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有意无意,碰到陆执寅的嘴唇。
他吃的不快,不慌不忙,但极其考验苏曼的心理素质。
“你......吃完没,快放开我。”她抬高音量,有些气急。
本来是想戏弄他,没想到反调戏了。
在他眨也不眨目光的注视下,苏曼的气势渐渐弱了,她努力抽手,眼神也错开,“我错了,不该戏弄你,你放开我。”
用完最后一口餐,陆执寅才放开她,慢条斯理的擦手,眼里戏谑更重。
好像在说,就这胆子,还敢调戏我?
苏曼瞪了他一眼后,拿起衣服,起身回到房间。
然后在洗漱间待了好一会儿,她才清醒过来,红扑扑的脸,热意还在。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从心底里,对陆执寅的亲近并不感到不反感。
面对他靠近的熟悉气息,激起了某种战栗。
直到临睡前,熄了灯。
她那股狂跳的心才慢慢冷却下来,后知后觉地想起今晚的目的。
问不清楚睡不好。
“你睡了?”
“没。”
“今天晚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为什么会放弃当检察官。”
“你这么喜欢猜我的事情,不妨再猜猜。”
她当然都猜过,而且脑海里还有很多想法。
只不过有些想法,陆执寅不说,她不敢相信是真的,怕自作多情。
“是因为我吗?为了让我顺利上大学,但又不想让我知道你是资助人,就在法学院里设了苏陆奖学金。这是很大一笔钱,如果不做律师的话,你没办法做到。”
苏曼说完,望向看不见的空气,耳边久久没有传来回应。
久到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轻轻地转个身,准备睡去。
清明丝毫听不见任何睡意的声音,响在耳边,他说:“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就算不做律师,我也能养得起你。”
“安心睡吧。”
苏曼睁开眼望向他说话的地方,朦朦胧胧地,她看出他躺下的轮廓,很直挺,像是一个松树被压倒,但是没有被压弯。
她伸手,轻轻地勾勒着那道轮廓。
“别胡思乱想。
她不用说,但陆执寅知道她心头压的是什么。
如果为了供她上大学,他不得已去做了律师,她的内疚恐怕会更重。
“嗯。”
“苏曼,在此之前我想过很多种办法,怎样才能让你跟我在一起,我千方百计,万般设想,但唯独没想过要用愧疚。”
那些因为上一辈,积压于她心里的重负,在陆执寅的话音下,全部都被轻轻地弹开。
从今天往后,如果有一天她决定爱上陆执寅的话,那她的心一定会是轻盈的。
只有轻盈的爱,才容易被接纳和包裹。
**
这次来淮城的行程很短,第三天一早,他们便准备启程。
来的时候不紧不慢,走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匆忙。
早上,苏曼还没起来的时候,隐约听到陆执寅在外面接了一个电话。声音压的很低,但从寥寥的几句话当众,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吃完早餐,她收拾好行李,从阳台的玻璃窗往外,看到陆执寅表情严肃握着手机正对着那头说些什么。
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来,他望了眼收拾好的行李,“咱们待会儿吃完早饭就走。”
看来是急事,她看着刚摆好的早餐,“要是赶时间的话,我们拿着车上吃。”
陆执寅坐下,伸手带她。“不急这一会儿 。”
苏曼没反驳,不过吃饭的速度加快了多少。
吃完饭,两人下到负一楼的停车场,快走到车前,由远及近地响起一阵车鸣。
很快一辆白色的奥迪开到了两人的跟前。
车窗摇下,陆敏婕的脸从车里露出来,她指了指后备箱,“给你们送过来了。”
“什么?”
苏曼疑惑的看向后备箱,陆执寅径直走过去,从里面拿出一个笼子状的箱子,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嘤嘤嘤的声音。
“安全送到,我还得赶回去上课,就不送你们了。”
陆执寅朝她招手,“有空回江城玩。”
陆敏婕潇洒摆手,车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
苏曼循着细微的声音蹲下,看到被罩住的笼子里有条黑色看不见脸的小狗蜷缩在里面。
“咦,有条小狗哎,陆老师送狗给你干什么?”
她蹲在地上,稀奇的往里面,里面的小狗听到她声音后慢慢转过身。
在看清它的模样和脸上的毛色后,苏曼:“这条狗怎么有点眼熟?”
一人一狗同时发出声音。
“巴扎黑?”
“汪汪汪!”
“这不是我们宿舍楼下养的流浪狗吗?陆老师怎么会送给你啊?”苏曼一眼认出后,便欣喜地打开笼子,巴扎黑一开始看到她还很警惕,等到熟悉她身上的味道后,摇着欢快的尾巴,从笼子里走出来,还在她手上蹭呀蹭。
陆执寅,“回头再跟你解释。”说着把笼子提起来,苏曼抱着狗跟在后面,“咱们能把它带回去吗?”
陆执寅将笼子放在后备箱,望了眼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土狗,笑得很好看:“我千里迢迢的来,可就是为了它。”
又是一个惊喜,苏曼忙抱着狗上车。
回去的路上,陆执寅开着车,手机一直在振动。
她有意无意的望过去,在心里感慨,去淮城的这两天,对陆执寅来说不亚于是忙里偷闲。
现在人还没回去,就已经开始被催了。
可能是陆执寅电话一直没打通,很快,苏曼的手机也跟着振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赵楠:【你知道老板在哪吗?十万火急!】
她老老实实地把短信读给他听,“赵楠好像找你有急事啊。”
陆执寅:“你回她,我在回去的路上了。”
她编辑短信认认真真的回过去,“出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陆执寅说:“沈樱接受电视台的采访,里面有些言辞被刻意剪辑,引起了社会舆论争议,对所的社会形象影响很大。”
她连忙拿起手机,很快就在律所的群里看到了陆执寅说的那个剪辑视频。
视频里沈樱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西装外套,白色的半高领做内搭,妆容打扮像是陈彦松去采访是苏曼但被沈樱截胡的那次。
她把视频点开,从头开始看。
视频播放明显不连贯,中间像是是被人剪辑过的,沈樱的言辞听起来也非常犀利。
“即使是受害者,就算交出去的租金被公司卷跑了,但还归继续还名下微众银行支付给蜗居的贷款,否则就会被起诉,进入黑名单,成为被执行人。”
剪辑完之后的视频简单粗暴,完全忽视视频里给租客提出的建议,全网流传的都是黑心律师的法律建议:“受害者不仅是受害者,还要替暴雷的蜗居公司兜底,替他们偿还向银行借的钱。”
偷换完概念之后,呈现出的沈樱采访完全是站在广大受害者的对立面,立刻引起无数声讨。
更大的波澜是,沈樱的采访是作为君衡所执行合伙人,头衔十分有噱头,说出来的话又如此跟民意唱反调,瞬间就引起了舆论反噬,仅仅十几个小时的功夫,这条视频就播放过百万,底下的留言更是骂得不堪入目,什么黑心律师,没良心,跟坏人同流合污,不怕有命挣钱没命花,出门横死......
连带着,就连君衡所都跟着被骂,可以说社会形象和评价度简直低到了极点。
苏曼内心嘁嘁,第一次发现网曝居然离自己这么近。
“打电话给赵楠。”陆执寅说。
苏曼连忙用自己的手机拨过去,然后上前递给陆执寅。
“你拿着。”
他眼神未转地开车,一路疾驰。
电话很快接通,苏曼从来没听到赵楠的声音如此慌张过。
“苏曼,你跟老板在一起吗?你们在哪?他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现在所里快乱套了......”
赵楠上来三连问,苏曼看向陆执寅。
“听我说——”
赵楠一听到他的声音,瞬间嗓音带着哭腔,“哇——老板......”
“我在开车。”
赵楠不敢分散他的注意力,立刻收回,长话短说,“沈樱的言论经过人恶意剪辑,现在已经在网上传开,市司法局,律协都让我们尽快作出工作报告,汇报此次舆论事故发生原因,还要整顿所里律师的执业风气,我们所在处理蜗居这起案子,到底有没违法失职行为。沈樱被网曝到不敢出面,杨所跟媒体打了招呼,答应尽可能快的协调我们召开公开会,但是公开会的露面,杨所说......”
“说什么?”
赵楠停顿了一下,“说要苏律师来做汇报。”
“要我?”苏曼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
“是,杨所考虑说,苏律师之前在所里见义勇为,救了跳楼的租客,以这种正面形象出现在公众场合,是挽救所里这次公众信任危机的最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