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众人看到车子停下来,忍不住再次聒噪起来:“怎么了,怎么又不走了?”
大巴车司机一脸无奈的说道:“前面又堵上了,我能开车飞过去?”
他看到一群人聒噪,忍不住加了一句:“没事,一直有人在疏通,等会儿肯定就又能走了。”
乘客们听他这么说,这才安静下来,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彻底没了尽头。
一群人窝在车里,没有活动空间不说,更是冷的不行,这些打工者在南方打工,根本就没有厚衣服,因为知道要回家,倒是准备的也有,却根本没多厚——大部分人都想着坐在车里有暖气,根本不会有多冷,到了家再换厚棉袄也是一样的,所以根本没有准备足够的保暖衣物,可是谁又曾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大雪堵车?
一开始司机还开车车里的暖气,后来把暖气都关了。有乘客提出了异议:“师傅,你怎么把暖气关了?赶紧打开,人都快要冻死了。”
“这暖气开着一直耗油,附近连个加油站都没有,要是等路通了,没有汽油,咱们怎么开回去?”司机反问道。
一帮乘客顿时没了声音,是啊,要是车里的汽油烧干了,他们可就要彻底困在这山上了。
张义仁本身也没有带多少厚衣服,不过这些天冷,他又赚了不少钱,就买了个羽绒服穿,这下子可算是派上了用场,他穿着羽绒服,看着身边几个乘客冻得瑟瑟发抖,真不知道是该好笑还是应该同情。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车子依然没有挪窝,一帮乘客也有些饿坏了,嚷嚷着要找个地方吃饭,司机说这是在山上,附近连个山村都没有,去哪里找吃的,没带吃的就没得吃。
张义仁有个习惯,坐车的时候爱多带些吃的,他肠胃不太好,要是路上不多吃点东西,就会胀气,特别难受,这一次倒是赚了,很多人的吃的都没了,他倒是还有不少,只是这荒山野岭的连个热水都没有,方便面他也只能干吃了。
到了下午三点钟,道路终于疏通了一些,大巴车像蜗牛一样朝前移动起来,走几步,就停了下来,等上很久之后,再走上一段路,再停下。就这样反复无数次之后,大巴车终于从那条盘山公路上开了下来,停在了山脚下。
车子刚在山脚下停下,就听到前面有喧闹的声音,张义仁探头一看,只见前面不远处一辆大巴车的车门打开了,一帮乘客从车上下来,疯狂的朝着前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在喊着什么。
大巴车的售票员下去了,不到一分钟又跑了上来:“走走走,赶紧去,前面那里有吃的,去晚了估计就卖光了。”
一听到有吃的,车上的乘客顿时激动起来,他们可是饿得不轻,现在听到有吃的,简直就跟饿狼一样,眼珠子都绿了。
张义仁也跟着众人下了车,朝着前面跑了过去,他原本还在纳闷,这里荒山野岭的,哪里会有饭店,怎么还会有吃的,等到跑到人群聚集的地点一看,路边停了一辆小型摩托三轮车,是那种烧汽油,农村人用来拉人拉货的小型三轮车,长度顶多有两米的样子。
三轮车上堆满了泡面,还有一个外面包着棉被的不锈钢大桶,装的是热水,一对儿老年夫妻正领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一边收钱,一边给人泡面。
“泡面多少钱一碗?”张义仁问道。
“二十。”那老妇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二十?你们咋不去抢银行。”立刻有乘客骂了起来。一碗方便面顶多三块钱(2008年泡面是三块),这些人竟然卖二十,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抢银行犯法,我们卖泡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要是不舍得,就别吃。”那老妇继续说道。
听到一碗泡面要二十块,很多乘客打起了退堂鼓,他们都是辛苦在外打工的苦命人,平时只吃工厂食堂,哪里舍得吃这么高价的泡面?
张义仁也有些犹豫了,不过闻到空气中传来的泡面香味,再听着那些已经买了泡面,吃的呼噜呼噜直响,他再也控制不住肚子里的馋虫了——他两天都没有好好吃口热乎饭了,浑身都是冰凉的,二十就二十吧,先填饱肚子再说。
想到这里,张义仁从怀里掏出了钱包,抽出了一张二十元递了过去:“老板,给我来碗泡面。”
很快,一碗加了热水的泡面递到了张义仁手里,说是热水,其实并不算特别热,张义仁感觉顶多只有六十度左右,想想也是,这种不锈钢大桶本来就没有什么保温性,捂一床被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张义仁觉得这碗泡面根本不是烫开的,是用水给泡胀的,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撕开面碗上的封盖,拿着叉子呼噜噜的吃了起来,那温度不算很高的汤汁,让他觉得精神一震,感觉整个人都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张义仁很快吃完了泡面,他以往吃泡面,根本不会喝泡面的汤汁,因为他听人说过,炸方便面的油并不是什么好油,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他一直没有喝过那汤汁,可这一次,他却抱着碗喝了个干干净净,一口汤水都不曾留下——他实在是太饿了。
张义仁吃完泡面,那边一家三口也把带来的泡面给卖完了,三个人开始收拾残局,并大声说道:“面都卖完了,没有了,明天早上我们还会过来卖,有想吃的就早点过来,来的越早,水越烫。”
说完,一家三口开车三轮车突突突的跑了,这三轮车比较小,在拥挤的公路上钻来钻去,倒也一点不耽误。有几个站在原地,一直没舍得买泡面的乘客目送着三轮车离开,嘲讽道:“这家人想发财想疯了,还明天再来卖,夜里交通一疏通,人就走了,我看他们明天卖给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