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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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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是剑拔弩张之势,将公羊月与晁晨的打算看在眼里的双鲤,仗着童言无忌开口:这不是问不到吗?你知道得多,说明你比他厉害,厉害的人做的决定总是对的!

也是。

这瞎猫碰上死耗子,胡诌的话将好说到他心坎里,李舟阳退居山林,什么都没捞到,既无故国,也无声名,是狗屎一般的选择,而对他来说,秦国虽灭,苻坚虽亡,六星虽不复存在,但留下的传说永载史册,永不消亡,是最正确的选择。

单悲风续道:不过让你们失望了,答案是没有,我在谷中那么多年,于明于暗,公羊迟都没有来拜访过,就和萧九原一样,不见着这座坟,只怕要疑为是哪个杜撰的人物,至少在北方,我未曾听过此人名头。

那那一夜?

那一夜

刀谷出事时,萧九原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在赵国肆虐屠杀下,从前辈手中接过不见长安,说是临危授命也可,说是稀里糊涂也可。这时,顶风下想再将滞留北地的流民解救回南方,实在困难,他怕挨不过冬,便选择隐忍,收缩势力,转到暗处。

蛰伏下,他见到了太多为正朔奔走而牺牲的义士,发誓要将他们的名字刻在史柱上,让他们安心魂归故里,绝不能做无家之鬼。

当时石赵、晋国、成汉三分天下,余下的诸如拓跋鲜卑,匈奴,凉国,不过只盘踞边缘,就是在这样鲜明的格局之下,有一人横空出世

晋国桓温领兵,兵至蜀郡成都,攻破成汉。

桓温平蜀,在朝势力大增,消息传到北方,人心奋奋。那时候还没有芥子尘网,更没有所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闻达翁,萧九原想趁机搜集消息,因为他隐隐有预感,也有期待,晋国离北伐不远,收复河山指日可待。

他要为桓温北伐提供足够的支持,告诉远在江左的朝廷,他们身在北方,却从没有一日忘记永嘉之耻。

为了完成所愿,他决心组建新的势力,这个势力不需要太多人,却需要绵长枯燥地坚守,以及无畏的付出。

最初的梦想草图太过于稚嫩,北武林势力自身难保,没有一个人支持,直到萧九原找到宁不归。

然而,开阳还没有发展起来,暴|君石虎已然举刀。

小心江木奴!

在重重阻力之下,萧九原终于抽丝剥茧,认识到和他对阵之人的可怕,他无力救刀谷,只能告诫宁不归,若再无回环,一定要停下手头所有,能保命则保命,不能保命,即刻将收集的情报和名录册子毁去,绝不能让石赵的人拿去,反过来清理在北方的同伴,并且换下他们在南方已经暴露的暗探。

那一夜,大火烧如炼狱。

看到不断突围而入的赵国士兵,看到脚下陈尸和死去的谷中弟子,宁不归心如刀绞,不敢苟活,可册子怎么办,毁去固然可以壮士断腕,可心血也就因此白费,那是多少人共同努力才得来的成果,何况上头还留有一些不顾一切打入并潜伏于赵国之人的证据,那是唯一能证明他们没有变节的证据,如果毁去,就等同于放弃同伴。

可怎么才能将东西完好地送出去,怎么才能让江木奴以为册子已被毁掉,或者说让他相信,东西不在他已知的人手中,而在他未知,实际上又不存在的人手中,那么他追寻的永远是子虚乌有,徒劳无功。

宁不归需要好好想一想。

而对单悲风来说,这一次的回忆,没有人再给他补全缺漏,打开全知全能的视角,他只能从亲眼所见出发,告知自己知晓的部分

他收到单雨的传信,撕掉,再收到,再撕掉,烦躁地站在断水楼后的山崖上眺望火海,再之后没有传信,没有任何一只信鸟,能飞过地狱。

在刀谷学艺这些年,他一直分裂般地活着,只因他有两个秘密。

其一,谷主宁不归是他亲爹,千秋殿主单雨是他亲娘,一正一邪水火不容;其二,他喜欢上了他爹的师弟,大他三岁的小师叔厉观澜。

柳叶刀厉观澜武功好,脾气却是教人不敢恭维的一根筋,当单悲风从山上下来,走过黑石碑时,被他给截住。

我早觉得石赵发兵遇巧,猜测有人与其暗中勾结,原来是你!

单悲风确有暗通之实,但是跟石赵没有关系,可他没法解释,他总不能说,他爹欠了笔糊涂债,他娘要杀他爹,还想他弑父弑师。面对喜欢的人,他难以启齿,更不愿把难堪的一面暴露无遗。

一个厉声质问,一个闷头闷脑不开腔,任谁看了都觉得是畏罪无颜。

两人拔刀相对,匆匆过了三十招后,山中鸣警钟,意为最后的防线被突破,刀谷不似巴蜀有通天绝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再退守便只剩刀塚上方一条绝路断肠道,即便能翻过去,在有备而来的征讨下,通往望都关的路上必定都是埋伏。

厉观澜只得罢手,调头先行救人。

单悲风背靠火海,望着他义无反顾而去得背影,心中激荡久久不能平复。这时,树上落下一道米白色的纤影,女子手持玲珑弯刺,同她的名字一样,如玉般冰洁,不似个狠心硬肠的杀手,倒如同山中不食烟火的仙子。

玉心莹是单雨唯一的弟子,功夫好,寡言,听话,最得其心。

奉殿主之命,我来接应你离开。话是对单悲风说,但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却始终向着厉观澜离开的方向。

心思都写在脸上,藏不住。

单雨多疑,又熟知宁不归的手段,因此飞鸽信鸟都不安心,数次传信,都是依靠徒弟亲来亲往。在单悲风的帮助下,她来此如入家门。不知是不是无巧不成书,每一次,她都能撞见厉观澜。

人多是越没有什么,越渴望什么,处于什么境地,则贪恋与之相反的一面。

在千秋殿久待,心思都会不觉间加重,即便是长于刀谷的单悲风,也一样阴暗深沉,而厉观澜那种干净则藏不住,只一眼,便会为之吸引。久而久之,玉心莹心生倾慕,不是因为武功,不是因为锻刀术,也不是因为那副好皮囊,而是因为那种单纯、直白又如一的感情,就像当初的单雨对宁不归。

你只能带一个人走,你去救他吧。单悲风已有决定。

玉心莹没有动。

单悲风又道:我早已厌倦夹缝中的生活,若能就此摆脱背负的苦痛,也算死得其所。喜欢并生占有,但也可以是成全。他拿上刀,亲自在前开路,本是打算将人打晕,直接抗走,毕竟厉观澜武功不差,他若不配合,麻烦很大,但事实上根本不用他出手,人在援救中撞上石赵先锋,为了掩护,两人赶到时他已重伤晕厥。

我发誓,我活一日,他活一日。玉心莹立下誓言,在单悲风的护送下,突围而出。

只要他们能离开望都关,危险便会小很多,单雨嘴巴上虽然恨透了宁不归,连带讨厌这个儿子,但心底里并不想他就此殒命,太行山外自有蜃影组中人掩护,完全不必担心。

送走人,单悲风拿起刀,忽然觉得捆住他十几年的枷锁终于落地,他对宁不归始终怀有复杂的情感,说不上爱,亦说不上恨,有怨,亦有感激,所以,他决定在赴死前再与他相见一面,告知真相,运气好能喊一声爹,了却执念。

宁不归见到他时很惊讶:我以为你已离开刀谷。

单悲风只是摇头。

我不需要你送终。宁不归在手掌上不紧不慢缠裹布,大战在即,仍有心拭刀。他不再抬头,语气沉重:走吧孩子,你不需要为刀谷付出性命。

单悲风提不起脚,心里由衷觉得可悲,他从小生长在刀谷,危难临头,刀谷却不需要他,为什么?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外人?

宁不归扛上刀,从他身侧走过,见人还跟块风化的顽石一般立在原处,只得放下刀来,在他的肩上郑重地拍了拍:走吧,不要斗气。

年长的男人昂头凝视着被映红的天空,纵使有许多话堵在嗓子眼,却连个单字也挤不出,他将目光温柔地落下,顺手替单悲风拉好衣襟,看到外裳上被厉观澜的柳叶刀划拉的口子,立即脱下自己完好的外衣,给他披上:离开吧,如果我死了,你就不必那么痛苦。

话音落下,宁不归抬手一拳,把他推下后方的矮崖。悬空的瞬间,单悲风忽然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也许他早已知晓真相。

玉心莹正折返,远远瞧见僵直而坠的单悲风,登时放下肩扶的人,飞跃而起,将他接住:断水楼正面半山全是埋伏的驽手,山脚亦有陈兵,只怕中军大营即在附近。突围不出,唯一的路只剩断肠道。

单悲风站定,面无表情在前引路。

已经没有希望,真的不一块走么?以玉心莹的眼力,显然看清了方才朝单悲风动手的人,在她看来,人若无情,也就不必讲道义,单悲风不肯走,不就是念着那点情意。

听了她的话,麻木的单悲风终于松口:先送你们出去。

断肠道之所以名断肠,不只是因为其路乃羊肠小栈,更重要的是,稍不留心便会摔个肝肠寸断。悬崖峭壁上没有埋伏,但出口却有人蹲守,甭管冒头的是谁,先乱箭射死再说。

等等。单悲风叫住冲在前探路的玉心莹,似是已有决断,随后将宁不归披在他身上的衣服,又给厉观澜穿上。这是他爹送他的第一也是最后一件礼物,他打心底里喜爱,因而不想带下地狱,也想留给自己最珍视的人。

玉心莹扶着人,眼中漫起晶莹。

替我对她说声抱歉,我已不再欠她。说罢,单悲风从后跃出,当先掩护,争取时间让玉心莹背人离开,而他自己已无生志,力竭后掉下刀塜。

不过天意弄人,他并没有死。

作者有话要说:

接前传《公子》中单悲风和厉观澜的恩怨,相关详见前传无根萍、魂归来部分。

第145章

时间回到眼下, 燕山山脉中一处被火燎秃的山坡上,两座坟冢前,单悲风拄刀起身, 冷冷道:剩下的你们该去问宁永思, 后来她找回并重铸了宁不归的风流刀。对于一个刀客来说, 刀最重要,那是不是关键也在刀中?

几人不迭都揣测起来。

你说得对。对此观点, 公羊月比较赞同, 武器与侠客相互成就,缺一不可, 若灭门走的江湖恩怨, 此刀或可能被敌人收缴,作为胜利者的标志, 或是因敬佩其情而取之供奉, 但对手是一国朝廷, 即便宁不归被擒、被杀、被鞭尸,他的刀也只会被当作破铜烂铁, 扔在山间。

东西藏在刀中, 被逃过一劫赶回收尸的门人获取, 最有可能, 而宁永思这些年在河间又十分活跃,不得不叫人怀疑, 她是继承了宁不归的遗志。

或者你们也可以查查这个人单悲风指着左边那座坟, 把那柄古锭刀插进土中,看样子是要动土开棺。

双鲤害怕:这, 这不太好吧。

公羊月走上前,在墓前鞠躬, 而后朝单悲风示意动手:活人会信口雌黄,但死人一定不会,也许能告诉我们一些想不到的真相。

李舟阳上前帮忙,柴笑在掌上啐了两口,搓着手,看在公羊月的面子上,也跟着去搭把手。晁晨则带着双鲤,同崔叹凤及妍娘避退到后方,四人是各有各的顾忌,因而眉头深蹙,只敢翘首张望。

不多时见棺,单悲风将刀嵌入四角的缝隙中,撬开钉盖的七颗镇钉。

尘烟之下,棺盖外翻,四人定睛一瞧,只见里头平放着一副骸骨,从腐烂的程度和骨头的变化来看,至少已有十年之久。

单悲风和柴笑两个干多杀人买卖的,最是不怕,直接甫身上手。一个取来胫骨握在手里头掂了掂:骨质不轻,且表面很是粗糙,是个男人。另一个则用刀将大大小小骨头挑翻,细细观察,吐出四个字:死状惨烈。

听见说话声,妍娘捂着心口干呕。

老凤凰,你不去看看吗?作为大夫,你应该对死人很了解。双鲤干脆扶着她往来时的藤花瀑布去,想寻个听不清也瞧不明的地方,找块石头,落座下来。

对死人了解的那是仵作。崔叹凤笑了笑,不过还是随晁晨一道上前。

萧九原的颅骨下塌,从凹陷的位置看,生前应受过迎头一掌,而眉弓上有孔,骨内留下三枚发黑的梅花钉,保不准在这掌前,中有暗器,双目失明。而四肢到躯干的骨头上,都有数不清的切痕,难说不是被分尸,即便没到那地步,也该是承受非人折磨。

饶是四人身经百战,也不由地打了个寒噤。

你别乱看。

公羊月下意识把走近的晁晨挡在外面,晁晨却仍兀自探头,目光越过肩背,落在土坑中,只是,他头一眼看去,却没注意那骸骨,而是落在棺材里别的物什上,脱口道:诶,那个犀比瞧着精巧,能取来看看么?就肋骨下方那个。

犀比?

就是玉带钩,犀比是文雅的说法。晁晨并非有意咬文嚼字,赶忙解释,而后目光扫过几人的腰间,最后定在崔叹凤身上。果然,除了担着风流之名的崔郎,余下都不甚讲究,只束绅带,像柴笑,直接绑着革带在外。

公羊月用剑挑来,左右翻看,不小心碰着机关,立时弹出暗器,他忙挥手压下,将细针钉在棺盖上。

这,晁晨略有些尴尬,别过脸不去看公羊月的臭脸,悻悻道,无妨,无妨。春秋时齐桓公不就是因为管仲一箭恰好射在带钩上,倒地装死,才堪堪躲过一劫,也许亦为相同之用。

公羊月挥起那玉带钩吓唬他。

晁晨抄着袖子小声说:我真不是故意捉弄你。

就这一挥一躲间,包金弹片脱落,露出底部的刻字,公羊月翻手向着阳光,努力分辨,只瞧上头刻着一排密密麻麻小如绿豆的字

芳樽友华仪,行藏者顾在我,折花居士陈文鹄,烟波客屠三隐,铁尺道人柳徵,白鹤仙温白,恭贺生辰。

晁晨一数,刚好六人:文武三公?

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几人合力,又在棺中摸索一遍,最后在玉枕下的凹槽里,发现了一些书信来往,落款皆是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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