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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亡国(五)

伯齐不在身边的第二个月,她再次来到了司雪殿,伯齐怀里还是那个妖娆的妃子。

“为什么?”短衣问,眼眶通红。

然而不知何时,他的脸上划过一丝心疼,正要起身,怀中的妃子伸出纤细的手指,假装不经意触碰到他的嘴唇,伯齐瞬间又变漠然了。

“为什么?”短衣不甘心,看着他怀里坏笑的女孩,曾经伯齐也是这么抱着她,说下那么多的海誓山盟,耳语着要给短衣一辈子的幸福,给她将来,而这一刻他却抱着别的女人。

伯齐瞪着短衣说:“为什么?你还想骗我多久?”

他眼眶欲裂,发出一丝冷笑:“叙白国的公主,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他知道这些事情是半月天前,那天翎歌国的大祭司,莲花,她回来了。

莲花一回城就马不停蹄地来见伯齐,尽发丝上还揉杂着边境的风雪,她告诉了伯齐一个令他无法接受的现实。短衣居然是叙白国的公主,被选中成为下一任女皇,她故意接近伯齐,只是想帮助她的母亲消灭翎歌国。

莲花十年前曾经帮助翎歌国大败叙白国,更是伯齐在位的强有力支持者,伯齐一向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这一次却不敢相信。当最后莲花告诉他,叙白国的皇室,左肩上都有一只红色的蝴蝶,伯齐跪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

这一刻,短衣跪在地上,哀求着伯齐,“我不是,我不是。”

眼泪如同冰蛇蜿蜒爬过短衣的脸颊,吞噬着她的浓妆。伯齐推开了怀中的妃子,向前走去。他摸着她的头,从袖子里拿出一根发簪,插在她的头发上。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伯齐甩手离去,妃子冷冷一笑也跟了出去。

当夜,她就被苏白秘密送出了皇宫,冰凉的月光覆盖到她惨白的脸颊上,如同炼狱里拉扯出来的厉鬼,扭曲得可怕。

被囚禁在天山的监狱,王果然恨她,只派来一个年老的婆婆侍奉着她,当初只是可怜她,短衣抑郁成疾,渐渐面黄肌瘦。

翎歌国的居民们渐渐都知道短衣的身份,只以为她是叛逃出宫,私下打探着她的行踪,想要为在为那些曾经死在叙白国马蹄下的亲人们报仇,一个月毫无所获,短衣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司雪殿内,伯齐高高地坐在水晶王座上,脸上是一贯的平静和淡漠,底下跪着一群大臣。

“王,大事不好,子夜时分,叙白国对边境防线发动突袭。”苏白喊着,推开门卫闯进大殿,扑通跪在地面上,喘着气。

老王爷脸色铁青,心想如果现在他们正朝我们进军,再过半个时辰就兵临城下了,边境离这相差了一天的路程,叙白国必然有内应。

大臣们议论纷纷,短衣长期陪伴在伯齐身边,咬定是她叛逃泄漏了军情。伯齐面无表情,对即将到来的浩劫,似乎丝毫不放在心上。他的脸色平静得像是风中残烛的老人。

老王爷离开了,不再像平日那样暴躁,走到城墙上静静地看着远方的情况。

苏白也来到了他身边,脸上挂着一丝笑容。

天亮了,叙白国的马蹄踏平了皇城,一片狼藉,整个城池燃烧在熊熊大火中,伯齐和老王爷战死,苏白不知所踪。

宫殿的上镶嵌的琉璃瓦被烧红,御花园里血流成河,翎歌国毁了。

【人族·翎歌国·天山】

“终于还是来了。”

天山上,不远处走来一个黑影,被陪着短衣一起来的老婆婆迎面撞到。

翎歌国的大火明亮而温暖,将老婆枯褶的脸映衬得如同老树皮般粗糙,她脸上荡漾着笑容。

他是苏白,翎歌国的大将军。

苏白看着老婆婆,嘴角上扬,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姿态,猖狂地笑着,他的笑邪魅而恐怖。

下一刹那,他突然出手,左袖子里飞出一把长剑,割破老婆婆的喉咙,鲜血喷向苏白的脸,老婆婆应声倒地。

苏白拿着剑,指着短衣的方向,他的眼睛是猩红色的。

他早就厌倦了长居人下的滋味,是他绘下了翎歌国的军队布置图出卖了自己的故乡,翎歌国才在短短几个时辰内被攻克。

如今他一尝夙愿,他扬起双臂闭目感受,以后他便是是翎歌国的王了。

突然后背突然剧痛,他低头看着胸膛穿出的藤蔓,回头望见笑得极为凄厉的老婆婆。

他满是疑惑地看着她,这是叙白国的法术,整个翎歌只有莲花一个人会。

她脸上的皱纹缓缓褪去,一张成熟美丽的脸露了出来。

她叫莲花,是翎歌国的大祭司,不,更准确地来说是叙白国十年前潜入翎歌的国母,短衣口中的姑妈。

苏白想要站起来,但耗尽所有的力气,还是颓然倒下,黎明的光线照耀在他狰狞的脸上,他慢慢散成一地的樱花。

莲花的袖子拂过半空,她浅浅地笑着。

“这是给你的考验,孩子你是下一届的女君,不要那么脆弱。”莲花单膝跪下,眸中平静的像面湖。

莲花这双眼如寒冰般孤寂,她来到叙白国其实只是为了迎接下一届的女皇的诞生,她已经几千岁了,迎接了数十代的女君,是她抹去了短衣关于叙白国的记忆,告诉伯齐,短衣是敌国的公主,是她与苏白里应外合毁灭叙白国。

最后,莲花递给她一张纸条。

看完后,短衣发出一声尖叫,泪水如同冰蛇蜿蜒爬过脸颊,炽热的阳光下,她瞳孔里的灵魂肆虐着汪洋的沉痛。

再见了,你自由了,我知道我一旦松手,我就注定与幸福错位,但你是叙白国的公主,我不能把你留在身边,在翎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想要杀死你,我是一个王。

我不能背弃我的臣民,唯独你是我的遗憾,我不许你凋亡,请原谅我让你离去的自私,我曾经以为我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只有当你离开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的渺小脆弱。

短衣的眼眶哭得红肿,拔下发上的银簪,莲花告诉那根发簪其就是伯齐留给她的钥匙,她打开牢房,泪水呜咽。

跪在天山的土地上,风吹得长发猎猎作响,这时头顶掠过一只白鸟,抖落一身绒毛,朝着她啼叫,那忧伤如火的瞳孔就和伯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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