毫无征兆。
办公室除了顾寒生,还有其他公司的老总,均以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女人,他们眸中除了惊讶,还有好奇。
要知道,这里是顾氏顾寒生的办公室,无关紧要的人进来,都要被仔细盘问一番,更加不要说是见顾寒生。
说夸张点儿,那是要通过层层关卡才能到这里来的。
所以,这陌生却绝美的女子是个什么身份呢?
招人深思。
接下来的公事,自然要被顾寒生这突然出现的“私事”打搅。
当然,也是顾寒生没了要继续谈事的心思。
从这位女子出现开始,他的所有目光便聚向她,旁人分不去丝毫。
众人纷纷起身请辞,临走时,不忘朝凉纾投去探究的目光。
季沉面带抱歉地对众人颔首致歉,关上办公室的门送那一批人离开。
此刻,才是真正的战场。
凉纾还是站在门口,她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坐在沙发里的男人,他逆着光,身后是被分割得细碎的阳光,初见时一团黑色,后来只觉得男人周身光晕逼人。
他长腿曲起,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放在膝盖上,脚边,滚落躺着一支黑色钢笔。
办公室很宽大,通风采光都是极好的,此刻却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弥漫着。
顾寒生不开口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凉纾手指紧了紧纸袋边口,在他深沉看不见底的目光中坚定地迈着步子朝他走来,直到小腿骨快要挨到矮几,她才停下。
离得近了,她才彻底看清面前人刀刻般的眉眼冷硬又深邃,那里面蕴藏的深意仿若能吃人,也能杀人。
但她脸上没有丝毫惧意,相反嘴角有笑意绽放。
凉纾微微弯腰将手中的牛皮纸袋双手放在矮几上,眉眼低垂间,顾寒生很容易就能更加清晰地看到她脖子上的牙齿印。
她说,“顾先生,您的衬衫我给您洗的干干净净,今天特地来还你。”
顾寒生目光掠过那牛皮纸袋,最后微微仰着下颌看着她,眼尾有嘲讽蔓延开,“谁让你进来的?”
听闻这话,凉纾面不改色,“我想进来,自然就进来了。”
“行,那现在滚出去。”
凉纾一怔,随即更加上前一步,“那恐怕不行,我看最近顾先生绯闻傍身,我今天这一趟,不知道能不能与顾先生传个什么出去。”
男人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过了好半晌,只听他冷嗤,“你算计到我头上,又蛰伏了这么些日子,今日走到我这里,就为这一个目的?”
“当然不是。”
她话音刚落,凉纾细软的双手一抬,顺势将身上的驼色大衣脱了。
“不知顾先生可还记得这个?”凉纾手指扒开毛衣领口,看着他。
顾寒生抬眸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他忽地起身,本来还显空间凉纾瞬间就觉得逼仄起来。
男人在离她半步的位置站定,手指探上她脖子上的伤,慢慢俯身,和凉纾四目相对,鼻尖几乎要触到一起,“怎么不记得?”
凉纾眨眨眼,语气竟染了点儿妩媚的娇嗔,“您可真的不会心疼人,咬的那么重,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也不见好。”
顾寒生撤了手,“出去。”
凉纾却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总要给顾先生看一些东西才好,免得我今天白跑一趟。”
女人白皙的手指根根分明,落在他深色的衬衫上,格外养眼。
他没撇开她的手,只是语气难免有些厌恶,“脏了我的衣服,你以为我还能要?今天有人因为你被辞,你也不算枉来一趟。”
凉纾凉凉一笑,语气懒散,“这么说的话,那顾先生岂不是连自己都不能要了?”顿了顿,她从纸袋里拎出他的衬衣,随后说,“因为,连你自己都脏了啊。”
顾寒生眸子倏然眯起,冷冷地看着凉纾,面前这件衬衫,瞬间将顾寒生的记忆拉回那个晚上。
昏暗的房间里,纠缠在一起的人,极致时,已然分不清那是谁的汗水或是谁的泪水。
凉纾见他脸上渐渐浮起狠意,对待顾寒生,不能温水煮青蛙,只能沉舟破釜。
她顺手薅起矮几上笔筒里的剪刀,当着他的面说,“既然顾先生觉得这衬衫脏了,那我就先帮您解决了。”
没多时。
一件男士衬衫被凉纾用一把剪刀近乎剪成了碎片,一地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