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被周洛臣按住了,尽管他没怎么用力,但成年男人的力量不是小孩子能够反抗的,男孩下不了床,只能坐回到床上。
男人坐在床边,满含笑意,同他说道:“知初,想去哪里?好好在这里休息,叔叔会照顾你。来,你把手伸过来。”
不知为何,明明他的语气很温柔,男孩却不由毛骨悚然,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轻颤着伸出了手,被周洛臣轻轻握在手里。
“……叔叔?”
“知初的手指甲有点长了,叔叔来帮你剪指甲。”
周洛臣拿过床头柜上的指甲刀,不顾男孩微弱的抗拒,硬是捏着他细软的手指,“咔”的一声,用指甲刀剪掉了一点长出的手指甲。
“你别动,不然我可能会伤到你。”
“……”
“很无聊吧?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听。”
周洛臣垂下眼眸,手上的动作很轻柔,唇边含有一丝笑意,嗓音低沉道:“你相信人的梦境有一天会变为现实吗?——或者说,一个人会梦到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事物,而这样事物是真实存在于世界中的。”
“我虽然是个画家,却从不相信这种事,可就在今天,我竟然亲眼看到了梦中的人出现在了现实里。”
“我有个学生,他是个天才,几乎只能用‘完美’这个词来形容他。在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能与他相提并论,他们对他甚至无法嫉妒,唯有仰望,因为他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或许正因如此,他的性格产生了一定程度的缺陷,虽然看起来是正常的,但他的内心极为冷漠,轻易不会产生情感波动。”
“只有一种情况是例外——当他提起他的梦境的时候。”
“他在梦中总会梦到同一个孩子,已经持续了好几年的时间。”
“虽然只是他的梦,可那个孩子却是那么生动活泼,仿佛真实地存在着,令他无法抵抗,在梦境中闯入了他的世界。”
“一次又一次,反复出现,所以理所当然的,我的学生也渐渐变得在意起这个孩子。”
“他看着这个孩子长大,能在梦境里体会到孩子所有的喜怒哀乐。这个孩子生活的家庭很普通,却也很快乐,对于我的学生来说,那是他无法触及的、却也真实存在的世界。”
“也许听起来很可笑,对于他来说,梦境竟比现实更能让他感觉到他在活着。”
“这个孩子是他的梦,是最旖旎的现实和最真实的幻想。”
“所以我建议他把这个孩子画出来,让他的梦照进他的现实。”
“啊——”男孩忽然发出一声痛呼,打断了周洛臣的话。
指甲刀陷入肉里,流淌出鲜血,指尖泛着尖锐的痛,让他咬了咬唇,忍不住想要缩回自己的手。
“抱歉,我弄疼你了?”
周洛臣道了声歉,却不让男孩收回手,继续去剪另一根手指的指甲,可这一次他剪得更狠,将男孩的指尖剪出豁口,一大滴鲜血从指尖淌落,滴在丝绒被上,晕染出刺目的红。
“周叔叔!呜……我不剪了、我不要了……”
男孩痛得哭叫起来,周洛臣用指腹抹去那些血迹,低头看着手上的血,忽然轻声低笑起来,胸腔震动,笑声越来越大,在静谧的房间里回荡起来。
“……他将孩子画了出来,看得出他倾注了自己全部的情感。”
“那幅画是那么美丽,我喜欢得都要疯了,忍不住找借口将画要了过来,放在自己的卧室里,这样我就可以日夜观赏它。”
“一次又一次地,我想要把它撕碎,因为它是那么的美。”
“我喜欢美,也喜欢孩子,但我最喜欢的……是摧残这些纯洁的美丽。”
“唰——”
他将厚重的遮光帘打开,露出了房间的另一半景象。
浓重的血腥味和玫瑰香气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在男孩急剧缩小的瞳孔里,映出了数具腐烂的幼小尸体与红色玫瑰交缠在一起的场景。
鲜艳欲滴的玫瑰映着斑驳的黑红血迹,芬芳的花瓣上停留的不是蝴蝶,而是苍蝇与蛆虫,曼妙的枝叶从腐烂的腹部和口鼻中蔓延出来,流出的脓液和分解出的粘液滋润了花根的生长。
最惑人的芳香却也是最腐臭的味道。
男孩指尖冒血,满脸冷汗,浑身颤抖着趴在床上呕吐起来,周洛臣站在旁边,垂着眼睫,唇边的笑容是那么漫不经心,轻轻地说道。
“我曾以为那幅画就是最美的,直到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时,我才知道,原来它是那么没有生气。”
“……原来是你,知初。”
“我真正该杀死的‘美’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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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易的日记·第四十部分
我又梦到了以前的事。
……
我很后悔,为什么那时我杀死那个男人时,竟然没有再想到更加残忍的手段。
第四十一章 恐怖综艺(六)
面对着这如同地狱般的血腥场景, 男孩趴在床上干呕不止,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泪水夺眶而出, 却不敢哭出声音,只是无声地流出眼泪。
周洛臣拿起小剪刀,从腐烂的孩童尸体上剪下一朵盛开的玫瑰, 摘去尖刺和绿叶,轻轻地将它放在男孩的手里,温柔说道:“它与你很相称。”
这是染满鲜血的死亡之花,男孩怎么敢接,刚一碰到, 就将玫瑰打落在地,在床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周洛臣也不生气, 依旧笑盈盈的, 将他抱起来,硬是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亲昵地刮着他的鼻尖,开口道。
“怎么, 害怕了?你放心,叔叔不会那么对你。叔叔这么喜欢你, 又怎么舍得将你变成花肥呢。”
“求你, 求你了,周叔叔,我不想死, 我想去见爸爸妈妈,求求你放我走……”
被周洛臣抱在怀里,男孩浑身颤抖得如同筛糠,脸上毫无血色,泪珠不停地从眼睛里涌出,却已经完全不敢再反抗这个男人,只能苦苦哀求着。
“这是不行的,知初。”
周洛臣很有耐心地替他拭去眼泪,又替他擦拭掉身上的血迹。
可渐渐地,他的神色变得怪异起来,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炽热,在擦去血迹的同时,他愈发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开始在男孩柔嫩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淤青的指印。
疼痛令男孩重新挣扎起来,却被男人按在怀中动弹不得,不过就在此时,楼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门铃的声响。
周洛臣抬头往外一瞥,那门铃声很急促,响了好几遍,似乎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
他沉吟几秒,终于还是决定出去看看,于是拿出随身携带的针剂,扎进了男孩的手臂里,令他很快昏睡过去,然后起身走出房间,出去时还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被困在年幼的自己的体内,程知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注射麻醉剂,却毫无办法,视线重新陷入黑暗,他只能闻到空气中腐烂的恶臭。
周洛臣这丧心病狂的畜生,杀了那么多孩子,还恶意毁坏他们的尸体,他还是不是个人了!?
程知初不知道这只是副本设定,还是现实中的周洛臣真的杀害了这么多孩子,如果是真的,那他的离奇自杀说不定就是报应,而且那么轻松地死了,简直就是便宜了这畜生。
这时他忽然感到意识一沉,仿佛回到身体中,拥有了更为真实的感官。
他意识到自己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尝试睁开眼睛,虽然因为药效而变得有些艰难,但确实成功了,于是他头晕脑胀地坐了起来,又看到地板上浮现出几行血字。
「游戏即将开始,这里的“我”是周洛臣,也是你需要躲藏的对象,如果想要赢得游戏,你就要避开我,不能被我看到,只要我看到你,就算你输掉游戏。」
「你的躲藏范围是整座别墅。」
「不用尝试打开窗户,别墅的每一扇窗户都经过特殊加固,不能从里面打开,你逃不出这里。」
“你到底是谁的鬼魂?是死去的周洛臣?”
程知初的声音里蕴含着愤怒,虚弱无力地下了床,走到门口,晃了晃门把手,却被锁得很牢固,看起来他无法从正门逃出去。
血字消退之后,沉寂了一会,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写着:「游戏开始了。」
妈的,这鬼十有八.九就是周洛臣,说什么再次见到他很高兴,还跟他玩这么变态的游戏,也就只有这畜生干得出来!
程知初心中暗骂,见确实无法打开屋门,就环顾屋内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个离开的出口。
这里没有窗户,再加上门铃是从上方传来的,他判断这里可能是地下室。
看了一下,程知初看到上方有一个通风管道,大小刚好可以容纳一个孩子爬进去。
但是凭他现在的身体,是远远碰不到通风口的,他捡起周洛臣刚才用的小剪刀,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挪动椅子和铁质水桶,将水桶的水倒掉,倒扣在椅子上。
随后他搬来所有的书,摞在铁桶上,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站在书上,踮起脚尖,恰好能够到通风口的边缘。
通风口有铁丝网罩,但已经老化了,程知初用小剪刀将边缘撬松,把网罩卸了下来,丢到地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进通风管道里。
因为不知道周洛臣什么时候会回来,做这些事情时,程知初一直都很紧张,动作又很迅速,不一会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他顺着管道爬了一段,确认这个通风管道周洛臣肯定进不来,应该是抓不到他了,才停下来大口喘息起来,开始确认通风管道里的环境。
通风管道不是很干净,他爬了没一会,就能感觉到浑身都蹭上了灰尘,但总体来说已经比他想象得要干净许多,而且他是在逃跑,也顾不上这些问题。
管道内部比出口要宽阔一些,而且有不同的岔路,每个岔路都有灯光隐隐传来,似乎不少房间都有通风口,也让管道里不是很黑,还能看到一些东西。
他不知道别墅的通风管道会这么设计,难道周洛臣就不担心尸体的臭味扩散到这座别墅中,让人发现他杀人藏尸的秘密?
不过路过这些岔口时,程知初总能闻到花的香气,透着网罩一看,是周洛臣在房间里摆放了许多鲜花。
这些香气遮盖住了尸体的臭味,甚至融合成了一种奇异的味道,或许不算芳香,却也不再算是臭味。
再加上尸臭扩散到整座别墅,本来就很淡,以及颜料的气味,任谁也想不到这里的地下室竟然会藏着很多孩童腐烂的尸体。
虽然程知初还是有些疑惑,因为如果是他,他肯定会直接将其他房间的通风口封死,不让尸臭扩散到屋内,毕竟鲜花要时常更换,比封死通风口要麻烦得多,还很容易被发现,但这个想法只是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并没有深入去思考。
他趴在管道里,琢磨着自己这样是不是就算安全了。
按照鬼所说的规则,他现在是周洛臣,只能以“人”的手段去找他,如果是这样,周洛臣就无法进入管道,也就是说,只要他在这里躲够两个小时,就算是他赢了。
可是会有这么容易吗?
程知初并没有感到欣喜,甚至有些忧虑,他并不认为自己这么轻松就能获胜,可是又想不到之后周洛臣该怎么找他。
他休息了一会,不再喘息,也不再爬动,通风管道里恢复了安静,便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是周洛臣和按门铃的访客?他们在说什么?
程知初心生好奇,又因为把周洛臣放在自己的视线里,掌控他的行动轨迹,会让自己觉得更安全,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向着声源爬了过去,并注意不让自己弄出任何声音。
他爬到覆盖有网罩的地方,外面传来吊灯暖融融的灯光,让他能一眼就看到这里是客厅,周洛臣站在门口,正和两个少年在说着什么。
“老师,我听说那孩子走丢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说话的人是白惜行,他眉头紧蹙,神色略显焦躁:“他的父母怀疑他可能是进入了住宅区,但保安说没有见过孩子,他们是不可能将外人放进来的。”
“我们在小区外遇到了他的父母,答应帮他们过来找找。我也觉得那孩子还是有可能进入了住宅区,是被什么人带进来的……周老师,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