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步笑百步。
沈弯月握紧拳头,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是最美资格教训她的人,可心中就是憋了一股气,无法发泄。
她无法忍受自己身边的男人,一个两个都喜欢她的双胞胎姐姐。
明明长得相似,甚至她更漂亮,为何会变成这样?
“发什么呆?”宋繁星看了眼床铺上的指甲剪还有沈弯月一只僵硬的手,“会剪指甲吗?”
显然是废话,明知道沈弯月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别说剪指甲,她连被子都不会叠。
即便在外流浪,她仗着姣好的容貌也有大把的外国人给她献殷勤,一边流浪一边玩乐。
沈弯月想甩手不干,可她明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我给你剪指甲,你嫩给我什么好处?”沈弯月问。
“你活着不就是最大的好处吗?”
是啊,作为一个罪人,能活着已经是别人网开一面了。
沈弯月先是自嘲地一笑,“你觉得以他的脾气为什么能留我到现在呢,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只是一个试验品,我……”
门开了。
先进来的是一辆方形的推车,上面摆满热气腾腾的汤菜,一共两层,分量不多但种类齐全,全是宋繁星爱吃的。
沈天宁把推车推到床侧,俊脸面无表情地扫了眼沈弯月,没说话,但眼神里有一种“你怎么还在这”的厌恶感。
“你怎么带这么多吃的?”宋繁星略微惊讶,“我吃不了。”
“还有我在。”
短短四个字,每个音节透着浓浓的宠溺,眼神里只剩下她一个。
沈弯月自觉主动地让了个位,试着藏起手中的指甲剪但还是没有藏住,甚至不听话地掉落在地,不算重的碰撞声让沈天宁皱眉看过去。
“你要做什么?”语气冷漠到极致,镶入骨血中的冰凉。
沈弯月懵懵地蹲下身子,手还没捡到指甲剪,就被他的皮鞋踩住了,疼痛感传入手臂,可她感觉不到疼痛。
疼得麻木了。
瞳眸不断放大,身上的每寸肌肤如同置身寒冰地狱中,耳边不断回忆他刚才说话的语气。
她只是拿了个指甲剪。
他都觉得她会去伤害宋繁星吗。
反应这么大。
“刚才妹妹给我剪指甲了。”宋繁星笑着解释,“你可别冤枉人家。”
闻言,沈天宁才稍稍缓和脸色,但依然没有让沈弯月拿到指甲剪,自己俯身捡起,随手扔到垃圾篓里。
对于他来说,这个房间不允许存在危险物品。
“你指甲很长吗?”他顺势掰过她的手,“有事的话等我回来不好吗?”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不过你下次可不要大惊小怪了,只是个指甲剪而已。”
难不成,还能对她构成人身攻击?
沈弯月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呆在这里是错误的。
这两个人光是秀恩爱就能把她秀死,别说宋繁星有的没的暗地里阴她了。
外面有保镖敲门进来,在沈天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便让人把沈弯月带出去。
“做什么?”宋繁星问道。
“她呆在房间,太碍眼了。”沈天宁淡淡解释,“你要吃饭,总不能要她在这里看着。”
宋繁星点了点头,余光在沈弯月的身上停留许久。
她总觉得沈弯月有话要说。
但这些话,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
…
初春的天气冷得紧。
宋繁星的病房位置极好,可以从窗口看见外面的车水马龙和冒出枝芽的树木,不过她大部分时间是睡着的。
沈天宁没和她说过病情。
她也没有问。
她知道自己本来就是该死在江水里的人,出于幸运活下来罢了,但死神想要她的命,也没什么可惜的。
在生死轮回里走过一遭,她没什么可怕的。
平日里只有沈天宁和安远来看她,安远待的时间并不久。
宋繁星再次看见沈弯月的时候,刚醒没多久。
不同于前几日,沈弯月浑身瘦成皮包骨头,脸色苍白吓人,从太平间活过来似的。
定睛细看过去,宋繁星发现她身上有大大小小的针孔。
“你怎么来了?”宋繁星微微意外地问。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沈天宁不允许她来看望,何况外面还有保镖把手。
沈弯月抬起的眸子大得吓人,“宋繁星。”
只说三个字,自顾自地笑出声。
笑声骇人,毛骨悚然。
宋繁星自始至终平静自如,“有话直说。”
“你也不过是个可怜角色罢了,你得到的爱比我多又怎样,最终还是变成这样子。”
“哪样?”
突然,门口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房门被推开,沈天宁和大量的保镖冲了进来,直直都往这个方向走。
沈弯月抓住床单,惨淡地嗤笑:“你现在病成这个样子,唯一能救你的人就是你的老师,但沈天宁不允许你去见她,也不会带你,因为我们沈家和她有天大的仇恨。”
保镖蜂拥而上,困住沈弯月。
她的手抓着宋繁星的被子,他们也不好将她强行拉开,只能试着将二者分开。
这个被子对沈弯月来说如同救命稻草,死活不松手,愈笑愈惨烈,“在你和奶奶之间,他选择了后者!他想要自己找医生救你,但可能性小得连百分之十都不到,他就是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说完这些话她像个泄了气的气球,浑身的力气被抽光,等着看宋繁星发疯发狂甚至失去自我的表情,可对方并没有如她所愿。
宋繁星维持同一个姿势,坐在病床上,睡的时间久了,皮肤反而格外地好,唇微微勾起,笑得温和而……与世无争。
“你——”
沈弯月惊叫:“你不难过?”
可她等不到宋繁星回答是否难过就被人强行拖走了。
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喜怒哀乐她都没可能没机会了解了。
一场闹剧结束,宋繁星如同局外人,头微微靠在抱枕上,刚才的笑慢慢消失,直到唇角平复。
沈天宁站了许久,“你别听她胡说。”
宋繁星笑笑。
比沈弯月刚才笑得还让人毛骨悚然,以至于沈天宁一个大男人在白天突然觉得黑暗死神就这样来临。
英眉蹙紧,下意识抬手去拥抱她却被无情地推开,力道大得不像是一个在病床上的娇弱女人。
“沈天宁,我理解你。”她静静地道,“但我不会原谅你。”
顿了顿,“我不是惜命的人,我不原谅你的地方,是你让安远就这样失去了母亲。”