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大酒店因为地理位置刚好沿海,是当地规格最高的豪华酒店,当然消费同样也高的吓人,我们赶到酒店时梁定国已经完成警力部署,从前台了解到嫌疑人是12号中午入住的,持警官证登记但却声称没现金支付房费。
“那嫌疑人是怎么入住的?”我问。
“他给了我们这个。”前台服务员把一样东西递到我们面前,赫然是两枚金币,和凶案现场出现的一模一样。“我们找人鉴定过证实的确是黄金,请示领导后按照市价兑换相应金额抵扣房费。”
我看着手中金币一脸茫然,从没遇到过这样明目张胆的凶手,要么凶手愚蠢的可笑,要么这就是一个陷阱我更趋向于后者。
“梁队,事情好像不对劲,通知你手下的同事不要强攻。”说完后我转身问服务员。“拿金币来入住的人有几个?”
“客人只有一位,登记入住时客人要求必须要临海的套房,因此被安排到1603号,入住之后就再没离开每天的餐饮都是让服务员送进去。”
“送餐进去……”我低头细想片刻沉稳对其他人说。“我换上酒店衣服给1603客房送餐,门开了之后梁队带人进去抓人。”
部署妥当后警员陆续进入各自指定位置,餐车里是嫌疑人预订的午餐,白切鸡、脆皮烧鹅、上汤焗龙虾和清炒时蔬还有一盅老火靓汤,我在心里暗骂这王八蛋胃口还真好,为了侦破凶案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过饭,看着餐车里的佳肴竟然不由自主咽口水。
我把手枪放在餐车下还是很疑惑,嫌疑人的举动和行为简直让我难以理解,从电梯走出来时就隐约听见歌剧的声音传来,很快我就听出那是莱茵的黄金第四幕片段,和仓库凶案发现的手机铃声一样,顿时我的心提了起来。
苏锦和梁定国分别带领两队警员包抄到位,我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很平静正常,生怕会让房间中的嫌疑人觉察出破绽,但当我停在1603客房门口时才意识到我把事情想的太复杂。
客房的门是虚掩的,歌剧的声音就是从房间里面传来,我站在门口说是来送餐的,可好半天没听见房间中有回应,我轻轻推开房门进去,床铺很凌乱散落着随意丢弃的衣裤,房间对面是宽敞的阳台透过毫无遮挡的落地玻璃刚好能看见海港出入的船只。
我这才明白嫌疑人为什么要特意要求临海的房间,从这里能观察到警方的一举一动,往套房里走我听见浴室传来淋浴的声音,这时苏锦和梁定国已经带着警员悄无声息进来,我抬手示意分散包围并且从餐车上取出枪慢慢靠近浴室。
蒸腾的水雾模糊了浴室玻璃,我依稀能看见里面人的轮廓,挥舞的手伴随高亢歌剧的节奏起伏,我缓缓伸向浴室拉手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枪。
当我猛然拉开浴室玻璃门,看见一个赤身裸体男子的后背陶醉在歌剧中,甚至都没有发现站在身后的我。
“警察,举高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我大喊一声。
那人手定格在半空中,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被惊吓的举动,听见我的声音外面的苏锦和梁定国带人冲了进来。
“转过身,慢一点!”我严阵以待说。
那人并没有表现出反抗很配合的缓缓转过身,就站在淋浴下水从他一丝不挂的身体上留下。
啊……
当我看见那人脸时发出惊呼,身旁的苏锦顿时转过身,那人居然在笑而且透着高傲的嘲讽。
“这身衣服挺适合你的。”他注视着我嘴角轻微上翘。“比你穿警服好看多了。”
“老实点,穿好衣服慢慢走出来。”梁定国大声呵斥。
“我到底该举着手不动还是该穿着衣服?”那人笑着问。
“怎么会是你?!”我木讷的愣在原地,枪低垂下去依旧没回过神。
我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去幻像和他重逢时的场景,有开心、兴奋和伤感但却从来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场面。
景承站在淋浴下依旧在他脸上看不见丝毫羞耻感,他把湿漉漉的长发捋到脑后,他的样子还定格在我两年前的记忆中,一如既往的放不羁轻狂,那双明亮的眼睛让我仿佛又看见了星辰,嘴角挂着神经质的微笑。
我收起枪把浴巾砸到他身上,他破灭了我期待重逢的美好,转身告诉梁定国把警员撤出去。
“撤?可,可他是犯罪嫌疑人啊?”梁定国大吃一惊。
“他只是一个疯子,不过你该庆幸他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回到套房的客厅无奈回答。
景承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时间仿佛瞬间回到两年前,我和苏锦还沉浸在恍惚之中,但他似乎很平静就如同根本没有离开过,甚至都没有丝毫生分的感觉和自然的抱住苏锦:“你好像长胖了。”
苏锦苦笑一声,她和我一样对面前这个男人没有丁点办法:“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锦问出声后又笑了,我猜她应该是感到自己这个问题很幼稚,如果连普通警员都能解开的谜题在景承面前根本就不算问题。
我一直在等赫楚雄的回复,看样子他犹豫再三还是把景承带了回来,景承案发现场留在酒店其实是在等我们的出现,想到这里我目光落在餐车上的菜肴,这个疯子甚至把吃的都提前为我们准备好。
陆雨晴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当她看见景承时充满惊喜的愣在门口,景承带着微笑和她对视,一切都是那样自然和平静,走到陆雨晴面前动作娴熟的取下她头绳动作依旧暧昧轻柔。
“我很想你。”景承抚摸着她的脸声音很温柔。
陆雨晴或许是太思念他眼泪夺眶而出,景承抹去她脸颊的泪水紧紧把陆雨晴搂入怀中。
“他,他是谁?”梁定国一脸茫然小声问我。
“他是英雄。”我苦笑一声回答。
梁定国显然对我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我猜在他心目中英雄的形象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不会像一个神经质的疯子而且没有丁点道德底线。
“他擅自拿走凶案现场的物证金币消费,还冒充警察身份招摇撞骗,有,有这样的英雄?”梁定国一身正气,对景承充满了质疑和反感。
“比起这些他还做过更离谱的事,比如……”苏锦在旁边淡淡一笑习以为常回答。“比如对他开枪。”
“啊!”梁定国目瞪口呆。
“他不会成为你喜欢的人,但他却是你现在需要的人。”我也跟着浅笑。
景承和陆雨晴走回到客厅,他坐在我旁边张开双手一本正经说:“她们都抱过了,你不打算也抱抱我?”
“凶手打算灭门,但故意留下七条人命和我们玩游戏。”我打开景承的手白了他一眼。“你去过案发现场有什么发现?”
“第二封信是不是在死者的身体里?”景承还是抱住了我,有一种久违的开心,但我经历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这样只会让他更肆无忌惮。
“在死者葛安平的胃里找到一封密封的信,上面只有一句话。”陆雨晴看看头回答。“看看我的功绩吧,连神都会为之折服。”
“目前还不知晓这句话的含义,不过我们推测凶手把剩下七个人的生死就隐藏在这句话中。”苏锦说。
活生生的神态刻上没生命的石头,
比雕刻者妙手匠心的临摹更长寿。
石腿的基座上凿刻有这样的字迹:
我是万王之王。
看看我的功绩吧,连神都会为之折服。
……
景承不假思索念出几句话,看着我们说:“这是雪莱著名的诗篇。”
“凶手留下一句诗有什么含义?”陆雨晴问。
“这首诗歌是描写奥斯曼狄斯的,诗的内容并不重要,凶手想告诉你们的是这首诗所描述的地方。”景承神情平静。
“奥斯曼狄斯是埃及法老王,这和凶案有什么关联?”苏锦疑惑不解问。
“他建造了人面狮身像。”景承脱口而出。
“司芬克斯!”我大吃一惊,但仍然不明白凶手留下这句话的目的。
景承让陆雨晴把尸检报告给他看,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凶案现场拍摄的照片上,那艘仿佛在冰与火中游荡的幽灵船让人感觉格外阴森。
我留意到景承愈发阴郁的表情,我很不喜欢他这样的神情,因为这预示着连他都无法掌控的死亡。
“古希腊的女神金币,正面是雅典娜女神,背面是手持花环的胜利女神,存世极其稀少每一枚都价值连城。”景承放下档案拿起一枚凶案现场找到的金币说出来历。
“关于金币我们掌握了一些情况,在仓库凶案发现的手机铃声是莱茵的黄金第四幕歌剧片段,我们推测凶手是用歌剧在暗示诅咒,因此这些黄金应该和凶手杀人动机有关。”我对景承说。
“在莱茵的黄金中,被诅咒的是所有占有过指环的人和神,但指环并没有被诅咒,这就预示着金币的出现还有另外的含义。”景承摇摇头心平气和说。
“什么含义?”梁定国终于有机会说上话,但听的出他对景承并不在意,话语中更多是不屑。
“贿赂。”景承轻描淡写回答。“这些金币是用来贿赂的。”
“贿赂谁?”苏锦很是好奇。
“神。”
……
“到底什么意思?”我心急如焚问。
“奥斯曼狄斯为了万古流芳在他的陵墓旁修建了人面狮身像,陵墓代表着死亡。”景承把那张凶案现场拍摄到的船照片摆放在我们面前,手指停在保持撑船姿势的死者身上。“在古希腊神话中,人死之后会前往冥界,而冥界的入口便是冥河,通过冥河唯一的办法就是乘坐亡灵船夫摆渡的冥河之船。”
“冥界摆渡者卡伦!”苏锦恍然大悟。
“对,凶手把葛安平塑造成冥界摆渡者的样子,并且在每一个死者身上都放一枚金币,这是一种丧葬传统,金币是用来贿赂冥界船夫的,也能被理解为渡过冥河的费用,但正常情况下放在死者身上的应该是两枚金币,一枚作为通往冥界的费用,另一枚是返回的费用,寓意死者能离开地狱重生。”景承一脸沉稳对我们说。“可凶手只放了一枚,凶手的用意很明显,把被害人送入地狱永远不要再回来。”
“能不能说点有用的,杀人就杀人搞这么多花样干嘛,还冥界船夫呢,我感觉你就是在信口开河。”梁定国瞟了景承一眼不耐烦说。
“好,我告诉你有用的。”景承并不计较梁定国的态度,抬头和他对视声音低沉。“冥河是地狱的起点,凶手把死者塑造成冥界船夫的样子预示地狱之门的开启,相信用不了多久凶手还会把更多的受害人送入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