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去别院长住,现在天气越发凉,春夏等人去给董子纯和自己收拾冬装以及一些厚被褥去了,而阿诚去准备马车去了,院子里就阿力和阿秋还有柳煦和那个丫鬟。
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发状况,只来得及惊惧地看着董绵举着那剪刀朝董子纯跑过来。
“少爷小心!”阿力最先反应过来,朝坐在门槛上微微仰头看着前方奔来的董绵,却没有任何躲闪动作的董子纯飞扑过去。
然而,毕竟离得远了些,阿力即使已经速度够快,也没董绵来得快,那丫鬟甚至吓得惊叫抱住了柳煦,而柳煦也不忍地闭上了眼。
“都怪你,都怪你!我要杀了你——”随着董绵有些狰狞的声音,剪刀刺破衣服刺进肉里的声音像放大了一般进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你疯了!”阿力愤怒的声音和剪刀落在石头上的声音传来,柳煦睁开眼看去。
受伤的不是董子纯,他正被董县令护在怀里,面对着这院内的董县令脸色发白,唇角却欣慰地微微上扬:“纯儿,你别怕。爹马上就……离开……”
说离开的时候,他站起身来,晃了晃,往外走,深蓝色的衣服背上有一块明显颜色更深一些,那是血迹!
他一边走还不忘提醒阿力:“把董绵关到她院子里去,叫董缘来见我!”
董子纯呆呆地望着董县令的背影。
“爹爹,爹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爹……呜……”董绵吓坏了,刚刚还扬言要杀了董子纯的她失声大哭,全然顾不上形象。
当然她也没形象了,被阿力愤愤地推搡着往她和卫氏住的小院子去。
“快去叫胡御医给董大人处理下伤口。”柳煦小声提醒抱着自己不松手的小丫鬟。
她据董县令受伤的位置和血迹打湿的面积,推测没有伤到大血管,但不知道剪刀刺入得深不深,有没有伤到内脏。
然后她朝董子纯跑过去,董子纯还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董县令远去的背影,神情看起来略有些呆滞。
“董公子。”柳煦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叫他,董子纯没反应,她拿手指轻轻戳了戳他,“喂,董子纯?”
“啊?”董子纯扭过头来,目光还有些迷茫。
柳煦也不知道他见到董县令有没有又受到刺激,但眼前这是一个改变他对董县令怀疑的好机会,便笑了笑,轻声道:“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吧?”
“知道。”董子纯有些闷闷不乐,“董绵也想要我的命。”
董子纯叹了口气,幽幽道:“柳大夫,为什么胡大夫和卫姨娘想要我的命,就连和我一起长大的妹妹也想要我的命?我是不是不该活着?”
“当然不是。这是他们的错,你怎么能往你自己身上揽呢?”柳煦见他虽语气幽怨,眼神却无波无澜,眉头微微一皱,小心翼翼问道,“你就只想到这?没想到别的?”
董子纯摇头又点头:“我有想到别的,董缘是不是也想我死?他又要怎么害我?”
柳煦张嘴,正要说话,董子纯又幽幽道:“还有哪些人想我死呢?他们都会用些什么方法害我呢?毒?刀?火烧?水淹?箭射……”
“停!”柳煦连忙制止他继续脑补下去,“对于你爹为了救你,替你挡了董绵刺过来的剪刀,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怎么可能没有什么想法?”董子纯摇头反问,“他是不是觉得用苦肉计救了我,我就不会再怀疑他?他这么聪明,会用什么方法害我呢?”
柳煦愁眉苦脸满头黑线,董子纯这是患上被害妄想症了吗?她要怎么治?
董子纯这话正听到匆匆赶来看他的董夫人耳中,董夫人一时分心,踩到块小石头,脚一崴,摔倒在地。
“娘!”董子纯对好些人都有怀疑,对于董夫人却是关心倍至,起身奔过去,吃力地扶起董夫人,“您得小心点儿,到处都是坏人,想要我的命,让您难过。”
柳煦抚额!
天哪!她能不能立即进入空间和晃晃聊一聊,查查资料?董子纯这病症,对她而言,有点超纲啊!
原本董夫人在荣王爷那儿听到阿力来找胡御医,知道董炀为了救董子纯自己受伤了,是想去看看他的,但想到董子纯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同平时,生怕他被吓坏了,因此明知董炀受了伤也没去看董炀反而一路小跑着来看董子纯。
却不料一来就听到董子纯这般想他爹。
董夫人为董子纯的病担忧的同时,也不由替董炀感到心酸。
董炀是个可怜人呐!
三岁父亡,母改嫁,跟着祖父生活,十岁时祖父因病去世后便独自生活,小小年纪,并不富裕的家庭能一边养活自己一边跟夫子学习,直至十八岁时考中探花,这一路的艰辛,绝非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
虽是圣上赐婚,然她爹说话耿直太易得罪人,董炀与她成亲后便被划归到她爹无忧侯一派的官员,户部拟了上报给他的官职都是要做大量事情却又没有什么实权的,十来年后才终于升到五品,渐渐比之前的职位说得上话,然后没几年又因为受她爹无忧侯的连累,被贬到这偏僻的安宁县当县令,品级降到了最低!
这官运不顺倒也罢了,讨来的妾室不但联合外人害他亲子,还给他戴了绿帽子,给别人养大了一对儿女。
这也都罢了,亲生儿子还怀疑他害自己,以血肉之躯为他挡利器,却被他轻飘飘一句“苦肉计”给定了性……
董炀……命真苦!
昨天才绞了头发,要和他断绝结发之情却要霸着正妻之位绝不让出去的董夫人,见儿子思想虽偏激,情绪还算稳定,又有柳煦在旁陪着,料想不会出什么事,终于决定去看看那倒霉的董炀。
“纯儿,你爹受了伤,咱们再在这县城呆两天再去别院好吗?”董夫人虽已经有所决定,但跟董子纯说话还是很轻柔。
“娘,你留下来吧,我先回别院去。我不想看到他,我害怕他。”董子纯半嘟着嘴,像个孩子说气话,偏偏又说得理直气壮。
——董炀,好惨一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