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猛地睁开眼,不是幻觉,真的是拓跋谌。 他一手搂着她,另外一只手抓住悬崖边的藤蔓,藤蔓带不动两人的重量,一根根断开,但是好歹也缓解了两人下坠的趋势。眼见得面前有一个突出的石块,拓跋谌一
手抓住那石块,总算是让两人稳住身形。 拓跋谌一只手抱着楚媚,一只手紧紧抓着悬崖壁上的石块,两人吊在半空中。楚媚终于反应过来,双手紧紧搂住拓跋谌的脖子以免自己掉下去。往上看,云雾缭绕,
看不见顶。往下看,还是云雾缭绕,看不见底。但是不用怀疑,掉下去肯定就一个字,死。
楚媚眼睛生疼,头也疼,之前和夜陌朝歌交手,浑身都是刀伤和刑鞭抽出来的血痕,而且因为三刻烟的药效,现在力气都使不上来。
“北宸王,你……你不是已经动不了了吗?”楚媚诧异看着他。一个普通人肯定不可能在坠崖的瞬间抓住石头。
除非,他还有内力。除非,他根本就没中三刻烟!
“你没中三刻烟!”楚媚道。
拓跋谌四处扫视了一圈,这悬崖峭壁,没办法爬上去,更没有什么山洞之类的。想要上去难,想要下去更难。
往下再远一点的地方,生长着一颗不知名的树木,枝干有一人合抱那么粗,是目前唯一能够借力的地方。
楚媚只感觉自己刚刚说完,拓跋谌突然就撒手了,两人顿时往下坠去。
“啊!不就说你没中三刻烟吗?你怎么还直接撒手!救命!”楚媚大喊。
拓跋谌已经抱着她,稳当当落在了老树之上。
拓跋谌望着楚媚,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扬,一张俊脸凑近,“原来这么怕死。看你刚才无所畏惧的样子,本王还以为你特意来找死。”
“能活着谁想死啊,你以为我愿意来找死吗?”楚媚没好气说道,双手松开拓跋谌,紧紧抓着自己坐着的树干。 她是在靠山壁的那一面,坐在树干上,侧后靠着山壁,双脚悬在空中,底下就是万丈深渊,而且现在身体因为三刻烟的缘故非常虚弱。也亏得她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
,艺高胆大,换个普通闺秀来这会脸都该吓青了。
拓跋谌伸手,解开她的腰带,楚媚眼中眸光一顿,警惕道,“北宸王,你想干啥?这可是在悬崖边的大树上,你别想乱来!”
“我就是乱来了,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能把我怎么着?”拓跋谌反问一句,已经解下腰带,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楚媚脸顿时僵了,等等,这不对啊?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她跟拓跋谌在这四下无人,荒无人烟的地方,做些“奇怪”的事情?
“放心,本王没你那么饥渴。”拓跋谌伸出手就像是以前很多次一样,揉了揉楚媚的头发,将刚才解下来的腰带,一端绑在楚媚的手上,另一端绑在自己手腕。
楚媚顿时明白拓跋谌的意思,别过头,俏脸微微泛红,“这有什么用?我要是掉下去,你还不是只会被我带下来。”
“就是这个作用。”拓跋谌淡淡说道。
楚媚顿时不说话了,微微低垂下眼睑。
悬崖之侧,只有呼啸的寒风,再无其他声音。
楚媚沉默了一会儿,道,“王爷,你没有中三刻烟,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在你预料之中。你是故意要在睿亲王面前假死,好让他动手是吗?”
拓跋谌没有中三刻烟,早就可以秒杀夜陌和朝歌,但是他没有动手,反而是任由他们攻击,身体上的伤非常逼真,连楚媚刚才第一眼看见的时候都以为他必死无疑。
但现在楚媚知道了,拓跋谌他可以反击不反击,就是在顺着睿亲王的圈套走。 “让我想想,睿亲王以为你死了,可以肆无忌惮的造反,然后和拓跋宏斗个你死我活,最后咱们王爷坐收渔翁之利。好计谋,好计谋。”楚媚笑着奉承道。但其实笑的
颇有些僵硬,早知道一切都在他算计中,自己干嘛还这么拼死拼活的。 还有组织里这次情报怎么调查的,拓跋谌竟然藏了一手,为什么没调查出来?到底是拓跋谌隐藏的太深,还是……还是公子明知道拓跋谌不可能有危险,却故意隐瞒着
她。
就是要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能为了他如此拼命。如果早知道拓跋谌没有危险,刚才自己根本就不会如此冲动,而是一切交给他自己去做了。
那么就达不到公子的目的。只有自己为拓跋谌拼到九死一生,在公子看来,才能打动对方吧。
当真是好计谋。
只是,感觉有些冷。像是这悬崖的风,都吹到心里了一样,透心凉。
她刚才真的差一点点就死了。如果拓跋谌没有跳下来,那么就是自己摔下去,粉身碎骨。
这大概才是公子所说的,要么死,要么,活着回去。
“不是你想的那样。本王从来没有给新晋王朝换个主人的想法。”拓跋谌淡然说道。 楚媚强打起精神,理解拓跋谌的意思,“也就是说……你其实,并没有跟皇帝决裂,一切都只是演睿亲王看的。那么也就是说,王爷,你还是在保护着皇帝。看来这一
次,睿亲王的打算不可能得逞了。”
“这些,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拓跋谌半靠在树干上,眼神落在楚媚的脸上,“本王只想知道,你再一次出现,是你组织的命令,还是你自己的意愿。”
这个男人很强大。强大到所有人都忌惮他,强大到大家都害怕他,强大到没有人想过要保护他。
哪怕保护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本就从不需要。 “王爷本来就不需要我的保护,更不需要我舍生相救,一切都在王爷的预料掌控之中。”楚媚望着他,脸上依旧笑意妖娆,但是却十足的距离感,“王爷何必问我, 王爷心中自有答案,早就清楚我再次出现并非真心,而是组织的安排。明知道这是我们的陷阱,王爷为什么还要救下我?就该看着我摔下去,那么你就不用再担心被任何人算
计了。这才是一个北宸王会做的事情吧。”
“至于,我冲过来的时候带着怎么样的心情,又何须在意?”楚媚别过头。看见他浑身是血半蹲在地上的时候,那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想着不能让他死。
拓跋谌靠近一步,深邃的眼眸望着楚媚,迫近她,“是真的担心我,对吧?”
“没有。”楚媚低下头,“一切都只是组织的命令,跟我自己无关。” 拓跋谌抬起楚媚的下巴,唇线微微上抿,“你这样坦白,完不成任务,回去可怎么跟你的主子交差?不是最爱说谎话吗?让本王想想,从咱们遇见开始,你说过的,喜
欢我关心我在乎我可不少。怎么到了现在,反而不敢说了?还是你现在这句,又是在撒谎。”
四目相对,秋水般的眼眸还是看不出丝毫破绽。“明明就是在生气,还要对着本王笑。”拓跋谌微微低下头,靠的极近,温热的呼吸拂面,“算了,反正也早就习惯你不诚实了。我真没想到你会摔下悬崖,本王确实打算诈
死,但是跳崖,不在预料之中。”
也是,在这悬崖边,上难上去,下难下去,拓跋谌就算想诈死,办法千万种,也用不着跳崖。
他会跳下来,是因为她掉下来了。
最起码,这一点是真心的。
他算计了一切,没有中毒,没有危险,但,为她跳崖这一点,并非算计。
其实楚媚早该想到的。拓跋谌怎么可能会有危险?是她自己太过依赖绾青丝的情报,也太过相信公子的话。
因为公子说,拓跋谌会有危险,需要她奉命保护,所以她没有仔细去想,拓跋谌真的有危险吗?北宸王那样的人,再狂妄自大,也不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如果他真的这么容易出事,那么他就不会活到现在了。
看来从今以后,她连公子的话,也不能相信了。“本王自然清楚,你会出现在这里,都是你背后那个人的安排。他想把你送到本王身边,所以让你拼命。”拓跋谌移开了,双手抱在脑后枕着躺在树干上,仰望着天空,“那
你就留下来吧。”
楚媚一怔,就听见拓跋谌微微偏头,望着她,继续说道:
“你背后那位,告诉他,本王要见他。”
楚媚黛眉轻挑,“你想做什么?”
“如他所愿,让你留下来。但是,是永远留下来。”拓跋谌一拉那绑着的腰带,楚媚猝不及防整个人直直向前倒去,正好就摔在了拓跋谌身上。
拓跋谌伸手搂住她的腰肢,长而微翘的睫毛下那双狭长的眼眸,深邃如海,“永远,属于我的。”
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她是因为别人的命令才保护他,但是她看见他那一眼,眼中的担心是真的,最后那一刻,拼命的决心,也是真的。
如果这是一出美人计,既然美人是她,中计何妨?
“楚媚,你之前的每一次任务,都是像现在这样,九死一生?”拓跋谌冷不丁问道。
楚媚还没明白他要和公子见面到底几个意思,让她留下是说公子的目的实现了,还是……?
突然听见他询问,随口答道,“还好,反正我从没有失败。除了,上一次。”
因为失败,就是死。
“金陵国的皇族,姓为赫连,在楚媚之前,你叫什么?”拓跋谌问道。
“绾,赫连绾。”楚媚沉默了一会儿,答道。从八年前遇见公子开始,她就已经彻底把这个名字忘记了。
那个没有在她生命中留下印象的父皇母妃,唯一留给她的印记,就是这个名字了。
“绾绾青丝,同心以歌好。”拓跋谌望向楚媚,“很好的祝愿,绾绾。”绾绾,从今以后,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