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左康看着何宜家小兽一样奔逃的背影,恍然失神,等到她的倩影消失,他仍然像根柱子似的,坐在那里发呆。何宜家说他对她的感情是病人对医生的依赖之情,是吗?他认为并不是!他对她的感情,远比她理解的要深刻得多,长远得多。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左康站起身,决定去找文商祺。他给文商祺打电话,得知文商祺在他的住所,便直接找到他租住的房子去了。
左康敲门,文商祺来开门,手上拿着一瓶酒,身上酒气冲天,衣服皱得好像从胡桃壳里拿出来的,脸上也是胡子乱碴,好像几个月没有剃胡子了,两个大黑眼圈,神情颓废如同一个吸毒之人,左康先是吓了一大跳,以后他染上毒瘾,天天宅在房子里抽大麻,后来看到文商祺颓丧的模样,心中大定,继而大乐,他知道文商祺和何宜家分手多半是真的了!虽然说不能拿别人不开心的事自己开心一下,他的内心却仍然充满了愉悦。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如果好朋友爱上同一个女人,那么,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大家公平竞争就好了嘛。
更何况,有时候,为兄弟两肋插刀,为了爱情,可以插兄弟两刀嘛。
巴宝莉心里美得很。
文商祺拿了一酒给左康,对他说道:“你来了正好,一起喝酒。”
左康接过酒,但是他没有喝,他身体不好,所以烟酒都不沾的。
文商祺歪倒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喝了起来,酒气冲天。左康也在沙发上坐下,发现他的家如同一个垃圾场似的,脏乱差到无法用语言形容。
左康皱了皱眉,直接切入正题,对文商祺问道:“你和宜家分手了?”
文商祺愣了愣,停止喝酒,异样地看了左康一眼。
左康心头猛跳,他内心有些不安,文商祺对他说道:“对,分手快三个月了,巴宝莉,你今天晚上来,不是为了问我和宜家分手的事吧,对了,你只能叫她何宜家,不能叫她宜家,听到了没?”叫那么亲热,想干嘛?文商祺内心警铃大作。
左康心里跳得更快,如同擂鼓,以他的估计,应该是两个人分了手,何宜家收拾心重新开始生活,但是文商祺并没有走出来,他好像忘不掉何宜家,那种可怕的状态就仿佛整个人掉进了一个幽深的洞穴,不知何时才能爬出来因此一个人躲在屋里借酒浇愁。
为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左康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装作关切温和地问道:“怎么好好地突然分手了?”
文商祺长叹一口气,在沙发上坐正了,他一边喝酒一边把他们分手的事情本末说了出来,末了他说道:“她突然向我提出分手,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原因,后来我几次三番去找她,想挽回,她都不同意,她说我妈反对我们在一起,我妈找过她妈,何爸何妈也对我态度大变,可我回去问了我妈,我妈说没有找过她妈,我妈没有去过她家,连地址也不知道,我妈怎么找她妈?”
左康笑了笑,文商祺的“我妈她妈”的分手理由简直就像绕口令,让巴宝莉头晕,他言简意骇地说道:“你们分手的理由很简单,你爸妈嫌弃何宜家穷而且年纪老大担心她不能生育。”
文商祺睁大了眼,如同看到天神一般看着左康,震惊地结巴道:“巴,巴宝莉,你怎么知道原因?”
巴宝莉一针见血,相形之下,文商祺觉得自己傻得像一个二百五似的,智商急需充值。
左康将手上的酒瓶放下,去文商祺的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自己拧开喝了几口,才慢腾腾地说道:“郝美丽突然空降保时捷4s店,试问谁有这种权力?”
“我爸!”文商祺呆呆地回答。
左康点点头。
文商祺举一反三,又立马问道:“你是说,我妈真的是找过宜家的妈妈?”
左康立马说道:“我可没这么说,毕竟无凭无据,不能乱说。”永十八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巴宝莉害怕祸从口出,永十八要找人杀他灭口,毕竟小命要紧不是吗?
文商祺点点头,不再说话,两个人沉默下来,几分钟的沉默后,文商祺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切,我就是一堆乱狗屎,我那脑残爹娘居然以为我是人人争抢的王子——”
左康笑了笑,鼓起勇气认真说道:“如果你们正式分手了,那我要开始追了。”
什么?文商祺抬起头,迷惑不解地看着左康,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呆呆地看着巴宝莉,对他说道:“巴宝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左康慢腾腾地诚恳说道:“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事情是这样的,我今天晚上被一个亲戚阿姨安排相亲,你猜我相亲的对象是谁?”
“是,是谁?”文商祺结巴地问道,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由心慌起来,整个人仿佛坐在出了故障的电梯里,一颗心在快速地忽上忽下,因为他之前扮作滴滴司机重逢过何宜家,她正在相亲的路上,这女人,简直就是铁石心肠,和他分手后,以闪电般的速度在频繁地相着亲,不是在相亲,就是在相亲的路上!而他呢,却天天在以泪洗面,借酒浇愁,找不到分手的原因,也找不到和好的出路。
太不公平了!
果然,左康凝视着文商祺,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我的相亲对象,是,何,宜,家。”
什么?!如果头顶响了一个焦雷,文商祺睁了睁眼睛,清醒了一大半,他看着左康,阴沉了脸,对他冷冷地反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左康也不急也不恼,他一边喝着水一边缓缓地将他一年前晕倒在大马路上被何宜家救了一命,从此就爱上了她,但是没有勇气去告白,结果被文商祺捷足先登,末了,他说道:“现在你们分手了,我的相亲对象却是她,我之前一点也不知道,你说这是不是是命定的缘份?”
文商祺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握着拳头,狂怒道:“命定你妹的缘份!”
左康脸色一变,他也冷淡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如同进了冰箱的鱼,突然消失不见,他放下矿泉水瓶,冷冷地说道:“你可以追求她,我为什么不可以?”
文商祺简直要气死过去!本来何宜家提出与他分手,是在他胸口捅了一刀,现在最好的兄弟巴宝莉又提出要去追求何宜家,这些年来,他和他一样,心心念念的爱着何宜家,而且宜家对他还有救命之恩,这简直又是锋利的另一刀!
文商祺铁青着脸,怒睁双目,冷冷地讽刺说道:“真是好兄弟啊,为了爱情,插兄弟两刀!”
左康面色一热,涨红着脸说道:“所以我今天来问清楚,确定你们是不是真的分手,事实上是你们正式分手了,这不挺好吗,我有宜家,你有丽总,以后我们可以约齐了在同一天办婚礼,肯定空前盛开——”他咧开了嘴笑,开始涨红着俊脸畅想。
文商祺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他的额头上青筋直爆,低吼道:“她是我的!她怎么会看上你?”
左康觉得受了侮辱,兄弟情瞬间成了塑料兄弟情,他尖锐地说道:“她能看上你,为什么不能看上我?”
文商祺几乎失去理智,两只手握成拳头,狠狠地盯着左康,眼里喷着火,对他咬牙切齿地怒道:“你有先心病,你不是一个健康人!”
左康只觉得被人突然掴了一巴掌,这扇光的还是他的好兄弟,他痛苦又愤怒,反唇相讥道:“我有病怎么了,我大学毕业,就继承家业,现在我们家集团在我的打理下芝麻开花节节高,我是社会精英,我是成功人士,我是精英富二代,而你呢,就算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大学毕业却游手好闲,失业在家,家业也不去继承,她能看上你这个无业游民,混吃等死的二世祖,答应与你交往,她为什么不能看上我这个虽然有病却努力工作勤奋上进的好青年?!另外,我家里比你家有钱,但我们家不在乎门当户对,只要女方人品好就行,宜家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我爸妈肯定会喜欢她!”
文商祺如同中枪,手指哆嗦着指着巴宝莉,他恼怒地说道:“你是文盲,喜欢读《巴宝莉夫人》,不是《包法利法人》!”
左康微微一笑,认真又谦虚地说道:“我是商科生,文科确实不太好,不过没关系,从今天起,我会自学文学,努力地,尽快地提高自己的文学修养——”
左康还想得意又自信地说下去,文商祺突然手上的酒瓶一扔,低吼一声。如同一头疯狗似的朝他扑了过来。
左康还没反应过来,文商祺已经恶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左康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如此惊吓,兄弟翻脸变成仇人,立马先心病发作,面色苍白,呼吸困难,后来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文商祺吓了一大跳,清醒过来,以为自己杀了人,他颤抖着手去摸左康的呼吸,还好还好,呼吸还在,立马手忙脚乱地打电话通知医院,然后和救护车一起送左康到医院急救。
在救护车上,他看着昏迷中的左康,小声地喃喃地说道:“你这样,居然想娶何宜家,我怎么可能让你娶她,你舍得让她后半生担惊受怕,我可舍不得——”
但是左康的话语却如同雷声一般在他的耳边滚滚响起:“我有病怎么了,我大学毕业,就继承家业,现在我们家集团在我的打理下芝麻开花节节高,我是社会精英,我是成功人士,我是精英富二代,而你呢,就算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大学毕业却游手好闲,失业在家,家业也不去继承,她能看上你这个无业游民,混吃等死的二世祖,答应与你交往,她为什么不能看上我这个虽然有病却努力工作勤奋上进的好青年?!”文商祺第一次痛苦地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是多么失败,自己连一份工作都没有,连自己都养不活,这么低能没本事,连自己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